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節

「那張九星圖,被複製了無數張,當時傳的到處都是,我很小的時候就喜歡這些東西,托人弄了一張。」
三苦居士很癡迷這個傳聞,把九星圖裡裡外外鑽研了大半年,盡力搜集與之有關的古籍,但費了半年的勁,一無所獲。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因此,三苦居士走訪了一些也持有九星圖的人,想跟對方交流交流。
但是一連走訪了十多個人,對方和三苦居士一樣,對這張神秘的九星圖一無所知。
「我已經有些心灰了,也覺得自己太急,這種東西,想必不是三年兩年就能鑽研透的,所以,我就打算回家去,再費上幾年的時間,看看會否有所收穫。」三苦居士把最後一口乾糧吃完,喝了口水,說道:「但是我還沒回到家,外面就有了傳聞,說是陳師從破解了這張九星圖。」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不知往事
三苦居士也不知道這個傳聞最早是由誰說出來的,但一傳十十傳百,只要是接觸過九星圖的人,最後都聽到過這個傳聞,說我爺爺陳師從破解了九星圖。
「那時候心思不縝密,連著聽幾個人這麼說,我就真以為,陳師從破解了九星圖。」三苦居士輕輕歎口氣,可能是為當年自己的無知而感歎:「事後很多年,我自己琢磨著,事情怎麼會那麼簡單,當時拿到九星圖的人不是一個兩個,大夥兒連一點線索都沒鑽研出來,陳師從怎麼就可能把九星圖給破解了呢?」
「居士……你的意思是……」
「只有一種可能,在陳師從之前,陳家的人就已經得到過一張九星圖,連續摸索了很多年,漸漸積累了不少線索,最後到陳師從這裡,才集其大成。」三苦居士說:「而且,陳師從絕對不是剛剛完全破解了九星圖,他肯定早就破解了,只不過消息流傳出來的太晚。」
三苦居士當時的心思,都在九星圖上,其實,他家財豐厚,並不貪圖什麼榮華富貴,也不指望從九星圖裡獲取多大的好處,他只是想知道,這張道家的九星圖,究竟隱含了一個什麼樣的秘密。
那時候三苦居士年輕,心思也簡單,知道了我爺爺陳師從破解九星圖的傳聞之後,他就想去找我爺爺問問,問問九星圖的秘密。
只不過,河鳧子七門的人行蹤一直飄忽不定,真要用心去找,找個十年八年或許也找不到。三苦居士尋找了差不多三四個月,始終沒有結果。他不肯死心,還要繼續找下去,不過有一次,三苦居士跟旁門的一個人出了點過節,交手鬥了一場。那人功夫很強,打的三苦居士只有招架之力,最後拚命才勉強逃脫。
「後來,我聽人說過,這個把我打的大敗的人,是陳師從的手下敗將。」三苦居士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北師從,南雲天,中間橫跨一雷山,這句當年流傳大河灘的民諺,說的就是叱吒風雲的七門三英,我算是徹底醒悟了,我連陳師從的手下敗將都鬥不過,又有什麼資格去找陳師從詢問九星圖的秘密?」
從那時候開始,三苦居士就放棄了找我爺爺的念頭,而且,他可能也悟出一個道理,有些東西注定不是自己的,如果強求,那麼只會給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甚或是殺身之禍。
此後的很多年裡,三苦居士閒暇無事時,還會觀摩一下那張九星圖,不過,僅僅是觀摩而已,不管他翻閱多少古籍,費多大的心機,一直都未能探取九星圖所隱含的那個秘密。三苦居士覺得,或許這一輩子都解不開這個秘密了,九星圖也被他收了起來。時間一久,這件事在他心裡越來越淡,只是今天驟然從我的眼睛裡看到了九星圖的虛影,三苦居士才驟然想起了這些往事。
