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主事人問道:「加多少?」
「兩千!每人兩千!」我伸出兩根手指頭。
「這麼貴?」主事人的眉頭皺了起來。
「嗯!」我點頭,沒見人家萬達影業麼,電影票不掙錢,主要收入來自於爆米花,可見副業的魅力之大,我抱著手,一副你愛給不給的樣子,期間還人眼看了看陳柔,她的原則性很強,我還擔心她會不樂意呢,但是她臉色如常,什麼反應都沒有,估計也被主事人那一通話給氣著了,覺得收點精神損失費理所當然呢!
主事人看向朱開山,要是還沒有拆遷之前,朱開山肯定不會答應,掙錢多不容易啊,一塊一塊地都是從地裡刨出來的,拆遷之後,就不一樣了,錢來得快,來得多,花出去自然也不心痛,他想也沒想就說道:「行,每人兩千!」
我讓主事人找來鐵錘撬桿,便開始起棺釘。棺釘可不比普通的釘子,長的有一尺多,鐵得也不下於十五公分,因為釘子長,所以特別地不好起,先用撬桿將棺材撬起一些,然後便用「V」形錘往外起釘子,釘棺釘一共是十八根,九長九短,一般都是一根長一根短,但是這只棺木的棺釘釘得實在是太糙了,歪歪扭扭不說,順序也十分混亂,要不接連兩三根長釘子,要不接連兩三根短釘子,不過好在沒有撇出來。
起到最後幾根棺釘的時候,我明顯地感應到了陰冷的氣息,招呼朱俊等人道:「你們都鑽到太陽底下去,以免沖了煞!」
他們依言站到了太陽底下,瞇縫著眼睛往裡觀瞧。
我和陳柔合力將最後幾隻棺釘撥掉,將棺板抬了開來,然後,我們就看到倦在一起的朱老太爺和棺材裡數不清的劃痕,再看朱老太爺的手,十個指頭都是血淋淋的,指甲都給掀掉了。
我重重地將棺板扔到一邊道:「朱家的孝子賢孫,你們都過來!」
遲疑了一下,朱開山最先過來,然後是朱俊的父親等人,接下來才是朱俊這些晚輩,我指著棺木裡的朱老太爺道:「你們誰知道,朱老太爺是怎麼死的?」
主事人背書一樣說道:「前天早上,老太爺吃了早飯,說不舒服,要上床躺一躺,結果躺了一上午都不見起來,一摸鼻子已經沒了氣息了,應該算是——壽終正寢吧!」
我看都沒有看他一眼,指著朱開山道:「朱老伯,你來說!」
朱開山往棺材裡看了一眼,又趕緊收回了目光,說道:「我,我不是很清楚!」
「你不是很清楚是吧!」我又向朱俊招手道:「朱俊,那你來看看!」
朱俊走了過來,大著膽子往要棺材裡一看,臉上頓時充滿了驚恐,見自己家爺爺沒有要從棺材裡爬起的樣子,他便大著膽子多看了幾眼,遲疑著說道:「爺爺,爺爺的嘴唇烏紫,眼珠充血,好像是——窒息而死的!」
我的目光掃過一眾孝子賢孫道:「聽到沒有,你們聽到沒有?朱老太爺是窒息而死的,不是壽終正寑……」
「怎麼會這樣?」孝子賢孫們的臉色都變了,朱開山站出來道:「在入殮前我明明檢查過的,我父親他明明已經沒有了呼吸……」
第76章:要麼是傻,要麼是壞
我歎了一口氣道:「那是假死!」
「假死?」
我向他們解釋道:「你們都看過金庸的武俠小說吧,那裡面有描寫一種功法,叫做龜息功,發功之後,就沒有呼吸,沒有脈博,像是死人一樣,這種事情,在現實中偶爾也會發生,朱太老爺年老體弱,各項機能都在衰竭之中,機緣巧合之下,就會出現假死的狀態,假死並非是真的死了,他的脈博與呼吸極弱,弱到常人很難感應到,卻並非是沒有呼吸沒有脈博……」
聽到這裡,大伯朱開山,朱俊的父親朱開河兩兄弟臉上的冷汗層層而下,這也即是說,他們的父親本來沒有死的,而是因為被他們封入了要棺木之中悶死的!
可以想像:朱老爺早早地起來幹活兒,到早飯時間時就感覺十分疲累了,吃完飯,一放鬆下來,就感覺更加的累,於是就想躺床上休息一下,也就是睡得時間長了一些,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封棺了!
