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首先,他自報家門,告訴我自己叫李兜牛,是村子裡東區一排的農戶。
上午時,李兜牛和所有村民一樣參加了我老班長那「場面壯大」的婚禮。本來酒足飯飽後,回家想睡個午覺,可剛「瞇瞪」了一會兒,他的肚子就開始「鬧革命」了。
和趙宏一樣,這位村民同樣貪吃,那桌子上熟紅的燉牛肉自然也沒少招呼。肉吃的多,自然燒芒硝就招呼的多,燒芒硝吃多了,那就跑肚拉希唄。
就這樣,這位悲催的村民從下午「革命」到晚上,就在剛才,他還蹲在本家的廁所裡「滾滾長江東逝水」呢。
晚間,就在他剛剛「完事」,正準備站起身子來的時候,忽然聽見自己家房門口有敲門的聲音。
「咚,咚,咚」那叩門聲音三個一組,且間隔很長。
起初,李兜牛以為是隔壁老王來找他打麻將的,所以想都沒想的回了幾句:「不去!鬧肚子呢……一會兒讓我媳婦陪你去吧!……你有完沒完?!」
雖然李兜牛的聲音很響亮,但是那敲門聲卻並沒有減弱的意思,恰恰相反的是,那敲門聲還異常的規律而響亮。最響亮的時候,簡直如有人拿著錘子在三二一,三二一的砸門一般。
全過程時間很短,但也很讓人受不了了。
無奈中,李兜牛只好打開了門。
可他看見的,並不是他熟悉的隔壁老王。
而是月光下……我老班長如鐵的屍身!
說道這裡,李兜牛伸出手,指著自己額頭上長而恐怖的傷疤道:「看見沒有!咬的老狠啦。要不是我跑的快。就死在他手裡了!」
隨後,李兜牛又告訴我說,我老班長詐屍之後,只咬了他一口,因為忽然聽見屋子裡李兜牛兒子的哭喊聲,隨後,他就莫名捨棄了李兜牛的破腦袋,帶著不可阻擋的勁力,闖進了他家的內屋。
隨後,李兜牛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拽住我道:「我慌慌張張就跑出來了,你可一定要救救我的兒子和媳婦呀。」
「等等!」我聽著他的話,突然一臉鄙視的問他道:「你是說,你丟下老婆孩子……一個人跑出來了?」
聽了我的質問,這位李兜牛不以為恥,反而理直氣壯的衝我說道:「那我怎麼辦呀?!還衝進去救人?我又不是道士,怎麼能收服那殭屍呀!」
「呵呵!」我冷笑一聲,同時心中悲哀道:這樣的人都能有媳婦……老天瞎眼呀!
聽完他的話,我立刻瞭解了這個人的無能和膽小,也打心底裡根本就不想幫他。
可無奈,這種事他做的出來,我卻做不出來。
既然我已經知道了老班長的「屍蹤」,就不能不過去看看。而且,我聽他的話,他家裡還有兩個大活人等著救呢。於情於理,我都不好做事不管。
於是,我帶著由衷的鄙視和我當兵時殘存的熱心,沖那人拍了拍膀子道:「先和我救你媳婦去吧!人命要緊!」
我的話,讓那貪生怕死的李兜牛一愣。緊接著,他衝我瘋狂擺手道:「我不去,我不去!你是沒見到那趙老二詐屍的樣子,渾身漆黑,眼放藍光,嘴裡還喵喵的叫著,和個貓精一樣……」
這人的話,本充斥著自內而外的恐懼,喚作是別人,可能真的就被他嚇唬住了。
可他的這份恐懼聽在我耳朵裡,卻是讓我異常的憤怒不堪!
這是男人麼?純粹一軟蛋呀!連自己的妻兒都不顧,活著有什麼意思?
