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那……就先看看設計圖吧。」唐牧北忍住想要扶額的念頭，咬咬牙才讓自己堅持住聽對方說話。
設計師「嬌俏」的嘿嘿一笑，遞過去一份文件夾。
雖然這位陰柔的有點過分，但工作能力還是很強的。唐牧北看看文件夾裡的平面設計圖、效果圖以及施工方案、報價單等等一系列專業文件，心裡還是默默為他的工作效率點個贊。
「牧店主先看一下這張平面圖。」設計師用蘭花指對著空曠的小店比劃著，「人家在設計的時候，嚴格參考了風水學理論。要知道，開門做生意風水是最關鍵的啦！」
他正說著的時候，大街上開始有孤魂野鬼飄蕩出來。
不少直衝店舖而來，然後去結算盤那邊自行購買死靈珠食用。
還有不少好事兒的看著在店裡指手畫腳講得熱鬧的設計師，悄聲詢問唐牧北，這傢伙到底是男的女的。
一時間，設計師講自己的設計正上勁兒；那邊已經有十幾隻厲鬼七嘴八舌聊著天，間或詢問唐牧北的意見，在他耳朵裡，店裡現在太特喵熱鬧了！
「你來看這個大門，正對著那邊的小巷子。」設計師指指門外，然後轉身比劃了條直線，「後面的住宿區域屋門偏又跟這條巷子在同一條直線上，這樣非常不好！煞氣會直衝進來，容易招髒東西喲！」
無瞳站在設計師身邊，扭頭問靠在玻璃門上扇扇子的桃娘，「他說誰是髒東西？」
「哼！反正不是我。」桃娘冷笑道：「在哪學了兩天三腳貓的工夫，居然也敢評論店裡的風水。真是廢話一籮筐！還以為擋住後面的屋門就能擋住煞氣了？這店裡可是有聚煞陣的，要是連點煞氣都存不住，死靈珠怎麼保鮮？真是愚蠢的人類！」
就因為設計師這句話，店裡已經炸開了鍋。
當著矮人不說短話，這屋裡現在除了唐牧北和設計師可全都是厲鬼，哪能忍得下被稱之為「髒東西」？
所以咋咋呼呼要求唐牧北將他趕出去的也有；嚷著要跟回去扒他家窗戶的也有；反口就開始罵人的也有；甚至有急脾氣的上前憑空就給了設計師兩拳，熙熙攘攘吵得不可開交。
挨了打的設計師突然摀住肚子「哎喲」一聲，隨即吸著涼氣道：「肯定是今天晚上去的那家小飯館衛生不達標，胃好疼！都怪牧店主啦，人家為了給你趕製效果圖，加班加太晚只能找個小飯店湊活……」
唐牧北忙用眼神制住還想打人的厲鬼，但終歸制不住吵嚷的那些。
鬧的實在頭疼，他就隨便瞄了那麼一眼，這才發現娘娘腔做出來的效果圖倒是真不錯。
暗色調低調奢華風格，就連門窗都設計了黑色鑲紅邊的大窗簾；不管是內飾還是休閒區域傢俱都採用歐式風格改簡的簡、該繁的繁，很有感覺；更合心意的是，設計師把整個小店劃分出不同區域，總之從視覺效果上，唐牧北還是很滿意的。
「可以了，你說的我明白了。」他打斷設計師的長篇大論，指指效果圖道：「你這樣，把店舖跟我的臥室之間用書架隔開，這樣既擋了你說的煞氣；又留給我自己足夠隱蔽空間，而且還能放不少我喜歡的書。至於風格，跟沙發配套就行，也要黑色的。剩下的全部按照你設計的來，如果方便的話，明天就可以開始施工。前提是，我這個小櫃子別動。」
指了指放置結算盤的小玻璃櫃，唐牧北認真囑咐道：「需要的時候，你們告訴我一聲，我親自搬。」
「哦……好的。」設計師看看那個玻璃小櫃子，撇撇嘴反問道：「那能不能把它擺到你想要的書架後面？它這個風格跟我設計的不搭哎。」
「可以可以，剩下都聽你的。行了，咱就這麼定了，你趕緊下班回家吧，辛苦了。」唐牧北急忙送客，不然這屋裡的厲鬼們非掐起來不可。當然要掐起來的幾波無非是為了爭論他究竟是男是女；還有就是厲鬼屬不屬於「髒東西」範疇；也不乏非要去他家扒窗戶的……
連推帶送把娘娘腔設計師送出大門，唐牧北一轉身就被無數問題包圍了。
「牧店主快快快，趕緊告訴我他是男是女！我感覺自己才死了幾十年時間，怎麼糊塗到分不清楚男女了呢？我是變傻了嗎？」
「其實我比較關心，牧店主你學會畫符了沒？」
