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我記得就在阿衝他爹出事前幾天,村裡還來過幾個人找他,其中有個傢伙好像就是之前來村裡換糧食的。噯,老,你記得不記得這事?」
之前一直躍躍欲試要插話的李大爺這時候連連點頭道,「我記得,那天我正好在街上跟王寡婦——的鄰居聊天,親眼看見一個光頭腦門上有疤的漢子帶了幾個人去阿沖家,之前換糧食的時候也見過他,人長得矮壯矮壯的,一臉凶相。進去阿沖家裡沒多久就被阿沖爸給轟出來了,兩人好像還吵架了。我就想,村裡已經很久沒人來換糧食了,這幫人又來這邊幹什麼?是不是阿沖爹欠人家錢沒還?看他們都是氣鼓鼓的樣子,我也沒敢上去問……」
老村長點點頭道:「嗯,那撥換糧食的人挺不地道,一看就不像什麼好人。我就擔心阿沖爹跟這幫人還有什麼聯繫,所以一開始也不想過問這事。「
「耽擱了幾天之後,阿沖爹一直沒有再露面,我也覺出不對勁來了,後來組織村裡的青壯年到處找,終於在老墳場旁邊的山溝裡發現阿衝他爹的屍體,身子已經摔爛了。阿衝他娘從衣著上辨認出屍體就是阿衝他爹,一時想不開,直接一頭撞死在石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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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張專員
老村長話說到這裡,阿沖咕咚一聲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眾人手忙腳亂地把阿沖抬到炕上,抬手的時候發現胳膊上的青黑已經蔓延到胸部,隱隱發出一股腥臭。身子也是一會冷一會熱。
此刻已經是子夜,眾人手足無措,立在那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還是老村長穩健,使勁搓了一把老臉說道:「大家都先回去吧,天這麼晚了,外面又下起了雨,出村的路也不好走。大家呆在這裡什麼事也做不了。梓楊媽,你晚上費點心照顧這孩子。明天我喊人去所裡報案吧。大家都散了吧……晚上回家門窗都關好……睡覺驚醒點。」
「還有,今天晚上我說的這事兒,你們誰也不准跟外人說!不然我撕了他的嘴!」
眾人三三兩兩往外走,梓楊爸走在最後送老村長,臨出門的時候,梓楊爸囁嚅著說:「老村長,阿衝他爸死的不明不白,是不是他去盜墓的時候被厲鬼纏身……」
老村長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去盜墓,那地方附近只有咱家的祖墳,阿沖爹說過絕對不碰的。」
「我總覺得阿衝他爹的死有些奇怪,你有沒有發覺阿衝他爹出事之前,那幫外鄉人還來過幾次,出事後村裡再也沒見到那些換糧食的外鄉人?」
梓楊爸驚到:「難道那些人害了阿衝他爸?」
老村長說道:「你想啊,那年頭糧食那麼金貴,那些外鄉人本事再大哪裡弄那麼多糧食?到最後說不定拿不出糧食來換了,就……」
梓楊爸說道:「那您怎麼沒去報案啊?」
老村長翻了翻白眼說道:「倒賣文物和古董是多大的罪過你知道嗎?要是查下來,村裡哪個人能逃脫得了干係啊?老子想當年賣根蔥都差點被收拾嘍!」
老村長兩手往身後一背,氣哼哼地走了。
這場連綿大雨一直下了一個星期,村裡的路都被衝垮了,直到一周放陽之後,村裡才派出人到城裡報了案。這期間阿沖一直在梓楊家裡養病,昏昏沉沉的,時醒時睡。
第二天,縣城來了兩個專員,一胖一瘦,領頭的是個白白淨淨、微微發福的中年人。那人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前面有些微禿,細長的眉毛下面,兩隻眼睛又細又長,神情甚是慈祥。
那個年紀輕點的青年介紹道:「這位是省城下來的張專員,在咱們縣裡駐點,平常很少出來的,這次能來也是給你們老村長一個面子,你們可得好好招待。」
因為村裡貧窮,連個招待所都沒有,所以這兩個人就安排在「事發地」老李家裡。
聽說是省城下來的專員,老李家從來沒接待過這麼高級別的長官,一家人誠惶誠恐地把主房的臥室空出來給這老少當辦公室。
張專員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老村長跟一堆人七嘴八舌的就要上來匯報情況。張專員擺了一下手示意不要著急,從包裡拿出毛巾、水杯、筆記本。用毛巾蘸水擦乾淨臉,倒了一杯溫水簌簌口,然後才正兒八經地坐在凳子上,左手端著本子右手捏著筆,望著老鄉們,笑瞇瞇地問:「你們誰先說?」