「居士……」我一開口說話,嗓子就覺得癢,咳咳的咳嗽了幾聲,嘴角又溢出了些許微微發青的血跡,如蓮幫我把血跡擦掉,這點殘血一吐出來,身子彷彿又舒服了幾分:「居士……我爺爺,還有我爹的事情,我真的不清楚……」
我只怕三苦居士認為我在說謊,故意隱瞞關於九星圖的事情。
「罷了,那件事在我心裡,已經是過眼雲煙,不會再去強求,只是看到了,隨口一說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三苦居士擺了擺手,示意我不用再解釋:「我沒有不信你,這個小姑娘肯捨命救你,想必,你也不是那種無信之人。說來也是,當年陳師從縱橫大河灘的時候,有人就說過,整個河鳧子七門裡,只有陳師從心機如海,不要說外人,就連自己人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何況你這個從來沒有見過他的後生晚輩。」
三苦居士是不計較這件事了,可我心裡一下子掀起了一場無聲的波瀾。事情越來越複雜,現在又把我們陳家的祖輩牽扯了進來。我不斷的回想著當時白蓮女和唐玄鋒的對話,白蓮女說,陳師從布了一個局,那時候我還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但現在聯想前後,我就覺得,我爺爺布下的這個局,肯定跟九星圖有關。
但是,現在再想這件事情,又該從何想起?我爺爺去世多年了,當事人都化成了一捧黃土,還有誰能說的清楚這件事?
我們四個人在這裡休息了很久,體內的僵木散化去了一大半兒,三苦居士又給我用了些藥,身軀在逐漸的恢復。不過,我還是覺得身子軟綿綿的,使不出一點勁兒,我不知道這種狀態還要持續多久,就問了問三苦居士。
「靜心修養吧,這一次身子恢復過來,可不是三天五天的事兒。」三苦居士說道:「這個小姑娘把你帶到方山寺的時候,我還真以為你是被人誤傷的,現在看起來,絕非誤傷吧?」
「這個……」我覺得有點尷尬,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必要再去隱瞞三苦居士,所以,我把那個瞎子的事情說了說。
「陳師從是你爺爺,那你就是河鳧子七門的人了,按照你說的,那個瞎子原本是重瞳,後來為了練一雙心眼,自己刺瞎了自己的眼睛。他有重瞳,多半是西邊的人。」三苦居士雖然這三兩年隱居於方山寺,但江湖見聞廣博,慢慢的捋清了這裡面的關係:「僵木散是三苗九黎的不傳之秘,三苗九黎和西邊的人,同屬一脈,以後你行走江湖,還是小心一些吧,我只是覺得,既然西邊的人開始動手,那麼,九黎的人可能也會來到河灘。」
我點了點頭,三苦居士說的沒錯,現在正是大河異動的關鍵時刻,如果西邊的人大舉來襲,那麼,和他們同宗的九黎,多半不會坐視不理,也要過來分一杯羹。我從來沒有見過九黎的人,但三苦居士說,九黎人的手段,不比西邊的人差多少,絕對是很難對付的強敵。
我和三苦居士聊了很久,到身子困頓了才睡了一會兒,幾個人休息的差不多了,起身趕路,因為顧及我,如蓮一直都讓走的慢一些。一路走,三苦居士一路給我施以藥石,大概五六天之後,我身上殘餘的僵木散,都化解乾淨了,只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就可以恢復元氣。
如蓮的意思,是想讓我在方山寺暫住一些日子,把身子養好。但我心裡急,急於把唐玄鋒的事情告訴龐獨。龐獨鎮河,行蹤不定,完全要靠小白從中聯絡,可這段日子小白不知道又有什麼要緊事,一直都不露面。
而且,我看得出來,如蓮想她父母,雖然沒有明著說出來,但我能感覺到。
左思右想,我還是想著早點走,即便現在做不了什麼,至少也可以沿途打探一下消息。所以四個人到了方山附近時,我們就跟三苦居士道別。
