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接下來的故事,就順理成章了———
道士本就是木家兄弟的親生父親,據他說,老二木學究出生沒幾天,他見妻子奶水少,便想到城外山上掏點野雞蛋給妻子催奶,結果在路上卻遇到了妖鬼,正被害的奄奄一息之時,幸被一個雲遊的老道士給救下,帶回門派養傷,傷好之後卻因腦袋受創而失了記憶,身體雖無大礙,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姓字名誰從何處來,無奈之下,便潛下心跟隨老道士學法修道,這一晃近二十年,卻也練成了降妖除鬼的法術絕學。
直至近幾天,腦中逐漸記起了般般往事。便辭別了師父下山尋找妻兒,但因所記有限,只知道家的大致方向,卻記不清家宅所在,正趕路時卻遇到一夥山賊抬著鬼氣很重的箱子,他便一路追蹤,沒想到竟歪打正著,救了自己的兩個兒子。木二虎一陣唏噓慨歎,直道蒼天有眼,厚土有義。
木哥的太奶奶姚氏則是只盯著木二虎哭,鼻涕一把淚一把,直哭得擦眼淚的手絹再擰不出水,才做休止。
姚氏驚見丈夫,雖是吵吵鬧鬧,嗔怪抱怨,卻也喜於一家團聚。沒過兩日,姚氏的氣便消了大半,老大的傷勢也已大好,兄弟倆雖然品行不端,但卻也懂事,一連好幾夜也不回家,給父母創造重溫舊夢的機會。
木二虎只是學了道法卻未曾出家,當然不避女色,正所謂小別勝新婚,大別似搶親,這一對兒分別了近二十年的夫妻,如乾柴遇烈火,精龍遭猛虎,鏖戰數夜,通宵的聲響終於將左鄰老趙家的大黃狗嚇得口吐白沫,撒手狗寰;又逼得右捨的徐寡婦匆匆的嫁到了鄉下,該是被連夜撓心的動靜激得動了春心,實在不忍再受煎熬。
如此一個月後,姚氏便有了喜脈。
木家兄弟倆欣喜的同時,也暗暗佩服父親的莫大威勢,正在屋裡小聲談論時,木二虎走了進來。兄弟倆見父親一臉的嚴肅,心裡就有些發虛,問過他的來意。木二虎只說了兩個字———除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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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提醒:人心本來空無物,心有邪念生鬼胎
第4章社精辦
啊?
兄弟倆一臉驚愕,不是都除乾淨了麼?還有什麼鬼?
木二虎也不多言,從懷中掏出兩個小瓷瓶,開蓋倒扣,裡面滾落出兩隻肉呼呼的小蟲子,一白一黑。
「吞下去!」木二虎遞給兄弟倆。
兄弟倆看著那兩隻不斷扭動的小胖蟲兒,只感到一陣噁心,臉色頓時變了。老二見父親臉色冰冷,知道違拗不過,抓過白蟲,一口吞下。
見老大猶豫半天,木二虎等得不耐煩,一手捏住老大的鼻子,一把將黑蟲扔到他嘴裡。老大根本沒防備,肉蟲直接嗆到了他氣管裡,惹得咳咳一陣咳嗽。
木二虎見兄弟倆總算吞下去了,淡淡道:「這次是除去你們倆的『酒鬼煙鬼』,靈蟲一個叫作『懼煙』,一個喚作『怕酒』,最受不得煙酒氣,如果你們再抽煙喝酒,它們發作起來,輕則讓你們痛入骨髓,重則嗑穿你們的胃囊肺泡,讓你們魂歸無處。」
木二虎說的倒真不是危言聳聽,兄弟倆之後還真試過一次,卻把自己折騰得死去活來,由此之後,就再也不敢以命相試了。
兄弟倆經歷了生死大難,又戒掉了煙酒,也逐漸懂得了做人的道理,倒真的轉了性情,跟著父親學法練咒,也算刻苦,又過了七八個月,竟也小有所成,能輔助父親降妖除鬼了。
這日,姚氏九月懷胎日滿,終於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即是木哥的爺爺。
當大家都為家裡又添了一個男丁欣喜不已的時候,木二虎卻一臉嚴肅的接過小兒子,翻來覆去的一番細看,最後一臉失望自言自語的歎了一句:「竟然不是他?難道非要等三代之後……」他冷著臉不再言語。
