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物證間很大,裡面都是類似於超市售貨架的架子,看起來井井有條。
  每個架子上都有十五到二十個左右的小隔欄,將每一層都分割成更多的獨立空間來。除了用來盛放物證的盒子外,還有厚厚的卷宗被立在一旁。
  整理的人很仔細,所有卷宗和物證盒都井然有序的標注著具體時間,而越在裡面年份越久,越靠近門的方向時間越靠近現在。
  劉峰案的卷宗,在最外面。
  「這裡都是沒有被破獲,或者兇手沒有順利住的案子。」杜恆歎了一口氣,依舊中氣十足:「當然了,這裡面也不乏經典案例,例如715碎屍案,621搶劫案,都是我和老桑聯手破獲的。」
  他頓了頓,語氣越來越嚴肅起來:「現在啊,這些難題也都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咯!」
  楚敬南低著頭,一路安靜的他突然開口道:「這是你要來的地方,剩下的也交給你了。老師,我先出去了。」
  見楚敬南頭也不回的離開,杜恆靜默的搖搖頭。
  遺憾,惆悵,失落。這個老人現在展現出的情緒和剛剛比起來頹喪許多,他指著劉峰案的東西,目光裡充滿了信任:「敬南雖然做過錯事,但我是始終相信,他會是我最優秀的學生。」
  我知道他是故意這樣做的,他叫來姜林,不過也只是為了刺激刺激楚敬南而已。
  我點點頭,將盒子取下來,小心翼翼的在桌子上挨樣拿出來。
  房間門口有一張桌子,桌子的邊緣放著一個強光的檯燈。
  每一件物證都有獨立的袋子密封,所以並不會擔心留下指紋。
  劉峰的手機已經沒電了,但是款式和外面的手機殼的確是她用的款式沒錯。物證袋上貼著一個標籤,字跡娟秀的寫著兩個字——「有卡」。
  既然技術科已經明確表明了,我想我也就沒什麼可質疑的了。
  那麼,另外一張電話卡是來自哪裡呢?
  揣著滿腹懷疑,我將東西按照拿出來的順序逐一放進去,就隨著杜恆離開了物證間。
  物證間外,姜林似乎正在喜笑顏開的和楚敬南聊什麼。楚敬南脾氣一向有些怪異,此刻更是正臉都不留一個,嘴裡銜著一支沒點燃的香煙,專心致志的擺弄手機。
  「老師。」姜林趕緊迎過來,笑呵呵的摻過杜恆,比剛剛見面時心情看起來好很多。
  「老師。」楚敬南點頭道,整個人向後退了半步,很抗拒和杜恆接下來談話。
  「我們走吧?」楚敬南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回去再談。」
  我點點頭,和杜恆做了簡單的告別,就快步離開了。
  「你和姜林聊天了?」
  離他們越遠,我能夠感覺到楚敬南越輕鬆,感覺到他放鬆下來,我佯裝漫不經心的問道。
  楚敬南陰沉的表情有所緩解,他將剛剛的煙別在耳後,情緒起伏不大:「誰要和他聊天?我和他又不熟。」
  雖然有所放鬆,但是楚敬南還是很抗拒這個問題。
  「大半夜折騰成這樣,你到底有沒有發現什麼?」楚敬南問道,雙手插在口袋裡,腳步逐漸放緩:「那個小祖宗也不知道醒了沒。」
  提起這個,我不由得有些抱歉,搭著他的肩膀賠笑:「我把證物研究過了,幾乎沒什麼新的發現。」
  聽見我的話,楚敬南從口袋裡摸出一把閃著寒光的手術刀,在我面前晃了晃:「你最好有什麼發現,不然我就放倒你。」
  叮鈴鈴。
  手機又一次響起,我趕緊和楚敬南拉開距離,接通楊楠的電話。
  「喂。」
  是尹嘉航那個小傢伙帶著哭腔的聲音:「哥哥,你在哪裡啊——」