老村長是見過大世面的人,此時鎮定地上前,「報告首長……」
張專員笑道,「我不是首長,你們就叫我張專員好了。老叔您年紀看起來很大了吧,炕上坐著說吧。」
老村長毫不客氣的爬上炕,絮絮叨叨的把當晚傻子遇襲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順帶著也把阿沖家的情況也描述了一遍,希望組織上能撥點救濟款,村裡好撫養這個孤兒。
至於阿沖雙親雙亡的事情也是一筆帶過,只說了是意外死亡,盜墓換糧的環節那更是絕口不提了,看得出來,老村長還是頗有心機的,重點是描述阿沖家世的悲慘,主要訴求是希望組織上撥救濟款。
張專員一邊聽,一邊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聽完老村長的描述,和藹地說道:「你放心,孩子的事情我會向上反應。另外,那天晚上遇見綠毛怪的事情,有沒有目擊證人?」
老村長有點不情願地跟梓楊爸爸說道:「那誰,那天晚上你是親眼看見過的,你跟專員說說吧。」然後又咳嗽了一聲說道「挑重點說,別整些沒用的」,說罷給他遞了個眼神。
梓楊爸爸走上前,搓著一雙大手把那天夜裡看到情況又敘述了一遍。
旁邊人也七嘴八舌的描述自己的所見所聞,張專員耐心地聽完點點頭,問道,「那具屍體呢?」
老村長道:「天熱不好弄,幾天就臭了,鄉親們怕招來蚊蟲瘟疫什麼的,就用柴火燒了。」
張專員聽了後陷入沉默,臉上波瀾不驚毫無表情。
老村長一撥人面面相覷,心裡沒底。眾人沉默了一會,張專員轉臉向著梓楊,笑瞇瞇的問道,「小朋友,剛才有人說你們回家晚了,說是遇到了水鬼?」
老村長道:「他們這些小破孩懂個啥,在水坑裡摔一跤就說遇到水鬼了,張專員你不要聽他們胡咧咧。」
此時,梓楊被滿堂的大人們擠在門框上,見大人們說了很多,就是不提他跟阿沖的事兒,心裡急得很。被老村長一嚇唬,不敢吱聲了,看到張專員鼓勵的眼神,囁嚅著把那天傍晚在操場的經過說了一遍。
然後道「我,我也不清楚我們在學校裡遇到的水鬼跟抓死傻子叔叔的東西是不是同一個,我們那時候只顧得往外拉阿沖了,誰也沒看到水底裡的東西,不過阿沖的手被抓的很厲害,越來越腫了,伯伯你有辦法給他治嗎?」
張專員兩道細長的眉頭皺在一起,「你那個小朋友在哪裡?叫他過來我看看。」
此時阿沖仍然在廂房昏睡著,張爸把他抱過來橫放在炕上,嘴裡嘟嘟噥噥地說道,「孩子嚇壞了。感冒一直沒好。」
張專員看了看阿沖的臉色,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用手摸摸了阿沖的脈,眉頭皺的越來越緊,倒是鄉親們在底下嘖嘖一片,交頭接耳地說,到底是縣城來的專員,人家不光來破案,你看還會把脈。
張專員掀起阿沖的袖子,看到烏青的手臂,「嘶」地抽了口冷氣,眉頭皺的更緊了,沉吟道「這孩子是在哪裡摔的?」
梓楊道,「我們學校後操場。」
張專員起身,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走,帶我去看看。」
因為村裡有怪物,又出了人命,這些天學生都停課,學校已經沒人去了。當下老村長一招呼,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奔向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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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奇棺異物
李家在附近是個大姓,相傳這一族在這裡已經繁衍了數百年,從第一代遷徙過來的人算起,族譜上已經記載到了十七世。根據村志記載,老祖宗剛在這邊定居的時候,一共就幾戶人家,後來逐漸發展成現在幾百戶的規模。
人丁興旺了,小孩子也就多了起來,後來上級覺得這附近的學齡兒童人數挺多,天天跋山涉水地跑十幾里路去鄉里上學也不是個事兒,索性就在村子邊上建了個小學。修了幾間瓦房,圈了一塊地做操場,然後操場上樹根旗桿子,再派兩個民辦教師,一個學校就齊活兒了。
學校就建在村外的一座土山腳下,方圓十里的四五十個孩子都在這裡上學,學校一共兩個老師,各帶一個班級,一個教語文數學音樂體育繪畫,另一個也教語文數學音樂體育繪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