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掙扎了片刻，最終還是下「頭」夠狠的半邊鬼贏了，愣是嚇得對方瘸著一條腿跟被狗攆了似得，那跑的鞋都掉了。
整個「戰場」鬼哭狼嚎陰風陣陣，普通人看不到這麼驚悚又搞笑的場面，路過的時候只覺得冷下意識捂緊了大衣，加快步子從「戰場」走過去。唯獨唐牧北站在不遠處，觀察著這些厲鬼鬥毆時的慣用伎倆。
以後可是主要跟它們打交道的，萬一起了衝突，知道這些厲鬼的弱點所在總歸有用處。
掐在一起的厲鬼們攪起的陰風甚至把地上一些雜物捲起來，打著旋兒四處飛。
桃娘卻笑嘻嘻看著它們，自顧自依舊扇著扇子，「見識到了吧？其實厲鬼們的世界跟人類也沒太大差別，依舊是弱肉強食。而且，各自都有生存的法子。
我們這些安分守己的自然是乖乖去採摘彼岸花種子或者尋找交換物，去店舖裡換些死靈珠來吃；
它們這些混慣了道上的，還是習慣打打殺殺，或搶或偷或騙更有數不清見不得檯面的私下交易。
那些混的好的，在哪都混的好，即便成了厲鬼也能混得風生水起。
一會兒等江哥忙完了，我介紹給你認識，他人不錯，以後可以常打交道。尤其是一些見不得光的事兒，交給他辦，最能讓人省心了。做店主呀，就得三教九流的鬼都接觸才行。不過你放心，好歹店主也是公.務.員，各路厲鬼多少都會給面子的！」
第二十八章 社會我江哥，人狠話也多
「你看那邊，那麼濃的戾氣是怎麼回事？」唐牧北剛應了一聲，發現江哥把一隻厲鬼腦袋直接擰下來，只見幾乎濃郁到實質的戾氣沖天而起！而不遠處，有只厲鬼變成一張大嘴，將另外一隻被打得動彈不得的鬼直接吞下去，隨即也衝起一股戾氣，濃郁到幾乎擋住了他的視線。
這場面視覺效果太強，以至於唐牧北被嚇了一跳。
「哦，這個呀。」桃娘望了一眼解釋道：「心有執念不肯主動前往陰界留在人間的厲鬼，除非是主動化解掉心中怨念放棄一身戾氣，才會看到鬼差在第一次來臨時在它們身上下的禁制，據說那是一道彩色霞光，可以帶著沒有戾氣的魂魄前往陰界受審。
但只要不是心甘情願放棄的戾氣和執念，厲鬼們不管是被陽光曬得魂飛魄散還是被其他鬼吞噬掉，每隻厲鬼不正常『死』之前會爆發出全身戾氣。所以很多時候我們會克制貪慾，盡量不去吞噬其他鬼或者殺鬼，畢竟這兩種事做得越多接觸到這種『死亡氣息』就越多，很容易失去心智變成惡鬼甚至成為煞的！
我們留下來，不過是想要個最終結果。
等完成心願還想再次投胎重新做人的，誰捨得變成惡鬼或者煞？打架鬥毆的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吞噬或者殺鬼偶爾會有不會很常見。多數厲鬼打架都靠自己一身戾氣，戾氣越強就越容易傷害對方，而戾氣的來源與個人心智有關。
老話說得好，騙得了所有人騙不了自己，所謂的自己就是本心。有的人看似很執著，不過是表象而已。死亡本身就能帶給魂魄一種安息感，除非是真正的心有不甘，否則根本就化不成戾氣。
任何厲鬼，都會有幾分發自內心的執念。而執念越強所化的戾氣就越濃，基本上每隻厲鬼在變鬼的同時就決定了其攜帶的戾氣多少。只有一小部分有幸得到厲鬼功法，以魂魄之體修行，修的便是鬼仙之道，那些都是萬里無一的幸運兒，可以將戾氣轉化為靈力供自己使用。
這位江哥生前就是個混江湖的，心狠手辣那絕對是發自內心，所以一化厲鬼就比其他鬼厲害。」
一有機會，桃娘就會講解些比較深奧，以便讓唐牧北能夠盡快明白厲鬼的生存方式和環境。畢竟店主的能力大小，往往決定著其管轄範圍內厲鬼的生存和生活質量。
唐牧北這才明白過來，難怪店主要和平超度亡靈，原來就是擔心暴力手段會增加更多戾氣啊！合著以後除了努力超度以外，還得維持厲鬼界和平相處唄？
不然它們隔三差五這麼打架鬥毆，得空弄死幾隻厲鬼，景瑤城的戾氣豈不是沒能化解完的時候了？
正在心裡默默琢磨，那邊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
