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言和清水並不知道呂清此時正在遭受著什麼樣的折磨，此刻對他來說，地下教堂原本就異常沉悶、令人呼吸困難的空氣裡，忽然瀰漫出了大量濃烈的血腥味道。
李澤言和清水的聲影早就已經消失，此時教堂中央的祭台邊，出現了無數模糊的身影。一開始他們還是淡淡的白色霧狀，隨後那影像愈發清晰，轉而如同真實的畫面一般呈現在了呂清面前。
這些人圍著祭台瘋狂的跳躍著，扭動著，那姿態醜惡詭異的難以用言語形容，讓人看了便心生厭惡與畏懼。他們圍繞著祭台中央的火堆盡情扭動身體，嘶吼著，嚎叫著，從嗓子裡發出了那整齊劃一的音節。
在火堆的正後方，佇立著一座高聳的石像。呂清視線中，這座石像如同海市蜃樓中出現的幻影，即便自己集中注意力，也難以看清它的真面目。但即便如此，他依舊能感受到石像身上散發著的恐怖與非自然的惡意。
而在石像下方，圍著火堆的兩旁，累積著一座小山般高的屍堆——男女老少應有盡有。他們的屍體均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損毀與折磨。血肉模糊令人看了幾欲作嘔。
而這些異教的信徒們正圍著屍體跳躍尖叫，彷彿他們正在進行的並不是某種邪惡血腥的儀式，而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狂歡。
這樣詭異恐怖的場景，即便在呂清這種意志相當堅定的人眼中，也成為了終身難以忘記的陰影。他定定的看著這樣的畫面，忽然覺得有一陣古老的聲響，透過地下教堂堅固深厚的牆壁，傳到了自己的耳中。那聲音絕不是來自於外面的小鎮，也不是出自那片被迷霧所包圍的深山。
呂清更加堅信，這神秘的，難以稱之為聲音的「聲音」，應該是來自腳下。來自南太平洋深海之下的某個地方……
那裡他並不陌生，曾經在好幾個夜晚的夢境中，他去過那個充滿了險惡、不屬於現實世界的城市。
異教信徒們的狂歡愈發激烈，從他們嗓子裡發出的聲音也開始逐漸影響著呂清，侵襲著他的神智。他忽然聽懂了這些人在說些什麼，眼中也逐漸浮現出了狂熱的情緒。
「呂清，振作一點。」清水上前，拚命搖晃著他的肩膀，試圖讓他擺脫幻覺的困擾。
「……」呂清的口中發出了一陣陣含糊不清的音節，清水有些詫異的湊上前，開口詢問道：「什麼？你在說什麼，大聲一些。」
男人抬起頭，一雙漆黑的眼睛如同濃墨一般深邃。他目光渙散的看著清水，喃喃的開口重複道：
「在拉萊耶他的宮殿裡，沉睡的克蘇魯等待做夢。」
第716章 恐怖的真相
「什麼？」清水雖然不知道這番話是什麼意思，但從呂清現在的情況上看，他已經被心中所見的幻境困擾，意志也受到了侵蝕。
「趕緊帶他離開，他現在的情況很糟糕。」李澤言背起包，瞥了一眼身後依舊被蒙蓋著白布的古怪雕像。劉軻曾經告訴過自己一些關於克蘇魯神話的知識，有些事情一旦超出人類的理解範疇，那麼絕對不要試圖去接觸並瞭解它，否則等待自己的，必定只有死亡。
清水伸出手，準備架起呂清撤退。可誰知此刻的他忽然露出了猙獰的神情，掙脫了束縛後，逕直朝著那尊雕像所在的位置衝了過去。
李澤言見他雙目緋紅，神情古怪狂熱，與平時那個冷靜鎮定的呂清判若兩人。而直覺異常敏銳的他更是察覺到，呂清這是想要……自裁！
見此情形，李澤言當機立斷甩下背包，超呂清飛撲了過去。而現在的對方如同失去理智的野獸，完全沒有什麼搏擊技巧，三兩下便被李澤言制服在了身下。可即便如此，呂清的眼睛依舊死死盯著雕像，他拚命掙扎著，試圖擺脫李澤言的控制。
李澤言揚起手，重重擊在他的後頸。然而呂清不為所動，依舊瞪著血紅的眼睛，全然不收任何影響。相反地，他的力氣越來越來，就連李澤言都快控制不住了。
「快，拿繩子把他綁起來！」李澤言用身體鎖住呂清，將他壓在地上，同時提高音量，催促清水快一些。清水從包裡掏出一條麻繩，急忙朝著呂清和李澤言所在的方向跑了過來。
而就在此時，密室中忽然傳來了一道急促且憤怒的咆哮：「你們在做什麼？！放開他！」
不遠處，戴時凱的身影兀自從黑暗之中緩緩出現，他的視線停留在了李澤言和呂清的身上，眼驀然浮現出了危險的氣息：「你們，要對他做什麼？」
「你誤會……」清水話還沒說完，戴時凱便已如同脫韁的野馬般朝著李澤言衝了過來。他凌空一個飛踢，李澤言見狀，下意識鬆開了鉗制住呂清的手，朝著一旁翻滾躲避。
而呂清掙脫了束縛，嘶吼著從地上爬了起來，繼續加速衝向了神壇。
