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節

  「小姐,今個兒您的心情好像不錯呢。」兩個小丫鬟看著我,笑著說道。
  我點了點頭:「嗯,今日,我還想出去逛一逛。」
  「啊?」兩個小丫鬟聽完,立刻相互對視了一眼。
  想必,是趙夫人離開的時候應該吩咐過她們,不能讓我出門。
  「我憋著實在難受,如今,我娘已經去了大佛山了,估摸著要好幾日才能回來,現在出去她也不知道。」我說完看向那兩個丫鬟,讓她們去準備車子。
  她們年紀小,被我三言兩語的就說服了,我趁著她們去備車的空擋,本想給趙夫人留一封信,可卻寫不出一個字來,最終還是將筆放下,去了佛堂。
  這個孩子,是我帶來的,我必定要帶著他一道走。
  所以,屏退了佛堂之中的所有人,我便抱走了孩子,推上棺槨蓋,將孩子藏於我的披風之下,就坐上了外出的轎車。
  這轎車是直接駛向津城的城門口的,到城門口時,我就下了車並不出城門。
  守城的幾個守衛兵,還認出了我,都知道我是趙家的小姐。
  「幾位,我想去城門上看看。」我對著守城的士兵說道。
  他們聽了之後,面面相覷,最終是婉言拒絕了,說是這城門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上去的。
  我直接讓丫鬟給了守城的士兵隊長,一張銀票,那隊長看到銀票之後先是驚的瞪大了眼眸,緊接著就咳嗽了一聲。
  「趙老爺和咱們大帥關係甚篤,既然趙小姐想上城樓看一眼,又有何不可呢?來,小姐請。」這隊長說著,就引著我到了一側的階梯旁,從這階梯上去,就能到城樓上了。
  我懷中抱著孩子,一步一步走朝著階梯上邁去。
  這城門,不算高,比起龍城的城門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爬上這城門之後,我便面對著城門外頭的方向。
  城門外依舊排著許多逃難的人,隊伍似乎比前幾日要更長了。
  之前,我也讓丫鬟來送了些吃食和銀兩,只可惜,供不應求,就如同趙夫人說的,如今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你能救的了一個兩個,但是不可能救的了所有人。
  「趙小姐,您這上城門來是要看夕陽嗎?」那隊長站在我的身旁,遠處,日頭已經漸漸落下了。
  今日,似乎過的極快,我不過是梳妝打扮,就耗費了一日的光景。
  「趙小姐,真是好雅興。」那隊長立在一旁巴結著我。
  「我想自己在這站一會兒,行嗎?」我側目,看向那隊長。
  那隊長連忙點頭:「誒,瞧您說的,當然可以了,趙小姐,請自便。」
  他說完,轉身就朝著石階口走去,而我則是垂目,朝著城門下方望去,看了半晌,也沒有看到龍玄凌的蹤影。
  「天翊,你說,你爹爹今日會來嗎?」我對著懷中的孩子說道。
  孩子躺在我的懷裡,輕的很,我知道他沒有辦法回應我。
  「誒,快看,快看,那上頭站著誰啊?」
  不過,我的出現,很快就引起了底下的騷動,他們都抬起頭,朝著我這看著。
  我的眸子則是瞇成了一條線,努力的想要看的更遠一些。
  半個時辰之後,遠處才緩緩的駛來了一輛黑色的轎車,那車子還未到城門下,我就一眼認出那是龍玄凌的車。
  