老年人通常比年輕人更加害怕死亡,因為他們從來沒有離死神那麼近過,朱太爺意識到自己被封入棺中之後會是什麼想法呢?我想,那時候的他一定很害怕,很無助……
其實,被封入了棺材也未必意味著死亡,如果他呼救,而棺外的人恰好又聽到了他的呼救聲的話,及時起棺,他還是有很大的可能活下來的……
但是,朱老太爺醒過來的時間太不巧了,他醒來的時間是晚上,其時賓客,吹哀樂的,看熱鬧的人都已經散去了,只剩下幾個守夜人。因為守夜人必須是直系親屬,所以,也就不注定了不會多。
朱開山朱開河累了一天了,還得安排明天的事情,早早地睡下了,大姑小姑白天哭得太厲害,人都快昏過去了,自然也不能守夜了,至於兒媳婦,畢竟隔了一層,按照規矩,是不能守夜的,於是,就只剩下朱俊和他的兩個堂哥了……
三個年輕人雖然從小到大都受得是無神論的教育,但是事到臨頭了,卻膽子一個比一個小,他們原來打算唱歌壯膽的,怕驚起爺爺,於是放棄了,商量了良久,一致決定用打牌熬過這長長的夜晚。
三個年輕人斗地主正鬥得歡暢呢,突然聽到了搔棺板的聲音……他們一開始還不敢確認,以為是其中一人做怪,故意嚇他們,但是細聽一陣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聲音就是來自棺木之中。
三人的心臟頓時劇烈地跳動了起來,如果不是喉嚨眼小了些,估計早就從喉嚨裡跳出來了,都下意識地往門口挪去,大堂哥看著朱俊和小堂哥說道:「你們在這裡守著啊,我去叫家裡大人!」
說著不由分說地就跑了。
大堂哥這一跑,朱俊和小堂哥哪裡還呆得住,撒腿就往家裡跑了去,恨不得再多長出幾條腿來!這樣能跑得更快,更穩!耳邊風呼呼地尖嘯一陣,他們總算是各自回家了,叫起大人,拿了強光手電往老房子而來。
不久後,朱開山與朱開河兄弟都趕到了老屋,也沒敢靠得太近,就遠遠地用手電晃了幾眼,朱俊和大堂哥二堂哥守夜的時候,朱老太爺剛剛醒來,還有力摳棺板,等到朱開山朱開河兩兄弟趕到時候,朱老太爺雙手指甲早就磨沒了,氣力消耗得太嚴重,再加上氧氣稀薄,估計已經神智不清了,只剩下哼哼了。
朱開山朱開河聽到這野獸垂死一般的哼哼聲,被嚇得不清,相互安慰說沒事,便回家去了,兩兄弟這一回家,等於是斷了朱老太爺最後的生路,他在這死一般寂靜的夜裡一分一分地死去了。
回家的路上,兩兄弟合計著自家老頭子是不是死的突然,不甘心。因此才會做怪,得找個道士來做法才行,當即就通過關係,聯繫到了紫雲觀的道士,紫雲觀是岑城唯一的道觀,香火旺盛,觀中的道士活得十分滋潤,想要人家連夜下山來做法,那是不可能的!因此,只能等到第二天天色大亮,行雲道士這才搖搖晃晃地趕了來。
趕來之後,先是將朱開山兄弟一頓訓,說他們不懂事,就算是情況再複雜,也應該派個人守夜的,不派人守夜,誰知道昨晚上發生了什麼啊,萬一朱老爺子被人下了詛咒,萬一半夜裡來個貓貓狗狗驚了屍,萬一來只孤魂野鬼鳩巢鵲占,都是有可能的,如果真的發生這樣的事情,不能順利的出殯也不算是他的責任!
看人家行雲道士多麼會說話啊,就這麼短短的幾句話,就將自己擺在了絕對有利的位置:如果順利出殯,那全是我的功勞,如果不能順利出殯,則是因為孝子賢孫沒有守夜的後果!
做法事的道士來了,喪事繼續。
昨天晚上「做怪」時朱老爺子還是活著的,死後的朱老爺子是真的做怪了,他本來命不該絕,只是因為睡覺的時間長了一些,就被悶死在了棺材裡,這事兒擱誰身上能甘心呢!
於是……
被殺死待客的豬突然「活」過來了,跑出兩里地才又不動了……
幫廚在經過神龕前的時候,被朱老太爺的遺像砸得滿頭是血。
擺棺材的大廳更是沒人有敢呆,吹鎖吶吧,其中會有隱隱的哭聲,孝子賢孫大聲嚎哭吧,其中又有陰森森的笑聲。
行雲道士施了幾次法也沒有鎮住,就要回紫雲觀,被朱開山兄弟死死拖住,這才沒有走,說朱老爺子這事兒很難搞,最好的辦法莫過於盡早將他送上山,將死人送上山,就等於是兩清了,以後就沒事了。
朱開山兄弟也不懂,自然是行雲道長說什麼是什麼了……
我們這一行確實有將死人送上山就兩清的說法,但是前提是死者沒有了怨氣才行,如果死者怨氣沖天,這時候送上山去,不但兩清不了,反而會給自己帶來天大的麻煩。
這就好比你借了人家一萬塊錢不還,人家本來就很不滿意了,你不但不還,還給人打一頓,這時候,稍有些血性的,都能夠找你拚命!行雲道長這麼做,要麼是傻,要麼是壞!
第77章:屍不踏歸途
朱開山朱開河兄弟怔怔地看著我,突然間齊齊跪了下來:「求大師指一條明路!」
《最後一個趕屍人(魏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