「聽桃花娘說，你昨天晚上又遇到個豁肚子鬼，你是又給自己找麻煩事兒了嘛？」
「這屋裡連個坐的凳子都沒有，是該置辦置辦了，牧店主你想把這兒裝修成什麼樣呀？」
……
「全都安靜！聽我說！」被吵得頭都大了，唐牧北關上店門擺擺雙臂示意它們安靜，「我想著要給咱們景瑤城的厲鬼們創造點福利，所以要開一家『厲鬼俱樂部』！」
屋裡安靜了兩秒鐘，瞬間爆發的強大音潮又把唐牧北淹沒了。
再次拿出店主的威嚴喊停了吵嚷，唐牧北解釋道：「二層樓的厲鬼客棧開啟肯定還得有一陣子，考慮到咱們這麼多厲鬼要麼天天到處遊蕩，要麼就是在店裡聚集著消磨寂寞時光，我想咱們迫切需要一個能讓厲鬼們都快樂起來的俱樂部。」
第二十六章 開啟看戲模式
「快樂？」桃娘將信將疑，扇著扇子笑道：「都做了厲鬼了，哪還有什麼快樂可言。或許，只有鬼的心願了結，才能真正快樂起來吧。」
唐牧北衝她搖搖食指，笑問道：「店裡只有死靈珠這麼一項業務，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厲鬼每天都願意呆在這兒消磨時間？其實你們不說，我也懂得。大夥兒有個地方能聚在一起熱鬧熱鬧也挺好的，否則孤零零飄著幾十年幾百年甚至更久，那得多孤單啊。」
桃娘沒再反駁，其他眾厲鬼也徹底安靜下來。
看來唐牧北的話引起了它們某些共鳴。
「牧店主表面看著年紀輕輕，原來心思很細膩啊。」
「是啊，感覺好溫暖，牧店主是個暖男哩。」
「嗯，牧店主是個好人！」
……
「不要隨便發好人卡！」唐牧北抽抽嘴角，又轉移到原來的話題上，「大家曾經都是人，也都有過快樂和幸福，為什麼做了厲鬼反倒放棄這種權利了呢？我們要有追求的去生活，一點追求和夢想都沒有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心願完不成，你們戾氣難消不願投胎，但完不成心願跟是否快樂沒關係呀！我目前考慮的可能不全面，所以大家一起開動腦筋幫忙出出主意。」
唐牧北在屋裡比劃著，「這邊設計的是娛樂區，我想著擺幾台自動麻將機，你們其中有些能移動物品的厲鬼，打個麻將、撲克、下下棋不難吧？得空我再買點桌游，回來教你們玩遊戲；暫時不能移動物品的也沒關係，可以給他們當軍師嘛！
那邊是休息區，我打算弄個投影儀，到時候咱們把帷幕一拉就可以看電影，當然了想點播電視劇也是可以的；
我暫時還不能提供什麼飲品，所以大家先將就著點。
哦對了，還有那個大書架，有喜歡看書的到桃娘這裡統計一下想看什麼類型，我去買回來，你們也可以看看書多學習學習；
像無瞳生前是畫家，對於老本行可能還想拾起來吧？
大家就按照不同的興趣愛好，咱們可以組建幾個興趣班，做做手工啦、畫個畫吟詩作對什麼的……」
桃娘看著認真講解的唐牧北，手捧腮笑意盈盈，低聲對身邊的宿陽伯說道：「這樣的店主小哥，還真是讓人打心底喜歡呀。他居然還把咱們當人看哩，你說傻不傻？鬼和人，能一樣嗎？」
「是挺傻的，不過傻的可愛。」宿陽伯長出一口氣，「遇上這麼個暖心店主，是咱們的福氣啊。」
那邊唐牧北已經被層層厲鬼包圍了，它們顯然對這個俱樂部很感興趣，尤其是談起重操生前舊業，連無瞳都激動地拽著唐牧北，非要跟他談談理想。宿陽伯笑呵呵看著那群厲鬼在討論要成立什麼興趣班，突然想起來點什麼趕忙起身顫顫巍巍飄過去，一把拽住剛從厲鬼群裡擠出來的唐牧北問道：「牧店主，我生前可喜歡貓啊狗啊的寵物，你能不能替我養一隻？」
「寵物都能代養？」這下桃娘忙站直了，皺著眉考慮自己需要點什麼。
「好說好說，大家的要求我盡量全部達成！」好不容易脫身的唐牧北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本子和筆，大聲道：「誰寫字好看？負責登記一下，把所有人的提議和要求先寫下來，然後我慢慢整理，咱們一項一項來。」
