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節
婦人隨口應了兩句,三兩步走到玻璃櫃前,把素辛上下打量一番,「要幾盒?」
「這三盒全要了,再拿兩瓶水。」
婦人扯了一根塑料袋,麻利裝上,「二十五塊。」
素辛一邊拿錢,一邊問:「我打聽個人,你知道徐茂和家住哪裡嗎?」
婦人神情愣了一下,眉頭一皺,戒備地問:「你找那個死鬼幹什麼?」
素辛遞過去三十塊,應道:「是這樣的,當時我哥哥和他在同一個礦場上做工,當年為了湊錢讓我上大學,所以向他借了點錢,可是後來礦場散了,找了好久都沒聯繫到人,這次也是托了好多關係才問到這裡的……」
一聽到錢,婦人神情稍稍緩和了下,「他還借錢給你們了,這事從沒跟我說過。我是他老婆,借了多少錢,你直接給我就成。」
素辛連忙改口叫「大姐」,「是這樣的,我哥當時從很多個工友借了兩百塊錢,畢竟他們都是要把錢寄回家的,也沒有太多餘錢。我哥讓我一定要當面交給徐茂和大哥。而且這樣也能當面對質,雖然只是幾百塊的事,總歸要說清楚才好。」
婦人有些不耐煩,原來只有幾百塊錢啊,不過有總比沒有好,說道:「我告訴你吧,那個短命鬼已經死了,我是他老婆,你要是不信,就問問他們。」
幾個打麻將的男人女人連忙應和:「沒錯,大妹子,你找對了人,她就是徐茂和的老婆。」
素辛問:「請問徐茂和大哥是怎麼死的嗎?因為當時我聽我哥說他在礦上也是有把子力氣,身體健朗的很。」
婦人:「喂,我說你究竟是來買東西的呢還是還錢的呢?死了就死了唄,你是警察還來調查啊?當時那麼多人都看到了,他自個兒發瘋了拿著菜刀把自己肚子劃開,送醫院也來不及了啊。」
素辛精神力緊緊鎖定對方的意念波動,將此刻活躍的一段記憶提取了出來:
男人跟村上幾個人一同去挖礦,沒過兩年,男人突然帶一包錢獨自回來。於是把家從山溝裡搬出來,在臨公路修建了兩層小洋樓,房子還沒完全竣工,突然一天,男人變得神叨叨起來,就像是一個害怕大人大屁股的小孩兒,到處躲藏,藏在地窖,床底下,然後又驚恐叫著滿山的跑。
第二天晚上,一群修房子的工人正在院壩裡吃飯喝酒,他就突然拿出一把菜刀,嘿嘿笑著,把自己手腳砍了,然後再劃開自己肚子,用剩下的唯一一隻手抓出腸子,拖了長長的一地……
當時,所有人都被這詭異而恐怖的場景嚇懵了……
素辛收回自己的精神力,接著婦人的話說:「實在對不起勾起你的傷心事,那我把錢還給你吧。」
素辛又拿出兩百遞給對方,「哦對了,我哥說還欠了許茂山兩百塊錢,他說是和徐茂和大哥一個村子的,不知道他家怎麼走?」
不等婦人回答,旁邊有人就扯著嗓子說:「唉,那家人你就別去了,一個人都沒了。」
「哦,為什麼?是都出去打工了嗎?」
「唉,就是打工出的事,反正都死在外面了。」
「一家人都這樣,未免太巧合了吧?」
「好像說是有家族精神病遺傳啥的,突然發病,自己跳到礦井裡摔死了。」
另一個人應道:「以前在一起幾十年,怎麼就沒看出他們家有精神病呢?」
「你懂個啥,專家說有精神病就是有精神病。他那個女兒才真的可惜了,嘖嘖,長得水靈又懂事,以前每次放學回來看見我都要叫叔。」
「可不是麼,聽說考上師範學院,以後還要到我們這個村小教書呢。」
素辛站了一會就離開,情況就基本上瞭解的差不多。
徐茂和死狀極度恐怖和異常,初步判定跟許敏珠的鬼魂有關,她只是報復了口供之人,卻沒有傷及無辜。
如此,在卷宗上顯示,她將礦老闆女兒誘騙到偏僻地方,實行慘無人道的折辱和虐殺,究竟是因為遷怒還是復仇呢?
