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節
雲鬟的心怦怦亂跳,雖然此刻身遭無人,卻仍有些不安,便勉強道:「沒什麼……柯兄自在看戲,我出去片刻。」
柯憲只當她是解手之類,也不言語,吞了口唾沫,仍是看戲。
可剎那間,台上君生有意無意往上看了眼,見雲鬟轉身往外之時,眼中便透出幾分淺淺地疑惑之意。
話說雲鬟推門出來,見樓道裡空寂無人,才長長地吁了口氣,抬手揉了揉胸前,邁步將走。
正有小自旁邊一間房內走出,將門打開。
雲鬟依稀聽得一聲笑,不經意瞥了眼,卻見裡頭坐著個粉色衣裳的優伶似的,身段窈窕。
雲鬟不以為意,正要走開,誰知隨著腳下挪動,眼角餘光瞥去,卻見那粉衣之人斜靠向旁邊一人,那人端然而坐,眉目甚是清正,然而臉色微紅。
竟正是……白樘。
雲鬟驀地睜大雙眼,無法置信。
那小兒把門帶上,裡間白樘卻似有所覺,微微抬眸。
在門將關上的剎那,兩個人的目光相對。
第397章
雲鬟忘了所有,身不由己睜大雙眼看著,門扇卻在眼前關上,也掩起那令她無法置信的一幕。
那小兒奇怪地看她一眼,還未及說話,雲鬟卻極快轉身,倒退回先前的房中,猛地將門掩上。
裡頭柯憲正仍看得眉飛色舞,春心大動,猛然聽見門響,又嚇得回過頭來。
卻見是雲鬟回來,便道:「怎麼這般快?」
雲鬟瞥他一眼,卻又緊緊閉嘴,回到桌邊坐了。
哪裡還有心思聽戲,只顧側耳聽門外是不是有動靜。
柯憲好歹地從戲文裡清醒過幾分來,因問道:「你是怎麼了,臉色如見了鬼一般?」
雲鬟很想堵住他的嘴,卻又無法,只是心亂如麻。
因聽不見外頭有聲響,方略鬆了口氣道:「咱們、回……去罷?」
柯憲瞪圓了眼:「什麼話?才來,且正演到好處呢?」
雲鬟提心懸膽,喉頭又乾澀非常,見這般回答,又有些焦心。
低頭見桌上有茶水,便倒了一杯,舉起來忙不迭地就飲。
柯憲只顧看戲,待要阻止已經晚了,只是忍笑相看。
雲鬟一口喝光,才察覺不對,喉頭有些微微地辣,她伸手撫住脖子:「這是……」
柯憲笑道:「這般好戲文,自然是配酒更佳。」
雲鬟哭笑不得,想要吐出來,卻也晚了。
要叫小,又怕驚動了隔壁,這般猶豫之中,那飲下的酒水已經發力,腹中略有一絲溫熱之意升了起來。
咳嗽了兩聲,眼前逐漸地朦朧起來,那嬌婉可人的唱腔在耳畔盤繞,然後鑽到心裡去,把她壓在舊事上的大石一把掀開。
諸多雜事宛若蝴蝶一般,迫不及待地紛紛振翅飛舞而出!
這一夜,雲鬟是在暢音閣內度過的。
然而她卻毫無此夜的記憶。
只是次日醒來後,發現人在一間精緻的臥房之中,錦被裡透著藹藹香氣,軟煙羅的帳子上搭著繡香囊,牆上貼著嫦娥奔月的美人圖,紅木桌上供的都是時新的鮮花兒。
正跳下地,門輕輕被打開,定睛看時,進來的卻是薛君生。
他著一件初雪白的絹絲長衫,髮絲分毫不亂,神色寧靜如常。
薛君生見她呆呆地站在地上,便點頭笑道:「我覺著也該醒了。」
雲鬟怔道:「我、我如何在這兒?」
君生道:「你昨晚上如何竟吃了酒?醉倒了,便在此過了一夜。」
雲鬟揉了揉額頭,回憶中景象飛舞,只有君生在台上做盡情仇恩怨之態,以及耳畔那些熟悉的唱,還有的,竟只是趙黼……
忙搖一搖頭,將那些不堪的記憶揮去。
雲鬟小心翼翼地問:「我昨晚,可做了什麼不曾?」
君生微微一笑,道:「便是怕你會做什麼,才索性留你在這裡的……只是你可別怪我,我委實是怕有人看見你醉了的樣子,會趁機做什麼文章。因此自作主張了。你府上,也派人去通知,因不知你幾時起來,刑部裡也派人去告假了。」
雲鬟聽見「刑部」,才大叫一聲:「現在幾時了?」
君生笑道:「罷了,不必叫了,已經日上三竿了。」
雲鬟果然見窗戶邊上透進來極明亮的日色,一時滿心懊惱,才要問自己喝的什麼酒,驀然間,卻又想起昨夜在走廊上的那驚鴻一瞥。
雲鬟眨了眨眼,本要問一問君生,昨夜在他們包間兒的隔壁,是誰人……然而舌尖竟艱澀捲曲,彷彿不肯配合,不願出聲一般,她幾度鼓起勇氣,卻又頹然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