熱情高漲的眾厲鬼很快就推選出一個年輕的「寫手」，也有自發維護秩序要求它們排隊的，然後逐條登記。
「這麼說的話……」桃娘遲疑片刻，湊到喜氣洋洋看著眾鬼的唐牧北身邊，低聲道：「我生前最愛女紅了，可惜死了這麼多年再也沒碰過，就連現在的衣裳都是花錢買的紙衣服燒過來的。如果不嫌麻煩的話，牧店主你幫我採購些錦緞針線吧，雖然自己不能穿，能做做針線活兒也是好的。」
桃娘身上的幽幽香氣飄過來，唐牧北深呼吸一口氣笑道：「完全沒問題！只要俱樂部一開業我就給你全置辦齊了。這麼說起來，桃娘能幫我做一身衣服麼？漢服那種，帶繡花的！」
「漢服？」桃娘怔了怔，「我沒做過哎，你可以上網在T寶上找樣式。只要能看到具體的樣子，我就會做！繡花更不在話下，我繡的花，那是十里八鄉都有名的！牧店主能在店裡替我安排個專門做衣服的地方，以後你的衣服我就全包了！」
網上找款式……唐牧北忍不住扶額，桃娘還真是站在潮流前端啊，對網絡比自己都熟悉是怎麼回事？
這個畫風很不靈異啊喂！
「現在幾點了？」唐牧北猛地想起來還要去趟醫院，趕忙拿手機看了一眼，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走走走，桃娘我帶你去開個嘲諷，看戲去！別提了，我今天運氣特別好，第一次蹲點就找到好多消息。」
「看戲？看什麼戲？我喜歡黃梅戲！」無瞳正沉浸在可以重新畫畫的興奮中，聽到他們說話忙插了一句，「我也要去！」
唐牧北回頭看了看比較有衝擊力的那雙眼，點點頭道：「可以帶你去，不過不是黃梅戲。」
說著他便將今天在劉承平父母家聽到的那些講給桃娘聽。
氣得桃娘小手緊攥著扇子，冷哼一聲，「還以為真是含冤而死呢，哪知道是個負心漢！走，無瞳你也一起去，看它還能編出什麼花樣來。到時候惹得姑奶奶不爽，咱倆把它二一添作五分著吃了得了！」
「有好吃的？好啊好啊，我跟你們去！」無瞳趕忙壓低了聲音，生怕被其他厲鬼聽到。
畢竟，牧店主剛訂了規矩不允許鬼吞鬼，今天晚上的行動可是他默許的，以後不見得有這麼好的機會哩，抓不住的話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哎？不對啊。」桃娘轉念一想，又有幾分疑惑，「看劉承平的表現，也不像是見色眼開的人吶。那天晚上我這麼個大美女，他都愛答不理的。弄得我好沒面子啊，美人計都失敗了呢。這樣一個人，會為了一個女人拋棄妻女？」
無瞳邊跟著唐牧北往外走邊聳聳肩回道：「別忘了他現在可是鬼，桃娘你雖漂亮卻也是朵玫瑰花，好看刺扎手的很吶，哪個普通厲鬼敢輕易招惹你？我看啊那個劉承平就是怕你的實力，才不敢對你起色心。」
「這有什麼好猜的，一會兒見面問問不就行了？」唐牧北站在店門口準備打車，隨口道：「要是那小子還不老實不肯說實話，今天晚上破個例，允許你倆吞了它！」
「哼！那種拋妻棄女的負心漢，我還嫌棄吞了它髒了我的嘴。」桃娘扇著扇子冷笑道：「我就是去看出好戲，尤其是那道傷口！你說那肇事司機也是的，怎麼沒把他那張早就不要的臉給碾爛了？」
第二十七章 鬥毆
果然，遇到這種養小三的渣男負心漢劇情，女人永遠都是最憤恨的。
「嘶……突然感覺很冷啊，帥哥我再把空調溫度調高點？」出租車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唐牧北，順便把敞開的襯衣扣子扣上了。
唐牧北點點頭，然後看看冷著臉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桃娘，面若冰霜這詞還真不是誇張，桃娘一生氣，豈止是臉冷著啊，渾身散發出來的寒氣讓車裡和暖的溫度瞬間下降，玻璃上都起了層冷冷的霜！