  拖著細長的哭腔,我趕緊哄道:「嘉航,哥哥出來上廁所了,你在那裡等哥哥好不好?」
  小傢伙像是嗯了一聲,電話就被楊楠接過去了:「我沒辦法了,我哄不住了。」
  楊楠的聲音刻意壓低了一些,接著說道:「他似乎很沒有安全感,我覺得應該和尹乃川突然失蹤有關係。」
  我趕緊應承下來,拉著楚敬南往回趕。
  因為刻意加快了步伐的原因,大約也就兩三分鐘,我們兩個就能看見那個接待室的門口。
  尹嘉航坐在門口,將自己小心翼翼的縮成一團,完全不理會楊楠蹲在旁邊的百般問詢。
  「嘉航!」我趕緊朗聲叫到,小跑過去蹲在他身邊,因為太過用力,膝蓋磕在地上發出不小的聲音。
  「哥哥回來了,你抬抬頭。」
  尹嘉航慢悠悠的抬起頭,沒有預料中的淚流滿面,只是有些困乏的瞇著眼睛。
  臉紅紅的,看起來有點難受。
  我轉過頭看著慢吞吞的楚敬南,他也發現了孩子小臉通紅,快跑幾步過來伸手摸他的額頭。
  摸完之後他的表情終於放鬆了幾分,衝著我微微搖搖頭:「沒事,就是比正常溫度高一點,沒什麼問題,多喝點水就好了。」
  我將孩子抱起來,膝蓋隱隱作痛,將他重新放在沙發上:「嘉航,喝點水好嗎?」
  楊楠及時將水兌好溫度,遞到我手裡。
  「嗯。」因為哭鬧過度的原因,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哥哥,你別走,行嗎?」
  他用一隻手接過水杯,另一隻手攥住我的衣角:「哥哥,如果你不走,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可以嗎?」
  我把之前用來喝蜂蜜水杯子裡的吸管抽出來插進水杯裡,安撫的哄著:「別急,先喝水,喝完水我們再說好嗎?」
  剛剛我們反覆詢問他不願意說,可是現在得知爸爸已經安全了,而他又急切的想從我這裡獲取安全感。所以,這個孩子想用一個秘密獲取我的保護。
  我不知道欺騙他父親已經安全到底是對是錯,但我知道,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少年,我希望他能夠不需要對父親的安全提心吊膽。
  當他真正願意說出這個事情時,我不由得深吸一口氣,看著他小口小口的吸進去半杯水之後,低斂眉眼說道:「爸爸有一天回到家裡,他說,我們要發財了。」
  
第三十四章 小說更新了
  
  「發財?」
  我和楊楠不禁對視,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絲迷茫。
  「嘉航,爸爸為什麼這麼說?」為了不讓好不容易有一絲突破的情況受到影響,我盡量將情緒放輕鬆:「嘉航,爸爸為什麼會這樣說呢?」
  尹嘉航兩隻手不停的在杯身上搓來搓去,似乎有些猶豫,抿著嘴垂下頭。
  好不容易已經願意開口說,如果真的因為我的一句話將線索中斷,那我可真的是千古罪人了。
  「爸爸拿回來很多錢。」
  躊躇很久,尹嘉航才小心翼翼的措辭道:「他用了一個很大的蛇皮袋,裝了很多很多的錢。」
  錢?
  一個蛇皮袋那麼多的現金嗎?
  我在心裡大概估算了一下正常蛇皮袋裡裝著現金大概有多大的數目,即便保守估計,也不會是一個小數目。
  尹乃川哪裡來的這麼多錢?
  「爸爸最近很反常,他一直在家裡,像是在躲著什麼人。」尹嘉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經過了深思熟慮一般,他的目光有些小心,比起剛見面時的那種小心,多了幾分閃躲的味道。
  他在擔心什麼?