「清哥？」戴時凱萬分詫異，清水見此情形，不由梗著脖子大喊：「我們是在救他啊！」
正所謂關心則亂，戴時凱平日裡雖然謹慎無比，但在某些場合下遇到和呂清沾邊的事情，顯然就失去了思考判斷的能力。雖然他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但卻立刻反應過來呂清真正的意圖。
戴時凱顧不上道歉，猛地衝上前攔住了呂清，他的雙手鉗制著呂清的肩膀，看著他猩紅的雙眼以及一臉癲狂的模樣後，頓時明白了過來。
呂清果然接觸到了那些東西了！
「清哥，堅持住，不要讓那些東西再侵蝕你的意志了！你看看我啊！」戴時凱提高音量，拚命搖晃著呂清的肩膀。
然而對方只是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隨後眼中凶意大發，就連清水也看出了不妙：「阿凱，小心啊！」
之見呂清發狂的嘶吼著，張開嘴狠狠一口咬在了戴時凱的肩膀上，他尖銳的牙齒一下子穿透了戴時凱身上薄薄的布料，鮮血隔著衣服，瞬間染透了他的半邊身子，連呂清的臉上、口中也全是血，面目猙獰扭曲的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鬼。
戴時凱眉頭緊皺，卻死死咬著牙，強忍著疼痛，繼續說道：「清哥，是我啊！」
呂清撕咬著他的肩膀，眼中的狂熱卻依舊未曾減退。李澤言看不下去了，想要上前阻止，卻被戴時凱攔住了：「不要過來，相信我。」
他將呂清控制在身前，雙手死死的禁錮著他的腰間，一張臉因為劇痛而變得煞白，口氣卻依舊十分輕鬆：「清哥，我這條命本就是你救下的，就算你現在想讓我死，我也絕沒有半句怨言。但是……若你現在咬死我，咱倆可就算殉情……啊呸，同歸於盡了啊。」
他一邊穩定著呂清的情緒，餘光看著不遠處的雕像，以及地下室牆壁上的浮雕、祭台，結合呂清現在的情況，戴時凱瞬間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這座鎮子上的居民常年住在海島之上，靠著出海捕魚自給自足。而他們中的大部分海員，也正是因為這一原因，受到了來自海底那沉睡的舊日支配者的影響，精神逐漸出現異常，成為了狂熱的異教信徒。
舊日支配者從異世界來到了這顆星球，早在人類出現之前，它們便已經存在了。儘管後來它們遠離世間，潛入地底和海洋深處，但遺留的軀體通過夢境，向人類傳達著它們的秘密。
於是，人們尊敬、崇拜著它們，創造了代代相傳的異教。他們堅信著舊日支配者的存在，過去、現在乃至於將來也將永遠存在。
這樣的異教絕對不止一個，它們隱藏在世界各處偏遠的地區和黑暗場所，狂熱的信徒們虔誠的等待著他們的大祭司克蘇魯從海底古城拉萊耶那黑暗的宮殿裡甦醒。當星辰在永恆的循環中再次運轉到特定的位置，就可以通過某種手段喚醒它們，屆時，他們偉大的祭司克蘇魯便會從夢中甦醒，重新主宰這個世界。
人面鼠，也就是當初他們剛進入小鎮後倪雅在服裝店裡看到的怪物，便是由死去的邪教信徒變成，以便在死後繼續侍奉主人。
他們在生前殺害了許多無辜的居民，而這海島上還混入了深潛者。這些深潛者與人類建立了關係，它們強烈地希望與人類交配，繁殖混血後代。久而久之，島上便再也沒有正常的人類了。他們要麼死於一場場邪惡狂熱的祭祀，要麼由狂信徒自殺變成了怪物人面鼠。至於剩下的，在到達一定的年齡後受到來自大海的呼喚，跳入海中成為了永生不死的怪物，克蘇魯忠心耿耿的眷族。
毫無疑問，這座備受崇拜的雕像刻的便是舊日支配者的模樣，而儀式必定是為了喚醒沉睡的舊日支配者所舉行的。
呂清受到了影響，在夢中見到了拉萊耶的真實面貌以及聽到了克蘇魯的呼喚，又看到了曾經真實的在這裡發生過的一切。目前他所面臨的情況早已超出了人類理解的範疇，若是換作其他意志不堅定的人，早就不堪折磨發瘋死去了。
呂清強忍到現在，顯然已經超出了戴時凱認知中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限。
恐懼順著他的腳底迅速向全身蔓延，戴時凱環抱著呂清，身體已經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
他能感覺到，呂清，已經到極限了。
他就要死了！
第717章 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