隨後,木二虎在一次獨自除邪的途中又失去了蹤跡,有人說他被惡鬼所滅,有人說他被山賊所殺,還有人說他另娶家室移居別處,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姚氏二度失夫,已沒了前一次的悲傷。只是人整天冷冷的,言語少了許多,她兩個兒子看在眼裡疼在心中,但卻無計可施,只能一邊出外除邪賺些小錢,一邊代母親悉心照料那個最小的弟弟。
木哥的爺爺和父親倒是真的沒有什麼故事,平平安安的生,平平凡凡的活,開了個小作坊養家餬口。
木哥的太奶奶姚氏倒是長壽,一直活到了一百多歲,她嚥氣那天,正巧木哥降世,本已糊塗了兩年的老太太突然神智清明起來,大喊著要抱抱重孫子,木哥被交到她面前的時候,老太太突然也奇怪的把木哥翻來覆去的看,待看到木哥胸前有一塊圓圓的紅痣後,她突然大笑道:「好,好,你個老頭子竟真沒騙我!」她用眼睛掃了掃面前站著的,也是老態龍鍾的三個兒子,一本正經道:「昨夜你們父親給我托夢,說是這個孩子以後必須繼承除邪的衣缽,讓你們悉心教他降妖除鬼的道法,他日必有大用!」
老太太說完幾句話,突然精神一散,眼見就不行了,彌留之際她又吃力的細聲道:「你,你們父親說,說這孩子非,非比尋常,名,名字都已經為他起好了———是———是———」
老太太眼神開始渙散,努力的想說出下面的話,卻已燈枯油盡,最後只是「咳、咳」的輕咳了兩聲,便壽終正寢。
老太太終年過百,自是喜喪,全家人一陣忙弄,總算料理好了她的後事。
一家子人再坐下來,一起琢磨老太太的遺言。木哥的媽媽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再學什麼鬼畫符,但作為一個晚輩也不敢提出異議,只能在一旁憋屈著。木哥的三個爺爺決定遵照母親遺言,教孩子道術。之後便開始想這孩子的名字。
還是老二木學究腦子靈,他一拍大腿,叫道:「哎呀,老太太已經說出這孩子的名字了!」
眾人一臉不解。
「母親最後說的最後兩個字是什麼?」老二問道。
老大想了想道:「是———是———,木是?這名字聽著有點瘆人!」
「墓室?還墳頭呢!」老二笑罵,一收笑臉又道:「是咳、咳!可可,木可可啊!」
眾人恍然大悟,可一想到以後這一個大小伙子,被人「可可、可可」的叫,一是聽著太過柔媚,二是也不利於在除邪界揚名立萬啊,還是老二有主意,他把可可二字上下一疊,於是乎,這倒霉的名字就此誕生……
「這就是我名字的來歷,怎麼樣,不是故意佔你便宜吧!」木哥對著咖啡桌對面的女孩子笑道。女孩子白t恤牛仔褲,頭髮在腦後紮成一束馬尾辮,一身清涼,模樣俊俏。
「你每次介紹自己,都要講這麼一大段無聊的故事?」女孩子皺著眉頭問。
「當讓不會,咱倆這不是相親麼,我覺得有必要讓你更多的瞭解我!」木哥笑著說。
「瞭解什麼?你胡編亂造的能力?還是拙劣的鬼故事?」女孩子從俏挺的鼻子裡擠出一聲冷哼,「哼,你拿這逗逗小女生或許有用,想泡我?上輩子吧!」
木哥聽後琢磨了半天,人家都說下輩子,她怎麼還給來了個過去式,再一想就明白了,敢情人家是徹底斷了我的念想,一竿子支到前世去了。正想著呢,又聽女孩道:
「而且我的工作呢,其中一項就是收拾你這樣妖言惑眾的神棍!」女孩一撇嘴,冷冷道。
「哦?你是———社精辦的?」木哥奇道。
「射———」女孩子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後,火氣騰地就燃了起來,「你!!!———」她抓起面前一隻小杯子,向木哥臉上一揚,頓時咖啡水霧四濺香氣四散,木哥的臉都被染成褐色。
旁邊一個服務生走到桌邊,剛想問二位要不要加咖啡,一見此景,忙吧托盤上的大個咖啡壺藏到身後。
女孩子又瞪了木哥幾眼,怒氣沖沖的走出了咖啡廳。
木哥一邊擦臉,一邊自言自語:「社會主義精神文明辦公室,有一項工作不就是管締除封建迷信的麼?我問的有什麼不對?」他也是聽別人提過這些,卻不知道這部門已經改制了近二十年,早就不這麼叫了。
木哥站起身拍了拍服務生的肩膀,遞去一點小費,小聲道:「下次再涼點兒,這次還是有點燙!」服務生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