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4節
若不是他向來熟悉、深信雲鬟,且也不是個衝動行事的人,若是輕信了顧芍的話,那這會兒,又是怎麼樣?
顧芍察覺異樣:「表哥……」
清輝雙唇緊抿,無法回答,顧芍流露懊悔之色,道:「其實、其實我早就知道表哥的目光心性非同一般,只怕瞞不過,但是……我生怕表哥厭我,所以才……誰知她偏偏出現……」
清輝道:「她第二次去見你,或許是因為擔心我,但是第一次去見你,卻是為了你好。」
顧芍皺眉:「為了我好?」
清輝並不解釋,只說道:「你問,她是什麼,跟我什麼相干……我如今告訴你,她是我心裡喜歡的那個人。只不過我知道她的心不在我身上,可我仍是無法忘懷。所以……」
清輝並未說完,顧芍卻已經明白了:「所以……你對我格外好?你、你是想……想借我來忘了她?」
事到如今,清輝並不隱瞞:「是。」
顧芍雙眸睜大,雙手緊握,似乎又是憤怒,又是震驚。
清輝卻淡淡說道:「其實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你既然也最會看人的心意,你如何會看不出,我的心在哪裡?」
清輝說罷,轉身往外而去,身後顧芍叫道:「表哥!」
清輝不理,逕直走出房中,屋裡便響起似是瓷器摔破的尖銳聲響,清輝略略止步,將回頭卻又未曾回頭,負手仍是去了。
是夜,清輝人在書房裡,卻無心看書。
只是坐在椅子上,獨看著面前一盞孤燈,煢煢獨立,形影相對。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腳步聲跫然微響,有一個人來至書房門口,往內看了一眼,便邁步而入。
竟正是白樘。
清輝察覺是父親來到,便起身見禮。白樘道:「夜深了,如何不去安歇?」
清輝道:「父親何時回來的?」
白樘道:「過明日便要陪著聖上出城圍獵,是以回來看看。」
清輝無言。
白樘走到桌邊兒,看書本整齊,文房四寶未動,便道:「你是……有心事?」
清輝自是有心事,只是如何能對白樘說明。
白樘道:「你近日偵辦那阮磬身死的案子,可有頭緒了?」
清輝搖頭:「尚無。」
白樘安撫道:「不必著急,查案並不是一蹴而就的,越是急躁,反而自亂陣腳。」
清輝道:「是,孩兒謹記。」
白樘道:「對了,我聽聞……你跟阿芍向來甚好?」
清輝心頭一刺,越發不知該如何回答,心中忽地卻想:白樘向來是個惜字如金的人,怎麼會主動問起顧芍的事。
清輝便道:「父親要說什麼?」
白樘道:「上次柳縱厚的那件事,我並未跟你說過,柳縱厚在退婚之前,曾找過我。」
清輝甚是意外:「他找父親做什麼?」
白樘道:「他說,他因私德有虧,自覺羞慚,思來想去,想解除這門婚約。」
清輝道:「父親便答應了?」
白樘道:「當初他們結親之時,其實並未告訴過我,我自忖不便插手,便叫他去跟顧翰林商議,倘若是兩家情願就是了。」
燈火幽幽,裡外夜靜。
白樘道:「你也知道,你太祖母原本看好的是張家的女孩兒,只是,倘若你覺著阿芍……我或許……」
清輝忽然說道:「父親。」
白樘停口,聽清輝問道:「父親當初跟母親,可過的如意?」
蘭劍山下。
秋風浩蕩,旌旗獵獵。
白樘陪伴駕前,目視前方,見趙黼龍行馬走,從樹林中衝了出來。
少年天驕,張揚跋扈,不可一世。
然後是睿親王,彷彿受了傷,牽著馬兒,一瘸一拐地露面,被趙黼一襯,更見狼狽。
那刻,千山萬壑都是大舜士兵們的呼喝之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道不羈的身影吸引,無法挪開,連睿親王都望著前方的趙黼……
白樘心頭一動,忽然想回頭看一眼。
可才一轉頭,便看見旁邊兒數步之遙的皇帝,當看見皇帝這一瞬間的神色,一陣秋風拂過,呼啦啦地旌旗帶著風聲,就彷彿是有火焰在熊熊燃燒。
因事發突然,行獵暫緩,上下暫時便在蘭劍湖行宮中安歇。
是夜,行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