兩個年齡相仿的女孩子,身份地位卻天上地下,按理說不可能有太多交集。而且就憑暑假在礦區待的幾天,究竟是因為什麼才結下如此深重的不死不休的仇恨?
村民口中傳言與她看到的檔案基本上吻合,就是判定許敏珠一家人有間歇性精神病。可是從村民敘述來看,其中恐怕誣陷的可能性很大。
隨後她又走訪了另外幾個口供的人家,情況基本雷同。
七年前,他們在同一個月都帶了一大筆錢回家,然後突然死亡。
死狀都很詭異甚至是恐怖,或是莫名其妙去吃土,撐死;或是自己撞牆直到腦漿迸裂而死。
素辛再次從手機裡翻出石峰影印的卷宗,看到鑒定心理醫生簽字一欄……
鬧鐘閃過一個念頭,靈機一動。
這裡提供口供的人幾乎都死了,但是還有一個心理醫生,他在這上面簽字,肯定知道些什麼。
第三百一十二章 手不血刃的人
素辛連忙給石峰打電話。
「老大,你查一下當時給許敏珠一家人做精神病鑒定的心理醫生,胡平華。」
沒想到石峰和墨離他們早已展開調查,懷疑到這個心理醫生了。
石峰:「我們已經查到了,我剛才去過他的家。不過現在他現在成了精神病患者,在市中心療養院,我正趕過去。你要過來看一下嗎?」
心理醫生變成精神病患者?恐怕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
素辛看他們之間只有一百多公里,於是應道:「要過來,你把坐標發給我。」
石峰的坐標信息也傳了過來,素辛招了輛的士,把地址告訴司機。
的士司機看看素辛,顯得有些為難,素辛說道:「你可以直接打表,除了碼表上的錢外,過路費我給,另外再多給一百塊。」
「那好吧。」司機說著,然後把自己的信息掛到拼車上。等會若是有市區回來的,就可以多做成一筆生意。
兩個小時後,素辛到達療養院。
石峰已經先去看過一次,此時就在外面的花台旁邊等她。
這幾天素辛在到處奔波查資料,石峰和墨離做的工作更多,一邊聯繫王洋那邊查那些人的基本信息,一邊對這些信息進行篩選核實。
素辛走訪其中一部分人,他們也去查了另外人的情況。
石峰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剛才去看了胡平華的家,準確地說是他的前妻。」
「胡平華的確有執業醫師資格證,當初是他為許敏珠一家人進行心理咨詢和精神鑒定。七年前,準確地說是六年半前,他整個人突然變得神經質起來,對周圍所有東西都疑神疑鬼。情況愈演愈烈,已經嚴重影響到工作,只能歇業在家。」
「不過情況並沒有好轉,從最開始只是胡言亂語和神經質,最後變得有攻擊性。差點把自己的老婆孩子殺了,事後又表現的非常後悔。他們家人也找了很多心理專家,都沒有定論,最後不得已才送到療養院來。」
「他妻子與他離婚,財產和孩子都歸妻子,不過每個月必須向療養院支付一筆治療和生活費。」
隨著石峰的介紹,兩人已經到了胡平華所在的房間。
四四方方的房間,不足十平方。裡面只有一張單人床,所有一切包括牆壁上都包裹了一層塑料泡沫。
一個形容佝僂而蒼老的人蜷在床腳。
仔細一看,才發現他身上穿的是長袖的約束衣,雙手在胸前交叉然後束於身後。
根據胡平華身份證上的信息顯示,他現年才四十三歲,正值壯年。
可是此番看去,卻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
胡平華像是有所感應,驀地抬頭,透過觀察窗口望向素辛兩人方向。
雙眼只剩下灰白瞳孔,臉上佈滿一條條像蚯蚓一樣猙獰的傷痕,嘴裡牙齒基本上掉光,咧嘴露出一張空洞洞的豁口。
石峰輕聲問:「我感應到他身上有一絲不屬於他自己的能量波動,你呢,看到了什麼?」
