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節
她左手掐住第二指第二節下部,吐出一個字,「木!」
然後掐第三指第三節左邊,「火!」
接著左右手迅速互換,掐右手第四指第三節,「金!」
再重新換回左手,掐第三指第一節下部,「水!」
第四指第三節,最後一個「土」出口後,莫希雙臂交叉,舉過頭頂做了利落的推的動作,凌空於四面的碧色符咒瞬間化作萬千光芒,消失在黑暗中。
唰--好像有什麼以她為中心迅速蔓延出去。
慧能感應著周圍的變化,震驚完全凝固在臉上,剛才看似沒什麼大的變動,換做一個普通人在這裡,估計什麼都感覺不到,但慧能是「德高望重」的高僧,雖然某些方面不靠譜,卻是實打實地有本事,不然怎麼可能看出莫希靈魂上的縫痕。
他感應到的那種波動,就像看不出的水波泛出漣漪,一層層變大擴散,此起彼伏地奔向遠方。但要激起水波容易,丟顆石子就行,可那種感覺畢竟不是水,也不能單一論做空氣,而是某種更玄幻、更虛無的存在,用年輕人的話來說,就像某種次元壁,莫希剛才利用術法使得次元交錯的空間產生了震盪!
這是招魂?和想像中完全不一樣啊!
慧能還來不及細想,忽然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剛才一瞬間,他覺得好像被什麼窺覷了一樣。
莫希保持著閉目盤膝,腦海裡存思陳夜御的形象,口中默念著他的名字,「陳夜御!陳夜御……」
慧能猜測的不錯,這個招魂術其實就是以自身為媒介,借助天地靈氣在陰陽兩界搜尋目標,那些傳遞出去的「漣漪」便是無數條獲取線索的線,傳遞得越遠,找到目標人物的可能性就越大。
但這個過程是雙向的,莫希能感應到「線」的那頭,那邊也能感應到「線」的存在,不過活人幾乎不會有什麼感覺,感知敏銳的最多覺得像是被人看了一眼而已,陰魂以及鬼物則能順著「線」找到她。
這個速度是很快的,離得最近的慧能一閃而過,之後她還「看」到了酒店裡的唐瑾等人,然後範圍繼續擴大,朝著沙漠擴散。
酒店裡,夏老單獨在房間,唐瑾和楊朔則站在落地窗前,一個盯著窗外不說話,一個蹲靠在牆邊無聲地抽煙。
忽然兩人都渾身一凜,羅旭手上的煙灰啪嗒落下,他站起來驚異不定地感應著周圍,見唐瑾也是一副驚訝的樣子,不由問道:「剛才你感覺到什麼沒有?」
唐瑾若有所思地盯著外面,「嗯,好像被人看了一眼。」只是,那道「目光」好像有些熟悉。
楊朔蹙著眉,連唐瑾也感覺到了,看來不是自己神經敏感,但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胡楊林中,莫希僵成一塊木頭。
剛才的汗水被風一吹,冷得彷彿墜入冰窖,寒冷和精神力的消耗,使得她腦袋針扎似的生疼,但也無暇顧及身體上的不適,因為此時的她彷彿坐在高速駕駛的車上,視線裡閃過無數由黑白灰構成的詭異畫面,黑色代表著虛無,大大小小的點是魂魄,白點是活人的魂魄,灰色則是死後的亡魂。
她要做的,就是在這些浩瀚如星的點中找到陳夜御。
忽然,慧能大師心神一凜,警惕地盯著西南方向,轉身之際手中出現了一串佛珠。
寂靜漆黑的胡楊林中,鬼鬼魅魅地出現了第一個不速之客--某個頭部冒血的橫死鬼。
風華正茂的年輕女孩下班路上被從天而降的磚頭砸中腦袋,搶救無效意外身亡,因為接受不了突如其來的死亡,始終徘徊在陽間不願離去。
這會兒被莫希的法術吸引而來,立即產生將那具年輕美麗的身體佔為己有的念頭,化作一道勁風狂撲而去。
「南無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響起,橫死鬼身形驟頓,這才發現隱匿在樹幹後面的老和尚,目露驚疑,接著驚叫一聲,慌慌忙忙往後退。
只見她對面出現了一個怨氣極大的男厲鬼。
此鬼身材乾瘦如柴,眼睛突兀的瞪出框,嘴唇乾裂,面目猙獰,一出現就如餓鬼撲食地衝向莫希。
慧能大師已經盤膝端坐,手持佛珠法相莊嚴,一聲聲經文從嘴裡吐出,佛家念力頓時讓男厲鬼如陷泥沼,寸步難行,原地咆哮著張牙舞爪。
佛家講究一個「度」字,度己,度人,度眾生。
經文中蘊藏的念力可助人破迷開誤,棄惡從善,離苦得樂,由慧能這樣的高僧念誦,感化效果更加明顯,凶神惡煞的男厲鬼漸漸安靜下來。
然而還沒完,隨著莫希盤坐的時間拉長,林子裡的鬼物們越來越多,大量的陰氣聚集,甚至使得林子裡起了一層白霧。
慧能大師掃了一眼聚集而來的亡魂,心中無波無驚,只是加大了誦經的聲音,確保莫希方圓五米內無鬼物敢踏足。
全神貫注的莫希並不知曉外界情況,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拖得越久,精神力消耗就越大,後面可能無以為繼。
奇怪了,陳夜御還在這片沙漠的話,不管是死是活,都應該有反應才對。
莫希「眼前的」畫面高速運轉中,與成千上萬的靈魂「擦肩而過」,忽然,彷彿一道閃電貫穿黑暗,她立即將注意力集中過去,見某個黯淡的白點,輕輕地、孱弱地動了一下。
就是他!
莫希忍著激動的心情,迅速變換手勢掐訣,開始不斷用靈魂呼喚--
陳夜御!
小陳哥是我!
我是雪螢!
……
嗓子眼裡彷彿塞滿了乾燥的嗓子,每一口呼吸都嗆得肺疼,陳夜御費力地撐起疲累無力的身子,忍著頭暈目眩在黑暗中摸索。
指尖碰到個冰涼的胳膊,他心裡一驚,趕緊用力搖晃那人,然而實在使不上什麼勁兒,晃了半天對方也沒反應。
陳夜御手指無意識地蜷了蜷,哆哆嗦嗦的摸上那人手腕。
人在體能耗盡的時候,感知也隨之降到最低,他摸了好半天才勉強感應到一股微弱的脈搏,提到嗓子眼的心緩緩落下,順著那人胳膊一路向上,找到鼻唇之間,用力掐了下去。
隨著一聲悶哼,那人終於有了反應。
「別睡了,我們繼續找小雪姐。」陳夜御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但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