第771節
巽風見她一語說中,眼皮更紅了幾分,緊閉雙唇,不肯回答。
雲鬟心涼:「不是蔡力所給,對不對?」
整個京城裡,只有白樘曾被那饕餮所傷然後又活轉過來,這自是那兩位八衛前輩的功勞,本來柯憲垂死之時,雲鬟有心欲求八衛的前輩相助,但巽風曾跟她說過其中緣故。
蔡力不曾給過解藥,唯一能救活人命的八衛不曾到場,試問柯憲何以無礙?
巽風微微戰慄,才用一種幾乎耳語的聲音道:「我曾跟你說的,你自然都知道了,因這毒無法徹底清除,坤地回滇南之後,苦心孤詣,用幾樣天底下難得的珍稀藥材,調製出了一顆丸藥,秘密遣人帶來京城,叮囑說讓四爺在毒發之時吞下,或許可以救命,可是……」
白樘卻偏偏把那一顆救命的藥丸,給了柯憲。
雲鬟不知自己是怎麼離開刑部,又是如何乘車回府的。
連門口停著一頂寶頂青呢轎子都不曾留意,依稀又聽得有人向自己說了什麼,她只是不理不睬,怔然無知地向內而行。
正從廊下往前,廳門處有個人正走了出來,見了她,便負手站住,面上浮現一縷笑意。
雲鬟卻視若不見,自轉身,竟從角門往內而去。
那人大驚,笑僵在了臉上。瞪直了雙眼,幾乎不敢相信所見。
門邊上伺候的小廝,卻是阿喜,也自目瞪口呆,忙跪地請罪道:「王爺恕罪,我們大人……大概是沒看見王爺,我去告訴他一聲兒。」
原來這等著之人,竟正是晏王趙莊。
上回因雲鬟去探望了一番,此後趙莊想起來關於她的種種傳說事跡,又因他一個人留在京內,畢竟淒惶,若得閒了後,只是擔憂妻兒罷了。
因此這日動了意,便壓下成見,親來謝府。
趙莊驚呆之時,阿喜早一溜煙地跑到裡間,見雲鬟正在前頭走,他便衝到跟前兒,拉著袖子,焦急大叫道:「主子!王爺在廳內等著,如何竟不理呢?」
雲鬟揮揮衣袖,仍是聽而不聞,阿喜看她行為跟平日大不相同,不敢十分阻勸,只又連叫兩聲,急得抓耳撓腮,上躥下跳。
正此刻,曉晴因聽說回來,又知道王爺在,怕底下人應酬不當,正欲出來照應,見兩個人這般情形,不知何故,便來攔著問詢。
雲鬟滿耳只聽得兩人唧唧喳喳,不停地叫「主子怎麼了」,又「王爺在等您」之類的話,不由怒上心頭,竟大喝道:「都住嘴!」
雲鬟絕少高聲,更不曾這般動怒過,頓時便將兩人嚇住,雙雙呆怔地看她。而雲鬟大叫一聲,神智卻也清醒了幾分,長吁口氣:「鎮定些,莫要慌張。」
她神慌意亂,府內的事一絲兒也不清楚。這一句話,與其說是叮囑兩人,不如說是訓誡自己。
阿喜覷著她冰冷臉色,不敢做聲,曉晴道:「主子,晏王殿下來了,正在廳內等您呢。」
雲鬟深深呼吸幾次,才轉身往廳內而回。
誰知才走了四五步,便見又有人來到,急急道:「王爺出府去了!」
第370章
且說晏王出了謝府,正欲上轎,目光一轉,卻見在前方不遠處,有個人正鬼祟地向此處張望,行跡頗為可疑。
晏王定睛看了會兒,那人察覺,忙隱退了。趙莊便問侍從道:「那是何人?」
侍衛早也看見,回道:「看著像是崔侯府的大公子。」
晏王忖度道:「是麼?他如何在這裡探頭探腦?」然而卻也並不很在意,便上轎自去。
這在謝府之外窺探之人,的確正是崔鈺。
因見晏王趙莊出入謝府,又似留意到自己了……崔鈺不敢造次,便灰溜溜地先回了侯府。
他從內往外而行,因滿腹心事,竟沒發現前頭有一人站在廊下。
正將走過的時候,那人悄然無聲地走出來,喚道:「哥哥。」
崔鈺嚇得一個哆嗦,定睛看時,卻見正是崔承,這才拍拍胸口道:「原來是承弟,我當是誰呢,嚇了我一跳。如何不聲不響地在這裡?」
崔承冷冷覷著他,道:「做賊的人才心虛,哥哥怕什麼?」
崔鈺一愣,旋即笑道:「這是什麼話,似你這樣躲在這裡,是誰都會吃一驚的。」因看崔承攔著不走,便問道:「怎麼了,可是有事?」
崔承道:「我聽表哥說,哥哥為了你小舅子的事兒,去拜託表哥到京兆府疏通?」
崔鈺笑著搖頭:「怎麼表哥竟也跟你說了,他不幫忙也就罷了,到處宣揚又是什麼意思呢。」
崔承道:「哥哥可還去勞煩別的什麼人了不曾?」
崔鈺本不以為然,聽到這句,才道:「你是指的……誰人?」
崔承道:「我問的是你,你如何反問我?你去勞煩過什麼人,你心裡敢自不清楚?」
崔鈺的笑裡透出了幾分玩味,道:「我知道了,你指的自然是謝……主事,對不對?」
崔承見他認了,雙眸之中幾乎噴出火來,勉強按捺住,低聲喝道:「你是瘋了?不懂事到這地步?求表哥也就罷了,無端端跑去攪擾不相干的外人,到底想怎麼樣?」
他咬牙切齒地說了這兩句,崔鈺卻反而若有所思,道:「不相干的外人麼?」說話間,前後看了看,因見無人,崔鈺便上前一步,笑嘻嘻對崔承道:「承弟,可還記得先前我說過的——覺著這謝主事眼熟的很麼?前兩日我認真思量,果然竟給我想起來,你猜他生得像是誰?」
崔承緊閉雙唇,一言不發。
崔鈺道:「可不正像是昔日投水死了的……咱們的姐姐麼?」
崔承雙拳已經握緊,卻仍磨著牙齒,冷然說道:「你果然是失心瘋了,竟把個男人說成像是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