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節

  我拿了那少年手中火符菉,就學著少年的樣子,將符菉輕輕的一推。就感覺之間好像傳遞出一種微熱的溫度,符菉在頃刻之間就化成了一股如同火鳳凰一般的火焰,飛撲到木箱之上。
  熊熊的火焰將木箱子燒了個乾淨,我這時候才惶惶然看著自己的手,有些害怕。我一個普通的在校大學生,居然能和茅山道士一樣放出火符菉。
  那少年剛剛明明嘗試了多次都失敗了。是我天賦異稟,還是這少年太笨了?
  旁邊的少年也有些目瞪口呆,他愣了許久,才一字一頓的問道:「姐姐,你是不是也學過道術啊。好……好厲害啊……」
  我這就叫厲害?
  我自己反正是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做到的,只能有些尷尬的回答他:「我沒學過道術啊,小弟弟,你是不是年紀太小,才控制不好符菉?這東西……好像沒有那麼難。」
  我摸了摸那少年的頭,就把他當做自己的弟弟一樣看待,沒想到這少年個性羞澀。他又紅了臉,那臉上的紅暈恰似落入水中的夕陽一般的美好。
  他低了頭不敢看我,「我是資質很差,師父門下的弟子都比我厲害……可你簡直就是天才啊,師父門下的弟子還沒有比你操控符菉操控的更好的。我從來這讓我想起了一起長春真人的弟子蘇紫,她也是無師自通,生來便能操控符菉。」
  蘇紫……
  蘇紫這個名字,我從來都沒聽過,但是忽然聽見不知道為什麼也有一種親切的感覺。也許是這個女子的名字好聽,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感覺吧。
  我禁不住和這少年開玩笑,「那長春真人還收弟子嗎?我乾脆去給這個叫蘇紫的女道姑當師妹好了。」
  「長春真人……長春真人……」這少年提起長春真人的時候聲音裡帶著顫音,他揉著衣角,猛然間抬起來頭來和我對視,「長春真人已經仙去了,他是被我們道門中的叛徒給害死的。現在,他在我們大家的心目中,是神仙一般的存在。」
  他眼睛紅紅的,噙滿了淚花,看來真的是很敬重長春真人。
  我笑了笑,有意要結交這個善良的少年,和他在一起我感覺很舒服。我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坐下,問他:「這長春真人一定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你告訴我唄,他的事跡……」
  我心中想著,這少年個性上真的是有些單純呆傻,他這樣輕易的就將道門當中內訌的事情說出來。
  我想自古以來道士給人的印象就是脾氣倔強迂腐,否則怎會有牛鼻子老道一說?
  總之,印象中的道士那是很愛惜自己門派的清譽和面子的。
  反倒是這少年,腦子裡簡單而又善良。他坐在雪花翩翩的院中石凳上,和我同我姥爺,講了很多關於長春真人的事跡,真是有些蕩氣迴腸的感覺。
  接著我姥爺請了這少年在家吃了晚飯,我把自己的QQ還有手機都給了他,讓他以後能聯繫我。還和他開玩笑說,如果他們山門缺少弟子,肯收我為徒,那也可以來聯繫我。
  等這少年走了,我坐在書房裡看書,依舊是那本相貓之術的古籍。書上有一段文言文的文字。
  因為文言文和繁體字,那和我們現代人的閱讀習慣完全不同,看的讓人容易讓人覺得頭疼。我之前看的時候一直沒有注意,這時候又看一遍,才注意到這段文字要表達的意思。
  貓那是很難培養感情的動物,要想和貓的靈魂產生通靈,那就必須要長期的磨合和相處,而且還不一定能夠俘獲貓對你的忠心。
  我爸和他那小三兒在四九城中,呆的時間並不長,絕難有心力去養第二隻通靈的貓害人。看到這裡,我的心才稍稍放下來。
  外面已經是一片黑暗,淡淡的月光下,鵝毛一般的大雪飄散下來。
  我在窗前站了一會兒,結了一層霧氣的窗戶上倒映出了一張英俊而又有些滄桑的面容,那個高大的男人他懷中摟著個嬰兒。
  嬰兒生的很是漂亮,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樑。
  是玄青抱著孩子來找我餵奶,我安靜的站了一會兒,沒有立時回頭。目光好像陷進去一樣,情不自禁的就盯著這男子柔情中帶著邪異的雙目中。
