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鄉親們都出來看看,這就是老雷家唯一的傳人,屁本事都沒有,老雷頭兒都把我男人耽誤了,我男人死了,看他家以後能得什麼好?」
  死了?我當時渾身就是一抖。
  這時聚的人越來越多,開始對著我們家指指點點。
  這時候老雷頭兒可能聽到動靜了,就跑了出來,那趙大漢的媳婦兒看到老雷頭兒,立馬鬆開我,撒了潑似的朝著老雷頭兒跑過去就是一通打,嘴裡還念叨著:「還我男人命來,你這個衰老頭,喪到家了!」
  老雷頭兒也是懵了,半天沒掙扎,我上去使出吃奶的勁兒,衝過去就把趙大漢她媳婦兒使勁兒一推,愣是把她推倒在了地上。
  我這一推,她倒是不起來了,邊哭邊撒潑:「沒天理了,害了我男人,還要害了我!」
  圍觀的鄰居開始指指點點,我氣笑了,我向來不是聖母瑪利亞的心腸,頓時犯了混。
  不知道哪來的勁兒,拎著趙大漢他媳婦兒的脖領子就拽了起來:「你說是我舅舅害的?證據呢?不會是尼瑪沒證據大早晨的就來我家發春吧?」
  趙大漢的媳婦兒使勁兒想掙脫我的束縛,怎麼拽就是拽不開,臉上卻是理直氣壯的看著我:「昨天,就是你舅舅來我家擺的陣仗,畫了符招了鬼狐!」
  我一聽,頓時起了疑惑:「你男人沒告訴你,你口中所謂的陣仗是他跪著求我舅舅給他擺的?」
  趙大漢他媳婦兒一聽,臉色一白一紅的,底氣明顯不足了:「你家要是沒那本事,就別管啊,我男人還不是被你家耽誤死的?你們得賠!」
  我頓時笑了,原來是索賠的,我一鬆手,她釀蹌了一下,才站穩,老雷頭兒則是哀聲歎氣的站在門口,那趙大漢的媳婦兒看著我送了手,以為我軟蛋了,頓時又有了底氣,衝上去又要打老雷頭兒。
  老雷頭兒這次卻沒讓我失望,一張手就逮住了那新寡婦的胳膊:「我擺的那陣法就是驅鬼的,別給你臉子你不要,我老雷看你是個女的讓著你,別蹬鼻子上臉。」
  就見著老雷頭兒將那新寡婦的胳膊一甩,沉著臉子進了院子,順便叫上我:「阿瑤,回家!」
  「好勒!」我應了一聲,走到哪新寡婦面前,掄圓了胳膊,給了那寡婦一個大耳乖子,反正我當時覺得挺爽的:「回家給110打電話,有了證據,隨時來。」
  那鄰里鄰居都唏噓的離開了,似乎沒想到我這麼潑。
  
第四章 婦女之友,郝大龍
  
  晚上老雷頭兒也沒吃飯,我擔心他,給了端屋裡去吃,看他臉色滄桑,頭髮花白,我感覺老雷頭兒真的老了。
  這時我電話響了,一看是周警官的,告訴老雷頭兒是同學,出去接的。
  但是卻是一個好消息,女屍的男朋友找的了,讓我去警局一趟,我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門。
  到了警局已經七點多了,還是在審訊室,我進去,看到一個穿著格子襯衫的男人,長得倒是英俊。
  「坐吧!」周警官讓我在那男的身邊坐下。
  我問:「死者母親沒有來嗎?」
  「沒有!說是公司有會,來了也不能證明什麼,倒是有事情要問你。」周警官對於死者母親的態度並不在意。
  我卻做不到那麼灑脫,因為從小沒有媽媽,總是羨慕有媽的孩子,我當時心裡是同情女屍的,她這媽媽算得上是奇葩了,不要也罷。
  我看著周警官看透世事人情一般的眼睛,心裡莫名的平靜了些:「我能幫上什麼忙?」
  「那女屍我上次聽你說,還沒火化是吧?」周警官問道,打開了錄音筆。
  我點頭:「沒火化,放院子裡了,虧得現在天氣變涼了,每天還用冰鎮著。」
  周警官又說:「那晚上我和你回家,去採幾張照片,人證物證最好都有。」
  說完又看向我旁邊的男的:「你是死者的男朋友?」
  我當時記得那男的有個特別拉風的名字,叫李廣,聽到周警官問話,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鏡框,泰然自若道:「以前是,可是我喜歡上別人了,我那晚去和她分手,不料回來之後就聽到了她的死訊,我很難過。但是卻真的沒有殺她。」
  那男人鎮定的聲音確實有信服力,我回憶著那日從女屍眼睛裡看到的景象,很黑,屋子裡像是沒有開燈,女屍捂著肚子躺下去,很無助,我閉上眼睛,一遍一遍的回憶著畫面,確實沒有看到這個叫李廣的男人。
  若不是那女屍臉上的傷口,我恐怕就會聯想到女人是意外死亡。
  「請你提供不在場證據。」周警官很專業,「你幾點離開的死者家裡?」