  「爸爸的工作穩定嗎?」我試探著問道,繼續說:「嘉航,為什麼你沒有提過你媽媽呢?」
  小孩子聽見我的話,抿著的嘴唇逐漸泛白,看看來極度緊張。他緩緩的將自己縮得越來越小,在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看見他的反應,我知道我這一步走錯了。
  如果剛剛的話真的已經刺激到他,那麼接下來我們可能一切要重來了。
  「嘉航。」我打破沉默,將話鋒轉向了別的地方:「嘉航,剛剛是不是做噩夢了?讓楠楠姐姐去拿電腦給你玩遊戲好不好?」
  楊楠一下子沒有回過神來,直到看見我伸出三個手指暗示,才明白了我的意思。
  小孩子的本性都是貪玩的,只有尹嘉航分散了注意力,我們才能進行接下來的工作。
  我們不是收容所,儘管這個孩子會耽誤我們兩組的工作進程,但是我們卻沒辦法將孩子就此擱置。
  技術科離這裡並不遠,但是楊楠一個女孩子同時拿三台電腦,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顯然我想多了,楊楠只拎了一台而已,但是身後亦步亦趨跟著的楚敬南,也左右開弓的拎著兩台電腦。
  剛剛他一直待在門口,我以為這個耐心極差的男人早就走了,沒想到他主動幫忙楊楠。
  「小子。」楚敬南將兩台電腦隨性的丟在沙發上,打開一台將小孩子拽到身邊:「嘿,小子,對打嗎?」
  情緒低落的小孩子看見打開的遊戲頁面終於破涕而笑,興致勃勃的和楚敬南肩並肩跪在沙發邊玩遊戲。
  總算解決了一件大事。
  我打開另一台電腦,還是忍不住用餘光瞄著楚敬南和尹嘉航。
  兩個人玩的是一個對打型遊戲,摩拳擦掌的將電腦鍵盤敲得聲音響亮。看看可憐的鍵盤在四隻手底下搶來搶去,我突然有點心疼這台電腦了。
  自從我被關進拘留所裡,已經很久沒有再登錄我的聯繫方式和小說網站了。小說已經停更,微博也是大批量掉粉,反倒是小說,流量暴增。
  微博裡像我預料的一樣,已經收到很多私信。辱罵,暴動,脫粉,紛至沓來。
  我不禁失笑,似乎這麼多年以來辛苦積攢的人氣被短短一年消磨的差不多了。
  接近一年的時間裡,我損失了將近二十萬的粉絲。但同時有很多人,發來私信說相信我一定會是被冤枉的。
  我一條一條的看下來,密密麻麻的文字盤踞眼前,各式各樣的詞彙全都湧現出來。
  沒有移動的鼠標實在不太方便,我逐一仔細的查看,想要從中找到蛛絲馬跡。現在對我們而言,哪怕只有一個字,也至關重要。
  終於,一奇怪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這個名字,是我用過的第一個筆名。
  遲夢涵案件發生的前一天,這條名為罪贖者的ID,留下一句話。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這句話太熟悉了,和遲夢涵屍體裡發現的話意思相同。
  其他的留言和普通的網絡暴力鍵盤手沒什麼區別,我大概的瀏覽了一遍,對所有大篇幅分析案件的人都報以認真簡潔的回復,然後退出了微博,長舒一口氣。
  如果是最開始看見這些留言私信,我肯定是要瘋掉,難以接受這樣的情況。但是現在,對於我而言,這些不過是隔靴搔癢,對我沒有任何殺傷力了。
  「有什麼發現嗎?」楊楠的聲音很輕,似是呢喃一般:「我這邊嘗試了一下,如果他不進行登錄的話,我能追蹤到的可能性為零。」
  她的語氣有些失落,癟著嘴認真的看著我,等待我的回復。
  我將電腦遞給她,有些安撫的說道:「我找到了一個可疑的ID,也許你可以試試從這個角度來。」
《死亡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