  「圓圓被凌翊抓到了,你想想看,要怎麼處理它。它是厲鬼,超度不得。道門對於厲鬼的處理方法,就是把靈魂打散了,讓其灰飛煙滅。」窗戶映出的玄青,他摟著孩子動作優雅的坐在我剛剛坐的椅子上。
  我心裡猛然間一凜,讓圓圓灰飛煙滅?那不是什麼都沒有了嗎?這種結局,絕對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灰飛煙滅這種懲罰太重了,圓圓所做錯的事情,遠遠沒有到那個程度。
  我回過頭去,說了我自己的想法,「我記得我姥爺說過,陰間有牛頭鬼和馬面鬼專門抓有罪的陰魂回去給三司審判。也聽說靈媒,裱糊匠,還有一種陰間的代理人,專門幫助鬼界把厲鬼帶去給陰司審判。」
  「你想讓她入鬼界?但如果送進陰司,也是要受諸多的懲罰,百年之內都不能輪迴。」玄青抬頭看著我,我閃躲了他的目光,接過他懷中的孩子。
  我不想讓他發現我對圓圓心軟了,甚至我自己也不敢面對我對圓圓心軟,忍住了沒有向玄青求情,淡淡的說道:「陰司該怎麼判就怎麼判吧,這世上本來就是因果報應循環。」
  我二舅的仇,無論如何都不能不報。
  我拍了拍懷中孩子的身子,不自覺的吻了他的小臉蛋。這孩子在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很愛哭,簡直就是個便攜式的哭泣包,噪音筒。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段時間,很少聽見他哭。
  他很可愛,一見到我便用軟糯的聲音叫著我「媽媽」。
  這孩子的生母也不知道是誰,居然和一個鬼結婚,生下了一個人類的孩子。他身上沒有一個地方和鬼能沾邊的,而且陽氣也很重。
  玄青從我的身後摟住我的身子,下巴靠在我的肩上,低聲的說道:「瓊兒,要不要我幫你把你爸爸找回來?」
  「由著他吧,找回來又能怎樣呢?」我揚了揚眉,讓我爸一個人在外面流離失所的過逃亡的生活,才是最大的懲罰。
  我有些疲累,無聲的靠著玄青的胸膛。他不是我心愛的人,卻好像是這個世界上,能夠支撐我走下去的依靠。
  又過了幾天,四九城的大雪停了,天上出現了陽春三月的暖陽。
  我姥爺家來了兩名的苗疆養蠱人。陳警官也被叫來,大家在院裡曬太陽,用純陽的太陽光,曬去身上的陰氣。
  養蠱的人是都是兩名女子,而且是傳統的苗人。她們是不穿普通的衣服的,出入四九城這樣的大城市,依舊是把少數民族的服裝穿在身上。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附近片場當中跑出來的演員。
  養蠱人給我們挨個的號脈,她們兩個好像很有解蠱毒的經驗,號脈之後就用我姥爺的鋼筆寫了一副藥方。
  因為她們不是很懂漢字,所以有些字還是用苗文代替的。
  但好在,苗文是可以翻譯成漢文的,所以只要按著藥方抓藥,每日三帖的服用,三天就會好起來。
  但唯獨我身上的蠱毒那是很複雜的,跟我姥爺和陳警官的不一樣,是七蟲七草蠱,根本分辨不出來是哪其中毒草和毒蟲。一旦搞錯了,開出來的藥方能把我毒死。
  她們兩個養蠱人覺得有些複雜,說要在我家觀察幾天。確定了我身上到底中的什麼蠱,才能夠想到辦法幫我解毒。
  這時候,陳警官的手機忽然響了,他接起了電話,聊了兩句,忽然驚異道:「什麼?那個女人要見曾老的孫女?行了行了,我問問曾老和他孫女的意思吧?」
  我聽了這話,直接問道:「是……是圓圓的媽要見我。」
  「嗯,她要見你!要最後見你一面,和你單獨聊聊。她進了看守所之後,身體就極具衰弱,醫生說渾身的臟器都衰竭了,只剩下一兩天的命了。」陳警官坐在椅子上,手指彈著膝蓋的骨頭,一字一頓的說著話。
  
第26章 血咒 2更
  
  我爸的小三要死了,那個看起來能夠將所有人的生命都玩弄在股掌當中的女人,居然就這麼毫無徵兆的。臟器衰竭。
  我腦子裡一瞬間想到的能把這個女人變成這樣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玄青。玄青的手段,在我奶奶身上用過一次。
  那她,她會是玄青出手幫忙的嗎?