  「九點!」男人回憶了一下,「我當時記的很清楚,她糾纏我,我看了一眼表,當時差兩分鐘九點,等我出了門就差不多九點了。」
  那男子突然眼睛一亮:「對了,她家樓道口有攝像頭,你們可以去調。」
  周警官點頭,繼續問:「你之所以和死者分手,說是喜歡上了別人,那麼那個女人是否知道,死者懷孕或者說二人是否認識,哪怕是交集?」
  我聽周警官這麼問,就想他定然是懷疑到了小三殺人上。
  李廣依舊是泰然自若:「沒有,我不會讓我現在的女朋友知道。」
  審訊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最後苦於沒有證據,只能將李廣放走了。等周警官拿了相機,白手套,鑷子等採集證據的用品後,兩人就一起回家。
  警局和南陰村挺近的,走著也就半個小時,我們倆有一搭無一搭的聊天。
  我瞭解到周警官才剛進警局半年,但是當警察卻是夢想,我笑著說佩服,他卻說以前警察救了他爸爸的命。
  我猶豫了半天,想著死者的傷口,和女鬼的跪拜,才說出了口:「周警官,不要相信李廣的話,肯定是情殺,不是他殺的就是女小三殺的。」
  周警官第一次笑了,長得不是很帥,但是笑起來卻很有親和力:「我當然知道,但是我錄音了,如果他做了偽證,他要承擔法律責任的。還有你知道他的職業是什麼嗎?」
  我搖搖頭。
  周警官卻看著我說:「心理咨詢師。」
  我當時就懂了,我還想呢,不知道什麼職業才能造就出說謊說得那麼自然的人物,心裡咨詢師,這就不奇怪了。
  到了南陰村,已經九點多了,村子沒有多少路燈,只能靠各家門前的燈泡子走路。從村西頭到村東頭的夜路,走得周警官臉色發白。
  我知道他定是也聽說過我們村子的名聲,安慰道:「沒事兒,我們村子裡沒有鬼。」
  然後心裡默默補了一句:除了我家院子裡那一隻。
  到了家門口,我推開院門,周警官跟在我身後。
  剛進院子,就看到老雷頭兒坐在院子裡的台階上,而旁邊坐著那女鬼,此時那女鬼歪著頭看著舅舅,看到我回來了,老雷頭兒站了起來:「阿瑤,去哪了回來這麼晚?」
  我走得時候沒告訴舅舅去警局,怕他擔心,可是我現在的注意力卻並沒有在老頭子身上,而是站起來正往我這邊飄的女鬼那裡。
  女鬼似乎嘲笑的看著我,兩行血淚詭異的駭人,紅色的繡衣繡鞋似乎比昨日更加鮮紅,她將手放在老雷頭兒身上,看著我笑。
  「怎麼突然這麼冷?」老雷頭兒有些訝異,又看了看我身後,「阿瑤,這是你男朋友?」
  「叔叔你好,我是警局的周警官,今天來是公事。」周警官笑著說明來意。
  我沒有說話,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女鬼在舅舅身上的手,我突然想明白女鬼進不了屋子是因為屋子裡有符菉,而女鬼進不了我的身是因為老頭子給我的避鬼鈴。
  我承認我是生氣了,我覺得我盡心盡力的幫她,她竟然用我的家人威脅我,我向著女鬼走去,卻見她突然驚到了一般,快速想著棺槨邊上退去。
  周警官見我往棺槨那邊走,說道:「這就是那死者?」
  我點點頭,告訴老雷頭兒去屋裡休息,我則和周警官開始採樣。
  無非就是照相之類的,唯一特殊的就是在死者臉部傷口處采血。
  女屍面部已經有些皺紋了,在我眼中卻是鬼氣太重,我看著女鬼離得我有兩米的距離,眼中帶著哀求和懺悔,我頓時心軟了,絕不是因為善良。
  我故意和周警官說話:「今日那個叫李廣的說小三和死者沒有交集你信嗎?」
  說完這句話,我看像女鬼,去發現她和我搖頭,『鐺鐺檔』素白的手指敲著棺槨,顯得有些激動。
  「我不是和你說了嗎?若是假的,他會付出代價。」周警官採完血,回頭看著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採完樣了,把我送出去吧!」
  我知道他說的將他送出去不是門口,而是村子,當下笑了起來,他大抵是知道我的意思的,臉色有些羞紅。
  之後我和老頭子說了一聲,將周警官送出了村子,就打算自己從西頭再走回家,女鬼一直跟著我,像是有話想和我說,但是說不出來。
  路過村西頭趙大漢家的時候看家他家還在擺喪,請的是王寡婦家辦的。
  我故意看了他們家的紙窗戶,看看女鬼懸空的身子,又看看地面,一驚,突然想到,鬼哪裡來的影子,就算是傳的神乎其神的鬼狐,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沒看到就是沒看到,哪裡來的什麼鬼影?
