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沒有停止腳步的意思。
  很快,老班長的屍體走到了趙家大門的門口。
  他距離那眼閃異光的老太太以不足五米。
  隨後,那黑衣銀髮的老太太笑嘻嘻的背過身子去,一邊叫著自己手裡的白面娃娃「兒呀……」,一邊慢悠悠的離開了趙家的門口。
  老太太消失之後,我老班長鐵黑的屍身,也邁著僵硬的步伐走了出去。
  那巷子盡頭,響起了一陣陣「兒呀!兒呀!的叫喊聲。」
  我什麼都沒能阻止。
  在那稀疏的聲音中,我艱難的爬起身子,首先回頭問趙海鯤道:「這老太太是誰?」
  趙海鯤的回答很簡單,也很詭異,他告訴我說:「那老太太根本不是趙家樓的人!以前沒見過!」
  這次,換成我傻了。
  不是趙家樓的人?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她知道我老班長家「娶親」的事情。
  最最重要的是……為什麼我老班長的起屍會受她擺弄,跟著她走。
  「不二!」趙海鯤看著那空蕩蕩的大門,衝我懇求道:「可千萬得把你師父的屍體追回來呀!他要是傷了人……我們該怎麼辦呀!」
  趙海鯤的話,再次把我從驚異和懷疑中喚了回來。
  我是肯定不能讓老班長的屍體在暗夜中「溜躂」的,他現在屍骨未寒,就被人這麼接二連三的折騰,我這個當徒弟的,必須得把它追回來。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我不能看著這些「怪人」如棋子般擺弄我老班長的屍體,也不能任由我老班長的屍身胡亂夜遊傷人。
  總之!我得把他老人家請回來。
  無奈中,我只得再次爬起身子,先脫掉了身上染著污血的上衣。然後吩咐賢紅葉道:「我去追班長!你去廁所把趙宏找來!拿上繩子……公雞血,糯米,驢蹄子!反正傳說中能治屍變的玩意都拿上!」
  隨著我的話音出口,賢紅葉立刻擔心的問道:「那你幹嘛?老田!你可別撐英雄!不能自己去!剛才你老班長的威力你也看見了,他已經……」
  煩悶中,我強硬打斷道:「明瞭!但那是我師父的遺骸!我不能坐視不管!」
  我的話,讓所有人沉默了,可能也因為我的執著吧……所有人不在說些什麼。
  我扭過頭,看著在場的人們。
  從一臉擔心的紅葉,到神情複雜的趙水荷,從滿眼期盼的趙海鯤到昏厥橫睡的桂玉秀。
  哎,說不好聽點的,一群老弱婦孺……誰都指望不上呀!還是得我一個人去的。
  略微感歎後,我對賢紅葉冷靜道:「找到老班長之後,咱們電話聯繫。我不會茫然而動我……等你們來。」
  紅葉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在說出些什來,她點點頭,立刻轉身沖廁所去了。
  看著她極端效率的行動,我心中略微一笑,同樣行動了。
  迅速的,我先是收回了自己的軍刀,又隨手抄起了一爬折疊椅,就直奔趙家門外而去。
  此時,天空中最後的一絲晚霞也悄然逝去了。
  等待我的……會是什麼呢?

第三十九章 :五指血
  一個人,晚上,追一具屍體……想想都感覺荒誕而逞強。
  不過我不一樣,我一個人逞「孤膽英雄」,並不是因為我不怕,而是因為我感覺我有責任,也有義務讓我的班長能夠入土為安,讓我的老班長擺脫陰謀和詭計。
  而且,我老班長詐屍的事實,也引發我思考了許多問題。
  隱隱間,我已然感覺到這些離奇事件的背後,有一隻幕後黑手在操縱著這一切。
  雖然我還不知道那隻手的主人是誰,但我知道,圍繞著我老班長的死,圍繞著這趙家的最後一絲血脈傳承,已經有太多人「聞風而動」了。
  可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我現在卻莫名兩可。
  錯綜複雜的形式中,賢紅葉說,斷天師對我有敵意,還差點害死我,雷仁又說,他想看我老班長留下的祖傳菜刀。趙水荷說,我老班長死的時候要她笑著面對……
  哎!我不知道該信誰的,因為就連我老班長自己活著的時候都和我說:「不二!你來吧!來了我給你解白食蠱,解了蠱,你順便幫我點忙……」
  幫什麼忙呀?!葬禮上他詐屍……讓我給他收屍麼?!太諷刺了吧!
  總之,在這陰雲密佈的趙家樓裡,我感覺沒一個正常人!也因為這些不正常的人類,我快要被逼瘋了。
  當然,在這形形色色的人等中,數著我碰見的那個捏面人的「老太太」最不正常。
  她居然用「一句話」便勾走了我老班長力大無窮的「屍身」。其手法之特別,目的之曖昧,讓我忍不住去想……她到底是哪一廟的厲害角色?
  不過……我沒多少時間去詳細思考這些亂糟糟的問題,因為就在我衝出趙家門樓,順著那老太太尖銳的笑聲一路追出去的時候,我碰了見了更加厲害的「角色」!
  我和一個怪人撞了個滿懷!