  最重要的是,即便不論到底是什麼原因害的這個女人臟器衰竭。還有一個問題,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她到了臨死,最想見的人不是我爸,而是我!
  這個女人再要見我,會和解開我身上的蠱毒有關嗎?
  陳警官顯然和我想到了一塊去了,他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幫我姥爺也點上了一根煙之後。說道:「我想你還是去見見她吧,七蟲七草蠱這麼難解,弄錯了一味藥材,恐怕就會讓你有性命危險。」
  我皺了眉頭,心裡面其實很牴觸去見我爸的小三的。我太清楚了,這個女人不可能會給我解藥的,我去了也是受她臨死前的詛咒和辱罵罷了。
  我搖了搖頭,對陳警官說道:「這個女人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她不可能救我的。就連……就連我大舅都受她蠱惑,到現在都聯繫不到人。」
  我說的我大舅受那個人蠱惑的事情,其實就是這幾天發生的。
  我的大舅本來是要把他收到的那五隻回魂娃娃拿來交給我姥爺,但是最近卻一直沒見到他,打了電話給他,他一開始還是接的,說自己在國外。
  後來,乾脆連我姥爺打出去的電話都不接了。這種情況明顯就是躲著我們。
  我雖然不敢相信,我大舅會為了金錢,而那我們這些親人的靈魂作為他運轉招財風水格局的代價,但是事實擺在了眼前由不得我們不相信。
  我姥爺點了點頭,說道:「瓊兒。說的沒錯,讓她一個人去見那個女人太危險了。萬一又是什麼陰謀詭計,就不好了。我……我大兒子,也是個不爭氣的,原本是要站出來改過自新的,只是忽然失蹤了,只怕是經不住錢財的誘惑。」
  旁邊的兩個苗寨裡出來的女人,皮膚黝黑,個性也很淳樸。
  她們兩個聽了我們之間的對話,對望了一眼,眼睛裡面好像有一種默契。其中一個叫做馬花的女人稍微猶豫了一下,用帶著濃濃的雲南口音,低聲說道:「這陳隊長說的沒錯啊,這個女人啊,是從我們苗寨子裡面跑出去的叛徒,雖然心狠手辣……但是……但是她是長老的弟子啊,蠱術好厲害的咧……如果她肯把解藥給你,你也不必冒險吃我們開的藥方了。」
  「我們是真的沒有把握,能配出對的解藥。這種蠱毒,那是會一點點蠶食靈魂,到時候。你的靈魂沒了,身體會變成空殼子的……」馬蘭也開口跟著她的姐姐馬花一起勸我去見那個女人,「為了能活下去,冒點險也是值得的嘛,大不了我們和你一起去。」
  竟然……
  竟然是會吃掉人的靈魂,那我的靈魂被吃掉了之後,是不是連投胎轉世都不行了?這個女人和我爸,未免也太狠了!
  我這個時候,再說不去已經不行了,「好,我去見見她吧。反正沒有解藥,我的靈魂也會一點點被啃噬乾淨。」
  玄青的手從我身後緊緊的壓在我的肩膀上,他的聲音雖然依舊溫柔曖昧,卻隱藏著一股子的幽冷,「你放心,即便不為了你,為了我兒。我也會找到辦法,為你解蠱的。」
  為了他兒子?