  等我在回了家,就進了屋子,女鬼一直看著我,卻進不得屋子。
  「老頭子,你記得那日趙大漢來求你,說鬼影子的事兒嗎?」老雷頭兒正在看電視,我也做到沙發上,和他提。
  誰知老雷頭兒聽完立馬拍了下大腿,像是突然醒悟了:「奶奶個腿兒的,老頭子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愣是沒反應過來,鬼就是鬼,哪裡來的影子!找她去,評評理!」
  我見老頭子氣的夠嗆,連忙攔住:「你說管用嗎?你以為那天他媳婦兒過來是哭的?她分明就是來額錢的,這樣,去找村裡的老人說道,我想個法子,讓兇手自己冒出來!」
  老頭子一聽,立馬拍了我一下:「你這腦袋瓜,真能想出辦法來?」
  我一聽立馬不樂意了:「老雷頭兒,在你眼裡老娘我除了干殯葬,繼承你的手藝,我幹什麼都幹不成是吧?」
  老雷頭兒一聽,一嘬牙花,道了聲:「還真是!」
  我也笑了,我知道老雷頭兒一生未娶,所有的心思都在殯葬和我身上,雖然和殯葬並排有點晦氣,但我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
  等到老雷頭兒睡了,我出了院子,女鬼蹲坐在棺槨前,黑色的頭髮蓋住了蒼白的臉,紅色的繡衣袖口露出蒼白的素手,聽到我出來,抬頭,頭髮瞬間到了兩邊,流著血淚,皮肉翻滾的蒼白到沒有絲毫血色的臉,還是給我的心臟來了不小的衝擊。
  我走到離她兩米的距離停下,問:「李廣殺的你?」
  女鬼一聽,伸出素白的手,敲著棺槨。可能是見我半天沒說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有些不明白,問:「你和女小三認識嗎?」
  女鬼這次卻是直接點頭。
  我心中思索著,突然抬頭看向女鬼,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他們倆一起殺的你?」
  這次卻見女鬼突然跪下,點頭,地上的血淚一滴一滴聚得越來越多,但是卻沒有絲毫的聲音。
  到了第二日,周警官來了電話,說死者家樓道的攝像頭壞了,整修得好久。
  我想起我的大學男閨蜜大龍,就和周警官約在警局旁的茶館。
  大龍比我大一屆,因為戀愛失戀次數太多,懂得女人的心理,在男人女人之中混的風生水起,號稱婦女之友!他和所有女生的關係都很好,尤其是跟我和齊琪,大學期間我們號稱『單身三劍客』。
  大龍畢業後就來了T市工作,路上給他打了個電話,讓他請假出來,等我到了茶館時,大龍卻比我先到。
  大龍倚靠在茶館豎著的招牌上,看到我過來,翹起蘭花指和我打招呼:「阿瑤,讓我等這麼久!」
  我忽略他一切娘的動作,大學時期我就已將這些動作默認為是失戀多了,刺激出來的,因為據說大龍以前特別陽剛,當然,我一直認為這是他自己偽造的謠言。
  「讓你帶的東西帶了嗎?」我問他。
  他一臉驚訝的看著我:「你這不廢話嗎?也不看我吃得什麼飯?」
  的確,大龍是維修專業的,這是個奇葩的專業,全稱是攝像維修專業。
  我拉著大龍進了茶館,通過服務生找到了周警官。
  「這是周警官,這是郝大龍。」我給他們二人介紹。
  郝大龍和周警官打了聲招呼,我要了一壺菊花茶,我不會品茶,覺得苦,就菊花茶還能喝,服務員見我們三個人就了一壺菊花茶眼中帶著鄙夷。
  我有些尷尬,連忙打岔說:「郝大龍絕對是維修攝像這方面的翹楚,交給他不出半個小時,絕對齊活!」
  郝大龍接過被打碎的攝像,笑說:「周警官你可別聽阿瑤的,大學的時候沒少去給我拉活,告訴人家我一會就能修好,也不知道她和齊琪是在哪找的,有一天愣是給我找來十個活兒,而且稀巴爛你知道嗎?當時給我氣的!」
《靈魂殯葬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