「哈哈哈，讓你們久等啦！」江哥爽朗笑著走過來，「這群渣渣，還以為能跟我鬥呢！桃娘，你怎麼這會兒過來了？還帶了個有陰陽眼的帥哥，這位很面生啊。我叫江遠舟，死了兩年了，第一次見能看見鬼的大活人！哥們兒膽兒挺大的，看見我這些鬼弟兄也不害怕。」
話音還沒落，他仔細看了唐牧北一眼，官方正宗店主光環立馬顯現。
「喲，牧店主！」江遠舟趕忙笑著一抱拳，「見過新任店主大人，以後還承您多關照！」
「好說好說。」唐牧北有點不適應，點頭應道。
江遠舟哈哈大笑道：「我就出去四天，發生這麼大的事兒啊！李店主可也退休了，他老人家倆手一揣什麼都不管，這景瑤城可是越來越亂咯！」
離近了才看出來，江遠舟約麼有三十六七歲的樣子，外形體格豈止是壯碩兩個字能形容的。站在他跟前，唐牧北覺得自己就是個文弱書生。況且，他左臉頰從眉梢到嘴角有一條月牙形疤痕，為那張濃眉利眼的面相更添了幾分凶悍，一看就不是善茬。
「江哥，牧店主剛上任對景瑤城裡厲鬼的狀況還不太清楚，有時間的話你來給講講醫院這邊的勢力分佈，也好讓他對這一片有所瞭解。」桃娘知道自己擅長的領域和圈子跟這位新晉厲鬼老大沒什麼交集，偏偏它們這種暗中行事的鬼都有幾分真本事，以後唐牧北想要立規矩統領景瑤城，少不得把暗場子營生都摸清楚。
店主是陰界官方配置的現管，若是想在景瑤城這塊地盤上好過，厲鬼們都得掂量掂量唐牧北的含金量，因此江遠舟當即表態要帶他們進醫院轉轉。
唐牧北往住院樓方向看了一眼，劉承平的魂魄沒在，大院裡空蕩蕩的沒一個影子，想來他應該是害怕躲起來了。
瞭解些厲鬼的勢力分佈，對於他來說也算是上任後的必修課之一，因此唐牧北點點頭跟著江遠舟走進醫院。
「咱們去醫技樓吧，那邊人少鬼少說話方便。」江遠舟在前帶路，邊走邊解釋道：「而且目前醫技樓算是我的地盤。牧店主您還不知道吧？醫院是厲鬼們爭鬥最厲害的地方之一，畢竟這裡天天都會死人，很多新鬼誕生地就在醫院，所以像太平間、重病住院樓甚至急診大廳，都是爭奪最狠的地盤。
死的人多，化為厲鬼的概率就大。
而那些剛變成的厲鬼對厲鬼世界懵懵懂懂，最好拉攏。誰佔據了那幾個地方就意味著每天都能擴充新人，勢力發展會很快！不過我可是十四歲就跟著混社會的，所以死了一年多就拉攏起自己的實力來了。
嘿嘿，不瞞您說這鬼都是人變得，其實管理起來沒什麼區別。就是這些暗場子，也跟人世間的差不太多。」
看著挺凶悍的一個人，沒想到能這麼愛說愛笑，這種反差萌一時還真有點適應不了。
唐牧北心裡嘀咕著跟著邊說笑邊帶路的江遠舟走進醫技樓。
它在這兒混的太熟悉了，知道哪裡沒攝像頭還可以有座椅可以休息。
在這一點上，新世紀的鬼比飄蕩了幾十年的老鬼要吃香的多，畢竟他們都能熟練的運用現代化產品，偶爾操作電腦之類的簡直得心應手。
「牧店主您坐。」江遠舟指指一排座椅道：「放心吧，這兒沒攝像頭；大晚上的醫技樓只有一層有值夜班的，他們也不會出來亂轉；保安早就轉過一遭了，他得等到十二點半再轉呢，咱有的是時間在這兒說話。」
第二十九章 厲鬼界新晉老大
「醫院裡有很多勢力嗎？剛才你們為什麼在醫院大門口火拚？爭地盤？能不能把你知道的情況都講講？」一落座，唐牧北就開始詢問自己比較關注的問題。
江遠舟搖搖頭答道：「我們不是爭地盤。爭奪地盤的陣仗比這個可大多了。
醫院的勢力分佈很複雜，大大小小怎麼也有十幾個，剛才火拚是因為那幫孫子辦的事兒太特麼齷齪！
要想弄明白就得從頭說，其實我們這些可以算是厲鬼裡的黑幫。
但不管我江遠舟是人是鬼，都秉承混社會的基本原則——罪不及父母，禍不及妻兒，以及盜亦有道。
厲鬼黑幫之間的利益無非也是坑、蒙、拐、騙、偷和賭這幾樣，大多數打交道、相對應的都是厲鬼。但也有些連畜生都不如的玩意兒，比如剛才那幫鬼，它們專門偷人的東西！錢包、手機、各種首飾，就沒有它們不敢偷的！
當然，太明目張膽它們也沒膽量。
只要被人類看到異象，對於陰界來說那就是大問題。