  我心裡面著實是不理解,他兒子和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我沒有深思這件事,低頭喝了一口生普洱,這是兩個女人帶來的特產。味道和我姥爺喝的毛尖兒很是不同,濃濃的黑茶的味道沁人心脾。
  她們說,這種苗寨中自己培育的特殊的生普洱,是有凝神靜氣的功效,也可以暫時壓制住我體內的蠱毒。
  這件事我答應下來以後,吃完了中飯,我們就一起上醫院去見那個女人。
  在飯桌上的時候,陳警官和我們詳述了整個案子的情況,這個女人不僅和醫院那樁殺人事件有著聯繫,而且還操控了屍蛾襲警。
  導致了警局裡面,大量的警員傷亡,情節十分嚴重。
  但是對外,肯定不能說是去世警員被屍蛾所殺,這種離奇的事件那是不方便擺在大眾的眼前,暴露在陽光之下的。只能說是本來要將女人抓回去審問醫院的兩樁命案,只是這個女人拒捕的時候,搶奪了槍支,射殺了辦案的警員。
  如果不是這個女人一夜之間,在沒有任何的徵兆的情況下,渾身的臟器都衰竭了。那這樁轟動全城的殺人襲警大案,一經審理那多半是要直接槍決的。
  她哪兒還有機會,安靜的躺在醫院裡,等待死亡的降臨。
  馬蘭馬花這兩對中年的苗寨裡的養蠱人就站在病房外,我也不是單獨進入病房的,玄青就像是守護神一樣的默默的跟在我的身後。
  病床上的我爸的小三兒,或者說我該喊她玲阿姨的女人。她臉色蠟黃,整個人已經瘦得只剩下一層皮包住了骨頭,手背上插吊瓶的針,半瞇著眼睛靠著床頭。
  我和我姥爺學過望氣,她的氣色已經爛到了極點了,印堂黑死黑死的。那就跟已經死掉的死人一樣,身上一點生氣都沒有。
  我走到她床邊的時候,甚至能感覺到她身上濃重的屍氣。
  這間房間裡,少說有幾百隻陰魂,那些陰魂怨氣都很重,然後這麼繞著這個女人的身邊飄來飄去的,眼神裡都是怨恨。
  「王瓊,我知道你來了,我……我已經看不見了,這些討厭的陰魂,它們生前就是廢物,死後還想把我拉下去。」鈴阿姨迷茫的雙眼沒有了焦距,如同淬了鴆毒的匕首一樣看著前方,幽幽的說著。
  我看到這一幕,腿肚子已經開始發抖了,這些陰魂雖然是來找這個女人的,卻是幽怨兇惡,讓這間房間裡都充斥的讓人無法忍受的陰森的感覺。
  這裡,比滿是墳包的鬼市,更加的駭人。
  我心裡面是有些恐懼的,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鈴阿姨的話,默然的閉著嘴,沒有接話。我怕我一說話,那就露餡兒了,讓這個女人看出我的害怕來。
  「怎麼?不說話了?你不說話,我也知道你在這間房間裡。你身上的蠱,是我下的,我隨時都能感應到它們!」這個女人的口氣是那樣輕蔑,臉色卻越來越晦暗,幽怨的陰魂在她的身體和四周鑽進鑽出!
  我收緊了拳頭,身子有些戰慄,只想從這個可怕的如同修羅一般的房間裡逃走。
  此時,玄青的手緊緊的我牽住了我的手,冰涼的觸感好像玉質的石頭一樣,他柔聲說道:「寶貝,我在你身邊,你怕那些沒用的陰魂做什麼?」
  的確,鬼老大在這裡,我怕這些小小的怨魂做什麼?
  我有玄青在身邊,底氣足了很多,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生前害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還用人的屍身來養蠱,本來就是天怒人怨的事情。現在被纏著,也算是報應了。」
  「報應!這些卑微的陰魂有什麼資格報復我?」她慘笑著,扶著床讓自己逐漸衰亡的身體,在床上坐的更加的直了,臉上帶著一股子的冷傲。
《鬼胎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