要不是因為我找不到他的家門,我才懶得和他廢話呢。
無奈中,我只好「曲線救國」道:「我用不起你……不過你知不知道,被殭屍啃了一口的人,早晚也是要變殭屍的哦。」
我說這話,自己其實都不知道有什麼根據,不過電視上都這麼演的,我權且拿來哄人唄。
聽了我的話,這位膽小怕事的李兜牛當時就傻了,他摁著自己傷口的手不住的顫抖著,同時忐忑著問我道:「我要變殭屍麼?這……還有救沒有?」
我早估計到他會這麼問。所以我也立刻回答道:「有救!太有救了!這個救人的方法就是……」
我想了間隙之後,突然腦袋靈光道:「用殭屍的牙磨粉喝下去!」
我這句話,堪稱聳人聽聞,更讓李兜牛大吃一驚。
能不吃驚麼?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想出來的。
雖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出來的,不過我還是拍著李兜牛的肩膀道:「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去收屍,來不來你自己定奪。」
隨後,我站起身就準備離開。
李兜牛見我要走,當時就慌了,他拉著我的手道:「壯士……我和你去成麼?一會兒你收了屍體……把牙留給我?」
我點頭,指著他道:「帶路唄!」
那人無奈的吐了一口氣,帶著我走進了他來時的小巷。
第四十一章 :李兜牛
趙家樓這個村子,一共也才一百多號人,不過相對於稀疏的人口,村子卻不成比例的大,道路也不成比例的多。
雖然它只有一條南北貫通的大路,但大路兩側間的拐巷和插口非常之多。錯綜複雜,村子裡的建築,特別是道路都建設也非常整齊講究。
那些青石路給我的映像很深,走在上邊,總給我一種錯落有致,細膩齊整的體驗,而且石面光滑乾淨,雖然已經用了很久,完全磨去了稜角和銳利,但依舊結實耐用,足見當初匠人的用心。
走在這空曠舒適的石板路上,我心中有些疑問,便問身邊的李兜牛道:「村子挺大,為啥住的人才一百多?」
李兜牛可能被嚇的傻了,在我連問了兩遍之後,他才回過神來,簡單的說了一句:「以前趙家的人多,現在……都走了。」
我點了點頭,迅速腦補了這句話的意味。
趙家樓裡的趙姓子弟大批量離開之後,剩下了趙家樓這個巨大的「空殼」,也因為他們的離開,這個村落迅速沒落了下去,風光不再,底蘊全無。
今天,它已然失去了賴以維持的「文脈」,處於一種瀕死的「狀態」。
總之,這是一個沒落的角落,處處充斥著趙家落魄的傷感。
這一切,也不禁讓人去猜測,到底當年的趙家遭遇了什麼樣的連串變故,才被迫放棄了這片他們祖宗守護了幾百年的祖韻之地,而四散逃離呢……
心中帶著這一份感慨,我順著李兜牛的指引,很快來到了他家的門口。
「就這裡……」李兜牛這個慫貨指著門板,顫聲道。
我抬頭,望著他家門的門板,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李兜牛家的門板上,充斥著從他腦門子上噴出的血點子,那木質的褐色大門生長著青苔,殘破不堪,門板虛掩著,裡面黑乎乎的看不清狀況。
我寧神看著那門上星星點點的血跡,也是心裡一陣嘀咕。
老班長詐屍的力量我也是領教過的,那種暴力,的確讓人心生忌憚。
無奈中,我只好先蹲下身子,從門縫裡看過去,想觀察一下這門裡的形勢。
從門縫裡望去,我能藉著月色看見三間低矮的土坯房。
那房子非常簡陋殘破,窗戶裡也黑漆漆的,不知道裡邊是個什麼情況。
面對未知,我內心裡又不由自主的泛起了嘀咕。
其實我自己非常明白,與其自己貿然去孤身犯險,還不如自己在這裡等著,或者想辦法和賢紅葉他們聯繫上,人多了,在行動也不遲。