  說來也怪,自我從趙家追出去之後,並看不見我老班長的屍體,也看不見那一臉詭笑,抱著白面娃娃的老太太,但我卻實實在在的能聽見那老太太異常尖銳而清晰的笑聲。
  似乎,那笑聲就在我面前街巷的拐角處,只要我轉過去,就能看見那老東西一樣。
  可真當我繞過拐角時,卻撲了一個空,而笑聲和那「兒子,兒子」的呼喚,也總是在一次從另一個方向的巷子口響起來。
  起初,我因為心神慌亂,並沒有感覺到太多的不正常。
  ……急切中,我提著護身的板凳,順著這笑聲,追過了趙家樓村的許多條石巷和過道。
  可追著追著……我感覺不正常了。
  那「勾」走我班長屍體的老太太我見過兩次,她的身體狀況算不上好,應該跑不快,而我正當壯年,跑的也應該比她快。
  可這跑來跑去,每次都是只聞其聲,卻不見其人……是怎麼一個情況呢?
  因為我心中越發堆積的疑慮,我的步伐也漸漸慢了下來,也因為這份疑慮,我心頭剛剛壓抑的恐懼,又漸漸翻湧了上來。
  突然,我感覺自己似乎進入了一個「陷阱」,那老太太很可能只是一個誘餌,我若跟著那「死笑聲」盲目跑下去,恐怕會進入別人早已設計好的圈套,甚至必死無疑。
  心神寧懼間,我一有此念,便忽然感覺應該計劃一下,至少先和我的「後援隊」,賢紅葉和趙宏兩位兄弟聯繫一下,在進行下一步的打算也不遲。
  可就在我剛停下步伐,正拿出手機,準備和他們從長計議的時候,從我身後斜側的一條石板巷的拐角,猛的衝出了一個男人!
  夜色初降下,我根本來不及反應,一聲「不好」喊出,當時便和這迎面而來的男人撞了個滿懷。
  因為行色過於匆忙,我們倆誰都沒有注意到對方,這碰的一下,也是實打實撞上的,痛苦,也是實打實的。
  「碰」的一聲過後,我和那男人同時摀住胸口,蹲了下去。
  頓時,現場凌亂至極。
  我被撞了個狗刨不說,手機還跌了出去,它抨在小巷的青磚牆壁上,又反彈下來,登時在我面前解體了。
  看著那地上的碎片,我心裡猛然一急,緊接著回頭,強忍著疼痛看著這個不長眼的混蛋!
  吃了他的心思我都有了!
  此時,那男人被我撞倒之後,立刻癱躺到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來,他雙手捂著臉,還低著頭,我也看不見他的樣貌,只感覺他也被撞的不輕。
  被人從側前猛然頂撞一下,那自然是說不出的難受,我胸腰間如壓著一塊沉甸甸的巨石般的觸覺,也是連都說不出話來。
  也因此,我沒有一上來就罵他什麼。
  好半天,我從這碰撞中緩和過了一口氣來後,才一邊打量著這個不長眼的男人,一邊呵斥道:「你!他(和諧)媽瞎的麼?」
  面對我的憤怒,那男人依舊低頭,捂著臉在哭,那哭聲時斷時續,比老太太的笑還慎人,聽的多了,直讓我耳朵根子發麻。
  這麼一個大男人,撞了一下而已……至於麼?
  我好奇驅使之下,不由的靜下心來,低頭看著這個捂著臉的傢伙。
  初夜朦朧下,我看不太輕他的穿衣打扮,只恍惚感覺他穿著件灰色的外衣。
  男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他捂著臉,不停地哭著。
  他摀住臉哭喊的樣子,立刻讓我感覺有些犯怵。
  之所以我感覺到恐懼,是因為我分明看見,在那男人捂著臉的手指之間,正滲透出大量的血跡。
  看著這五指滿血的男人,我先前心頭的憤怒被驚懼完全替代了。
  我撞的麼?不可能吧,我們撞的可是胸,他捂臉是怎麼個意思呢?為啥還流血……
  不過處於保險,我還是顫聲道:「你……你到底是誰?臉怎麼回事?」
  那男人依舊在捂著臉哭,不過他還是用帶著哭腔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回答我道:「我……我是……」
  說話間,這男人緩緩的抬起了腦袋,他捂著臉的血手也一點兒點的鬆開了……
  很快,我看見了他的臉。

第四十章 :大花臉
  那人把手從臉上挪開的時候,我看的心中一緊。
  他……咋滿臉的血呢?!
  此時,在夜色中,那人的臉全部被鮮血染的通紅。他通紅著臉也就算了,在左側的額頭上還有一條直貫穿到眉彎的傷疤。
  傷像是被什麼東西撕咬出來的,而所有的鮮血,也都是從那駭人的傷口上流出來的。
  那傷口,在初夜中泛著詭異的血紅光,看得我心中不住打鼓。
  一個不好的預感,迅速充斥著我的神經……
  此時,這人顯然沒有從驚恐中緩解過來,他看見我的同時,似乎辨認出我是一個正常人。故而一看見我是個「活人」,就搶著抓住我的手道:「救命呀!救命呀!趙家老二『詐屍』啦!咬,咬人啦……」
  這人額頭的傷口恐怖,他說出來的話,也更加駭人。
  最重要的是,他說的話,是我最不願意聽見的情況。
  趙家老二……不是我剛剛死去的師傅趙海鵬麼?
  詫異中,我立刻改變了態度,讓那人安靜下來的同時,又從腰間撤下了一塊戴孝的麻布腰帶,讓他先把傷口按住,詳細的和我說說來龍去脈。
  為了安慰他,我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告訴他道:「我是趙家的遠方親戚,您別怕,我就是出來找趙海鵬的。他現在在哪兒?」
  男人用麻布腰帶緊緊的按住自己的傷口,一邊擦拭額頭上的鮮血,一邊衝我比劃道:「在我家裡?!」
  「家裡?!」我愕然追問道:「我班長在你家裡?他跑進去啃人了?!」
《食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