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節
雲鬟起身走到門邊,見是兩名刑部的公差,正遙遙地往此處打量,原來他們見久久無聲,故而有些不放心,看見雲鬟露面,才又停步。
雲鬟復回到廳中,道:「有時很難說如何便是對的,若不去親自一試,只怕那答案也永不知曉,當時我因自覺無路可走,因此只能選擇死遁,然而幾經生死到了如今,卻覺著……」
君生問道:「如今又如何?」
雲鬟垂眸想了片刻,忽然極小聲地說道:「我……想試一試。」
雖是很輕微的一句,卻透著些許小小地堅定,跟一縷很淡的微笑之意,竟似「雨暗初疑夜,風回忽報晴」,卻叫君生「卯酒醒還困,仙村夢不成」了。
他驀地抬眸看向雲鬟,眼中乍陰乍晴,彷彿雲橫霧遮,層層難以分明。
正此刻,忽地聽得外頭一聲異響。
薛君生最先聽見,即刻起身,來至門邊往外看去。
雲鬟見他舉止有異,問道:「怎麼了?」
君生將她往身後一拉,與此同時,耳畔聽到一聲慘叫,從前方林下傳來。
君生陡然色變:「有人來了!」
雲鬟卻聽出那慘叫聲是跟隨她的兩名公差之一,正欲再看,君生道:「不要出去!」竟拽著她,極快地轉往內堂。
雲鬟道:「他們怎麼辦?」
君生道:「我也有兩個心腹的人在外頭偵查,他們既然遇險,一定會出手相助,不管是什麼人來到,必然是衝著我來的,我們且先走。」
拉著她從架在清湖上的小廊橋極快而過,雲鬟不及多言,且走且回眸,因林木跟岸邊水草掩映,便有些看不清楚,可依稀瞧見有數道人影,於樹木的縫隙間騰挪躍移,也時而見刀光劍影。
正看之間,卻見兩道影子,極快地掠過樹林現身。竟是往古屋的方向張望。
君生忙把雲鬟往身邊一拉,半抱著她躲到欄杆背後。
雲鬟也緊張起來,心跳加快,從君生肩頭往外悄悄看去,卻見那兩人對視一眼後,不約而同地掠向那屋內去了。
君生回頭看兩人消失,便又握著雲鬟手腕,從湖上匆匆地跑到對面:「想不到這一次,竟是我連累了你。」
雲鬟道:「不怪你,是我疏忽了。」
那想害君生的人,自然不知道他會躲來此處,可是雲鬟卻正著手查君生的案子,那些人只怕私底下也正盯著她,故而尾隨而來,趁機動手。
君生笑道:「罷了。」
這一刻,那兩個灰衣人卻已經從屋後轉了出來,正向此處張望,其中一人發現兩個的蹤跡,忙拔腿追來。
君生舉手在廊橋下的一處機關按落,卻見那人才走幾步,腳下的廊橋忽然散開,冷不防便跌入水中,拚力掙扎。
另一個人見狀止步,可短暫地停阻後,卻又一提氣,竟施展水上漂的功夫,從湖面上仍是鷹隼般的往這邊兒撲擊而來。
君生早同雲鬟離開廊橋,將栓在樹旁一匹馬兒解開,扶著雲鬟上馬。
雲鬟望見那人逼近之態,心念轉動,俯身一把拉住。
君生果然並無上馬之意,只仰頭看她,道:「他們要的是我。」
雲鬟道:「要走則一塊兒。」
這自然不是「討價還價」猶豫之時,君生咬了咬牙,終於翻身上馬,急打馬而行,身後那殺手已經靈狐般掠過廊橋,急急奔襲。
馬兒奮起四蹄,往前疾行,那殺手卻也緊追不放,奔逃之中,只聽得一聲呼嘯,聲音有些不同。
君生回頭看一眼,忙俯身從靴筒裡抽出一把短刀,奮力往後一揮。
「噹啷」一聲,君生虎口僵麻,更被那大力所襲,整個人坐不住馬鞍。
那馬兒兀自往前狂奔,雲鬟察覺不過,一手握著韁繩,一邊兒回身揪住他,然而君生畢竟是男子,如此一來,竟把雲鬟也帶了下來。
猛然滾落地上,不免撞到肩腿等處,雲鬟急要爬起,卻覺著手上有些濕滑,低頭看時,卻見竟是血。
她本以為是自己那裡傷了,誰知抬眼間,才看到君生半臂鮮血淋漓。
原來因那殺手追不上馬兒,憤怒之下,便把腰刀扔了過來,因手勁極大,躲閃不及,只怕兩人都會負傷。
君生便硬生生接下,誰知畢竟擦肩而過,竟受了重傷。
殺手見兩人墜地,幾個起落追到跟前,將沾血的刀撿起來,當機立斷,縱身欲斬。
君生奮力將雲鬟推開,踏前一步道:「你要殺的人是我,放過她!」
殺手嘿然冷笑,也不回答,挺刀揮落。
雲鬟踉蹌站定,見狀幾乎窒息。
正生死一瞬,忽地聽到「咻」地一聲,竟是一支箭穿空而來,如同有眼一般,直奔那殺手頸間。
那殺手駭然,顧不得再揮刀,忙忙地後退避開。
與此同時,那奔騰呼喝的聲音越發響亮,又有幾支箭射了過來。
殺手大驚失色,步步後退,耳畔似萬馬奔騰的聲音更加近了,他又看一眼薛君生跟雲鬟,終究悻悻地回身躍入林中,逃之夭夭。
霎時間,就見有七八個人穿林而出,卻都是遮頭蒙臉,通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眼睛跟手。
中間兒的那個,持一把弓,看架勢,顯然就是方才逼退殺手之人了。
只見他一揮手,身邊其他眾人奔騰而出,竟向著那殺手逃走的方向追蹤而去。剎那間,現場只剩下了兩名蒙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