但這樣做……我心理上卻承受不住。
畢竟,根據李兜牛的描述那房間裡還有兩個大活人呢。
我不是多高尚的人,但我實在是看不起這個李兜牛的懦弱。也不屑於他自私的行為。
丫為了逃命,連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管不顧,算是人麼?這麼一個畜生!又怎麼配有老婆孩子。
一想到這些,我就打心眼裡的憤怒和悲哀,我就替他的老婆孩子不平。
所以,我想把那對慘遭拋棄的女子救出來,不管是生是死。
於是,我還是提起手中防身的折疊椅,沖身後的李兜牛道:「一起進去!」
李兜牛這個混蛋,眼睛珠子轉了一圈之後,竟然敢回答我道:「我不敢……我在外邊等你吧?」
這話,讓我氣急了。
憤怒中,我拿手狠狠的敲打了幾下他的腦袋,同時發狠道:「裡邊是你兒子!你自己掂量掂量!你還算個人麼?」
我的話,讓李兜牛全身一顫,雖然他沾滿鮮血的臉上有所觸動,但是顯然恐懼還是多過對兒子的擔憂的。
哎!看著他猥瑣的樣子,我心中再一次抱怨起了老天爺的不公平。這樣的混蛋都能有兒子,我這種老實人卻連個對象都沒有麼?
什麼世道呀!
無奈悲歎中,彷彿是為了映襯我的悲哀,那李兜牛家黑漆漆的屋子裡,突然響起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嗚哇……」嬰兒的啼哭聲劇烈而反常,那聲音嘶啞間刺激的我和李兜牛都是渾身一顫,同時直愣起了脖子。
這一刻,李兜牛似乎終於想起了自己當父親的責任。
他眼中失神間,輕喊了一聲「兒子」,然後就又抓住我的手道:「救救我兒子唄!」
我面無表情思考了間隙,然後把手裡護身的折疊椅遞給他道:「你兒子!自己看著辦吧。軟蛋!」
我的話是在奚落他,也是在鼓勵他,不過我希望能起到後一種作用。
隨著我的話,李兜牛眼中再次閃過了一絲恐懼。不過兒子的叫聲顯然也令他揪心不已。
所以,他還是顫顫巍巍的接過了我遞給他的椅子。
「一起去成麼?…」李兜牛忐忑道。
「放心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有良心的,不像你!~」
面對我的奚落,李兜牛尷尬的笑了笑,便轉過身子去,推開了自家的大門。
我和他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李家的院落裡,雜草滿地,窮困潦倒,擁有著典型的落魄戶風格。
哎!依照他這性格,過成這樣並不奇怪。
不過與這種落魄截然不同的是,他家的院子倒是大的很,房屋佈局也是正北正南,地基牆磚也碼放的非常講究整齊,有大家大院的風格。
我看著這院子裡的一切,恍然意識到,這處院落,顯然是趙家人遺留下來的,雖然它們已經破敗不堪,但還保留著昔日輝煌的痕跡,敘述著他們往日主人的榮光。
在這份榮與敗的交織錯落中,我邁著忐忑的步伐,很快穿過了院落,來到了那三間石基土坯房正中的一間。
此時李兜牛的兒子還在哭著,那哭泣聲時斷時續,隱隱切切卻又異常清晰。聲音的源頭,也就來自於這三間土房正中的一間屋裡。
一想到即將再一次面對我老班長的詐屍,我心情不由得也緊張了起來。
此時刻,我和李兜牛一前一後,並沒有立刻進去,因為我明白,我老闆長的屍身此時「力大無窮」想要制伏,也是很困難的。
無奈中,我只好撞著膽子,在一次順著李兜牛家的房門,往裡邊看去,想先摸清楚狀況。
我看了一會兒之後,李兜牛輕聲問道:「看見我兒子了麼?」
我點頭,同時頭上冒著冷汗回答他道:「你兒子……為啥在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