三苦居士也沒有阻攔,他看了太多世間的事,心境和常人不同,臨別時也沒有說別的,只是細細叮囑了如何保養身體,又留給我一些藥。
從方山離開時,我已經可以自己慢慢的走動,就是身軀無力,練就的功夫一點也使不出來。如蓮問我要到哪兒去,我想著,龐獨鎮河,不管在什麼地方,總是不會離開大河的,所以離河灘越近越好。
第二百七十六章 逼我動手
我和如蓮就開始沿著河灘走,現在河裡的渡船還多,不過再過一段日子,天氣徹底轉冷,入冬下雪,河裡的渡船減少,趕路就不那麼方便,我想趁著這段時間,多走一些地方。
我的身體需要時間來恢復,為了減少意外,我們倆人喬裝打扮,一路沒有絲毫張揚。我心想著,想讓小白能早點找我。
我知道,小白總有孩子的心性,就喜歡朝人多熱鬧的地方跑,所以,一路上我都盡量找一些大的村鎮,和如蓮小心的在裡面轉悠一圈。不過找了好幾天,沒有找到小白。
或許是自己還沒有康復的原因,再加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心頭的壓力越來越大。我總是在想,即便我完全恢復了,憑自己的這點本事,能在這個多事之秋力挽狂瀾嗎?要是無法力挽狂瀾,讓天崩最後爆發,那麼我們河鳧子七門的職責盡失,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心裡抱著這些壓力,愁眉不展,如蓮總在勸我,讓我想開一些。因為有的事要發生,連天都阻擋不住,更不要說人。
「是啊,天都阻擋不住,人就更阻擋不住了。」我想了想,確實就是這樣,事情要發生,我又能如何。
「六哥,什麼都會好的,你不要想太多,人想的太多,會累,會老的快。」
如蓮勸了一陣兒,我心裡多少舒服了一點。
「二位,前面有一個小鎮子,不太大。」船家扭頭跟我們說:「二位不是說了,沿途有鎮子,就和你們說一聲麼。」
「前面要有鎮子,那就找個地方停船吧,我們要到鎮子去走走。」
船家應了一聲,然後絮叨著聊起那個鎮子。河灘的鎮子一般都不大,不過,因為地方荒,所以但凡是鎮子,就會聚集南來北往的人,人多,消息也靈通。
船家把我們拉到了下船的地方,按照他說的方向,朝著東邊走了好遠,就遠遠的看到了鎮子。
「咱們不是還有錢嗎,到鎮子去看看,吃點好的,有你喜歡的東西,就買一些。」我看看如蓮,這幾天過去,她的憔悴還沒有完全消失,回想這次她救我所做的一切,我覺得心裡虧欠她的,可我一時間又想不出什麼可以彌補,只能盡力讓她開心一點。
小鎮裡人來人往,很是熱鬧,鎮子雖然小,不過店舖倒是不少。這些天我們一直都在野地裡風餐露宿,身上的衣服髒的不像樣子,而且天氣又開始冷了,如蓮想買兩件裌襖御寒。
賣衣服的店面很小,衣服也不多,隨意挑了兩件。等衣服挑完,耳邊恰好傳來了賣糖葫蘆的叫賣聲。
我一轉頭,就看到了稻草紮成的垛子上,插了十幾串鮮紅欲滴的糖葫蘆,我的思緒,好像頓時飛回到了十幾年前。那時候,我還在燕子山,跟一群沙匪住在一起,山上的人有時候下山,會給我帶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
我記得很清楚,有一年,燕子山的兄弟回山的時候,給我帶了幾串糖葫蘆,那是我平生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又這麼好吃的東西。那時,燕白衣已經病入膏肓了,我拿著糖葫蘆給她送,在她看見糖葫蘆的時候,她對我笑了笑,但是,她的眼神,也就是在那一刻定格的。
從那一刻開始,我在這個世上彷彿徹底被拋棄了,再沒有一個親人,再沒有一個可以保護我,給我溫暖的人。
《黃河伏妖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