「溫差還挺大的呀，玻璃起霧這麼快。」司機師傅有點納悶，調了調溫度，讓暖風吹著玻璃。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啦！」唐牧北心裡道著歉，嘴上隨便應了一句然後使勁咳嗽兩聲，示意桃娘把身上的寒氣收一收。坐在他身邊的無瞳直接開口道：「差不多算了桃娘，你對那個傢伙生氣別衝著我們發脾氣呀，看你那寒氣把牧店主凍得，都咳嗽了！他這小身板，再給凍感冒咯！」
桃娘冷哼一聲，將寒氣收斂許多，玻璃上的冷霜這才散了，「一會兒見了劉承平，你們先別插手。我去會會他！」
唐牧北不著痕跡的點點頭，答應了她的要求。
實際上，此時唐牧北更好奇的是，難道桃娘當年也遇到過負心漢？或者乾脆死因就跟負心漢有關？否則為什麼能憤恨成這樣！聯想到第一次見面，桃娘在自己面前展現過的真實模樣，那種他殺的慘死面容，貌似的確能讓人聯想到很多……
晚上九點多鐘的城市燈火輝煌，出租車穿梭在寬闊道路上，路兩邊遊蕩的暗夜生物僅閃過一條陰影就被拋下。
很快就進入店長角色的唐牧北，顯然也習慣了那些非人類與人類交織在一起的場景。
然而即便如此，在到達醫院門口結賬下車的時候，他還是被嚇了一跳。
醫院大門口居然對立著兩大勢力，左右兩撥厲鬼數量都在三四十個上下，也不知道為了什麼此時正劍拔弩張，明明氛圍火爆到一觸即發，周圍的空氣卻是陰冷到讓剛下車的唐牧北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喲，江哥回來啦？好久沒見了呢！」飄然下車，桃娘看到其中一方勢力的帶頭人，微微一笑打招呼。
第一次見這種大陣仗，唐牧北沒敢吭聲，緊跟在桃娘身後，默默打量那些厲鬼們。
果然，醫院的厲鬼都比較慘一些。經常去店裡的那些雖說短胳膊少腿缺眼睛，卻也勉強能入眼。
醫院大門口的這群，簡直沒眼看啊！
死的太有特點，倒是一眼能讓人看出來怎麼死的。比如說被桃娘稱之為江哥的勢力中，有個右邊臉都拍平了，頭髮全豎起來、整個右身子陷入到身體裡去，血呼啦的。從左邊看除了髮型殺馬特以外，倒是個正常人，可從右邊看就跟個成了精的肉餅子一樣，簡直就是個行走的半邊鬼！
顯然這位大哥是跳樓自殺的，還非常不幸，臉先著地了。
還有個擁有特別性感非常美的窈窕背影，往正臉一看，哎喲我去！那舌頭吐出來一尺多長！都不知道怎麼會有那麼長的舌頭！唐牧北甚至懷疑，這位不會是整個內臟都往上提了吧，不然人舌頭哪有那麼長？
這大姐應該是上吊死的，舌頭太長確實不方便，說話打不過彎兒啊，跟人叫陣都沒氣勢。好在也就是因為舌頭長，那傢伙甩起來就能當武器，自帶的！所以兩撥鬼掐到一起的時候，這大姐身邊一尺之地，無鬼能近！
「桃娘啊，稀客稀客你怎麼這個點跑醫院來了？不是要在店舖裡吸收煞氣修煉嗎？」江哥回頭笑著打了個招呼，「你先等會兒啊，我得把這幫孫子擺平咯！有事兒出去幾天，它們還真當『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了！」
身高將近一米九，肌肉健碩年輕力壯的江哥說著話，手上卻是沒閒著，呼呼撂倒倆欺身上前的厲鬼，兩隻手直接像叉子一樣直接插進兩隻鬼的心臟位置。可能是受了傷，兩隻厲鬼嗷嗷叫著化成一縷黑煙逃跑了。
老大親自帶頭鬥毆，江哥手下的那些厲鬼氣勢越發上來。
就連跳樓死的那哥們兒都不甘示弱，別看兩條腿不一樣長短走路跟「隔壁吳老二」似得，那也阻止不了一顆上進的心！隨手逮住一個摁在地上就用「平頭」那半邊腦袋往對方頭上招呼，對手是個瘸了右腿的青年，雖然身體健康程度看起來都差不多，但江哥這邊的半邊人那叫一個狠，把自己腦袋當武器用起來都不帶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