素辛說道:「我看到兩個鬼魂一左一右趴在他身上,捂著他的眼睛,不停湊到他耳邊說話,讓他『去死』。鬼魂已經非常淡了,所以對他的作用並不是很大。」
她心中對胡平華的意志力很是震驚,能夠在兩個鬼魂的鬼力影響下,還能堅挺幾年,的確很不簡單。
如果說先前調查的那些都是真的,是胡平華故意鑒定許敏珠一家人都有精神病的話,那麼這兩個鬼魂很可能就是許敏珠的父母,他們是復仇而來。
只可惜,他們魂力十分淡了,想要報仇,難了。
素辛在心裡為這兩個鬼魂可惜。
就在這時,面前的胡平華突然用如同豁口一樣的嘴巴對他們說道:「你們是誰?」
石峰:「因為一件委託,需要調查一些事情,所以前來看看。」
「委託?調查事情?難道你們是他請來的?」
「他?你指的誰?」石峰故意問。此刻素辛連忙調動自己精神力去感知對方的意識。
可惜,對方並不是普通人,對自己的心裡所想的問題毫不設防。素辛什麼都沒感知到。
胡平華咧嘴笑道:「看來你們還不知道他啊,那就更不可能是他派來的了。所以,你們是來找我詢問他的情況?我看你們跟普通人有些不一樣,你們應該能看出來我並不是一個精神病患者,是真的有鬼,有鬼在蠱惑和操控我的行動。不過,只要控制了手腳,它們除了在我耳邊嘀嘀咕咕,也不能把我怎麼樣了。你們想要知道事情真相,只有一個條件,把這兩隻鬼處理掉,我就告訴你們。」
素辛輕蔑地說道:「不管你說還是不說,我們都能查到事情真相,我們有的是時間,並不差這一點時間。倒是你,虧得還是一個天才心理醫生,其實也不過是徒有虛名,你才是一個真正的神經病。你說有鬼,鬼在哪裡?你看見了?」
胡平華不管心性如何的堅韌,終究被兩隻鬼折磨那麼久,而且周圍人都把他當神經病,還把他送到這種病房來。可見神經一直緊繃,現在他以為看到這兩個人會成為他的契機,擺脫困境。
畢竟,不管變成什麼樣,人也是貪生的。仍舊渴望活著。
卻沒想到對方還是說他是精神病,頓時變得激動起來,張著沒有牙齒的嘴巴嚎叫起來「我不是神經病,我不是,真的有鬼,有鬼,它們就在我旁邊。」
素辛輕蔑道:「在你旁邊?你旁邊只有一張床。那你說它們長什麼樣啊?」
「鬼就是一團能量體,什麼張什麼樣……」
素辛瞭然,她覺得這個人的精神力太過強大,照目前情形來看,很可能是胡平華把這兩隻鬼的鬼力耗光,他最後完全恢復正常,從這個療養院出去。
披著專家的皮,隨手揮筆就定了別人的人生。
把不是精神病的寫成精神病:讓一部分人借精神病逃過制裁;卻又讓另一部分人背上沉重的枷鎖,甚至受人鉗制付出生命的代價。
這才是真正的手不血刃。
第三百一十三章 還需從長計議
不過,這麼強大的精神力又能怎樣,他還是看不見鬼魂的存在。
如此,就好辦多了。
素辛意念一動,朝他的方向凌空抓攝,將兩隻十分虛弱的鬼收入靈硯的陰屬空間內。
調動靈硯之力,補充它們的魂力。
素辛本來還想從他們身上提取一些當年有用的信息,只可惜他們終究只是平凡的普通人,能夠因為一絲執念而讓鬼魂保存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現在只剩下復仇,其他一切記憶和神志都完全被消磨掉。
並不是每個人死後都能變成鬼,也不是每個鬼魂都能保留生前的意識和神志。
素辛不強求,只要確認一點,它們是復仇而來,是死不瞑目卻還被他揮筆簽下的精神病鑒定書,歸咎於精神病的冤大頭。
她將兩個鬼魂的魂力加強一些,然後再放了出來。
兩個鬼魂立馬遵循自己本能的執念,再次趴到胡平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