第九十八章情傷
  
  我能感應到,此刻他就坐在車內。
  而我自己站著這高高的城門上,心中百感交集。
  也突然明白了,為何胖和尚,還有顧少霆都要「離開」。
  他們必定是已經算到了我的結局,不願意親眼看到,所以才紛紛離去的。
  「安之!」
  正想著,身後突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我側目,朝著身後望去,便看到了顧少霆。
  他依舊是一襲黑袍,不過今日的面色有些陰沉。
  「少霆?」我望著他,沒有想到,在這一刻還能再看到他這個舊友。
  「走到了這一步,你居然都沒有想過,吹響那玉哨子?」顧少霆的話語之中帶著無盡的失望。
  「少霆,你看,他來了。」我垂目,看向停在了城門下的黑色轎車。
  顧少霆邁步,準備朝著我這走過來,我立刻開口對他說道:「你別過來。」
  他趕忙停住了步子,看著我:「安之,你知道,這些年我都去哪兒了嗎?我去呂州看了湖,去翠山看了花鳥,還去了漠北看了當地的風土人情,最後還在北冥看了陰陽交替。」
  顧少霆說著,頓了頓,凝眉看著我。
  「這世間,還有種種美好,這一世,若不想苦度,便跟我一道走吧,我帶你去看日昇日落,帶你看遍四季花開,好不好?至少,給我一次機會。」他望著我,眼中帶著悲傷。
  「趙靜婉,你這是什麼意思?」
  而城門下,則是傳來了洛姨娘的一聲呵斥。
  「慕祈夜。」我垂目,看到了洛姨娘身旁站著的龍玄凌,眼眸裡瞬間泛出了一抹酸澀。
  龍玄凌抬起頭,朝著我的方向看了過來。
  「慕祈夜,你來了。」我望著龍玄凌,他的臉色無比蒼白,大抵是知道,我想要做什麼。
  「趙靜婉,你別做傻事,你下來!」他衝著我,喊了一聲。
  「慕祈夜,我下來,還能當你的夫人嗎?」我看著他,哽咽著問道。
  他的表情微微一愣,遲疑著沒有答話。
  「你就不能騙騙我?」我看著他,視線變得無比模糊。
  「安之,他不是龍玄凌。」身後的顧少霆,開口說著,又朝著我這邁了一步。
  我沒有回頭,只是睜大了眸子,不讓眼淚流下來。
  「但是,我就是愛他,你說怎麼辦?」我說罷,抬腳便站到了矮牆上。
  顧少霆望著我,眼眸猩紅一片,這一幕,無論對於他,還是對於我,都無比熟悉。
  宛若回到當年的龍城,那一日,我也穿著一襲嫁衣,只可惜,終究都不得圓滿。
  我抬起抱著孩子的手,扯掉了披風的帶子,一襲紅色嫁衣,便在風中搖擺。
  「慕祈夜,我們成婚那日,你沒來,今日你看清楚了。」我望著他,說罷便朝著城門下縱身一躍。
  「安之?」身後,傳來顧少霆的一聲驚呼。
  而底下那些排著隊的人,也瞬間四散而開。
  「噗咚」一聲響,我直接砸落在了離龍玄凌三步之遙的地方。
  龍玄凌眉頭一蹙,便顫顫巍巍的朝前走著,當他的腳差點踩上我的裙褂時,才停下,蹲下身,抱住了我。
  「你?」他哽咽著,眼中已經蓄滿了淚水,字不成句。
  「嫁妝,嫁妝,就在帥府的床底之下埋著。」我說完,艱難的抬起手想要撫摸他的臉頰,卻沒有半分的力氣。
  「你想要,你就跟我說,不就是嫁妝嗎?我的命都可以給你,只要你說一聲,我通通都可以給你。」我看著望著他,視線越發的模糊了。
  「靜婉,我,我,我?」他泣不成聲,悲傷的像個無助的孩子。
  「龍玄凌,下一世,我們再相遇,我便斷斷不會再愛上你,太疼,太,太,太傷了。」我說著,緩緩閉上眸子,最後一眼,看到的是龍玄凌那滿臉是淚的模樣,而我的鳳靈則從那肉身之中脫離,迅速消失在了天際。
  妖都,九霄寢殿。
  「娘親,娘親,師父說你今日就會醒過來,你真的醒了?」
  我這才剛一睜開眸子,就聽到了康寧的聲音,並且,她那張粉嫩的小臉兒馬上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還有青岑,她也立在一旁,見我醒了,連忙過來要扶著我坐起。
  我瞇著眼,緩了緩,才坐起身。
  「來,主子,您先把這湯給喝了吧,能凝神靜氣,去憂思的。」胖和尚從青岑的身後冒了出來,手中還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頭是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湯藥。
  我本能的還覺得身上疼,可是坐起來之後,發現自己的身體好的很,半點事兒都沒有,之前在凡間損的只是肉身罷了。
  「主子,你看看,誒呦,你這氣色,嘖嘖嘖,太難看了,來多喝點。」他遞過了湯藥,我端過之後,便是一飲而盡。
  「娘親苦吧?吃蜜餞。」康寧拿著個裝蜜餞的小罐子,朝著我這遞了過來。
  我衝著康寧微微搖頭,如今已經不需要了,內心的苦澀,哪裡是這湯藥能比的?
  去之前,我本只是想去陪著他,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最後的結局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
  「淼空,你不是說算不出我和龍玄凌的命數嗎?為何到最後,你又突然算到了?」我看著胖和尚問道。
  「主子,不是算到,是看到的,將死之人,身上有股子晦氣,您那肉身死期將近,那黑氣就越發的濃重了,我一看那黑氣就知道,您那肉身的死期快到了。」胖和尚說著凝著眉,望著我:「主子,傷吧?」
  我苦澀一笑,都是自找的。
  「娘親,我弟弟呢?」康寧望著我,認真的問道。
  胖和尚一把摀住了康寧的嘴,然後便拉著康寧說道:「哎呀,走,去你青姨家,看妹妹吧,你的羽岑妹妹,可愛吧,咱們走,去看看。」
  胖和尚拉著康寧,就出了寢殿。
  我從床上起身,青岑立即示意婢奴替我穿好衣袍。
  「陛下,您這是要去哪兒?」青岑一邊替我整理好領口,一邊詢問著。
  「去雪蓮池。」我回了一句,就出了寢殿,身後那些婢奴們還想跟著,被我一一屏退,就連青岑,也不能跟我一道去。
  
第九十九章散心
  
  她們只能遠遠的站著,看著我朝著雪蓮池走去,雪蓮池已經長出了一大片雪蓮,我坐在池邊,朝著池水裡望去,那條青龍,依舊是盤旋在池底。
  他十分安詳的睡著,我伸出手朝著池面撫了一下,水波一圈圈的蕩漾開來。
  「龍玄凌,你究竟什麼時候才醒?」看著那青龍,我覺得自己的心越發的痛。
  而且,本以為,只不過是一場情劫,也早知他這一世不會愛我,心中的便不會有傷,可經歷了之後,我才知道,我錯了。
《龍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