負責抓捕的鬼差會立即傳送過來，把在人類面前施展搬運術的鬼打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所以當今時代很少能見到小時候老人們常說的鬼怪異象了；還有一點就是，能夠靠自身戾氣來移動物品的鬼並不是很多，一百個裡面也不過有那麼一個，所以能移動物品的鬼就成了各勢力爭奪的對象。
剛才打的那幫傢伙，居然維護一個敢去住院部偷錢的鬼！
呸！下作東西！有膽量倒是去偷貪.官.污.吏啊！欺負一幫生病住院舉家湊錢的窮老百姓算什麼能耐！等我抓住那個傢伙，一定要活剝了以示警告！我倒要看看，以後誰還敢把我這個新晉老大的話不當回事！」
唐牧北立馬發現自己感興趣的點，當即追問道：「鬼為什麼要偷錢物？你們又不能用。」
「嗯，我們是不能用人類世界的金錢和財物，但是可以拿到小鬼市上去換東西呀。」江遠舟驚奇的看著他，「牧店主您不知道有小鬼市這種交易市場？」
唐牧北看向「導師」桃娘，她趕忙擺手道：「我很少跟那地方打交道的，之前又沒涉及到小鬼市，我就沒講咯。」
「桃花娘它們都是很正派的鬼，不去那種地方挺正常。」江遠舟擺擺手笑道：「那我就給牧店主講講。」
小鬼市，是為了與真正的鬼市區別開的稱呼。
像景瑤城這樣的小城市，各個區每隔幾天都會有專門給鬼提供交換的場所集市。在這裡交易的多數都是厲鬼們，偶爾也會摻雜些靈媒之類的人類。凡是參加小鬼市的人或鬼，都要自己準備一件長及拖地的黑色斗篷連頭套上，進入小鬼市之後不能露出真正面容，為的是防止露財被盯上。
小鬼市通常有固定場所，一般都選在僻靜無人的地方，時間也多半是凌晨一點到三點之間，各區鬼市時間各不相同。
等到了小鬼市開始的時候，這裡就會因為大量厲鬼聚集並自發散發出渾身戾氣來包裹自己，而導致整個小鬼市附近霧氣瀰漫。影影綽綽中，只能看到一個個黑斗篷悄無聲息的穿梭其中。
集市上也匯聚了各種物品，人類世界的金銀財帛甚至手機等便攜值錢的電子產品；厲鬼世界的鬼食鬼藥武器、各種陰界珍貴動植物、天材地寶等等，運氣好甚至還能見到傳說中的厲鬼功法。
來這裡交換的有厲鬼們、也有人類靈媒以及某些遊走在灰色地帶的人。
據說前些年，還有專門的盜墓者來參與小鬼市，出手或者收購一些墳墓內的冥器。自然也有不少會搬運術的厲鬼，會找尋古墓想方設法從中帶出些值錢物件，然後交易自己需要的東西。
不過近些年真正的冥器很少見了，即便有也可能是人類製作的贗品，這就需要買家慧眼識珠。
若是在小鬼市上花了大價錢卻買到假貨，便只能自認倒霉。
大黑斗篷全遮蔽住，厲鬼全散發著相同的戾氣，即便是人類也多數會使用些遮蔽氣息的法器，交易完成後混入鬼群中，誰能從中找出交易者來？除非是那些神技傍身的大佬們，能從眾多參會者中一把揪出來交易的對方，但誰敢欺騙這種牛.逼.人物？所以一般的厲鬼或是人類，上當吃虧只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
「我是死在醫院的，在擁有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道行之前，是沒辦法離開醫院太遠太久的，所以我每次要出去都得借助法器或者符紙，這些東西都是從小鬼市交易來的。」江遠舟講完小鬼市，忍不住舔舔嘴唇自嘲道：「都死了兩年了，還是沒能戒掉煙癮。牧店主，你會抽煙麼？會的話抽一根，讓我聞聞煙味過癮也成。」
唐牧北遺憾的擺擺手，「抱歉，我不抽煙。」
「唉……」江遠舟覺得有幾分無奈，「沒關係，不抽煙挺好的。
哪像我，十幾歲開始煙不離手酒不離口，活著的時候感覺自己壯的像頭牛。
天天煙酒財氣不離身，吃飯沒規律作息顛倒著來，老婆說也不聽，結果年紀輕輕就得了肝癌。
我死的時候才四十一歲，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壯年啊！」
他比劃著四十一這個數字，盯著自己的手歎了口氣。
桃娘本來靠在窗前聽江遠舟講小鬼市，結果一扭頭看到院子裡，一張漂亮小臉立馬拉下來，「牧店主、江哥，你們先聊我去辦點事兒。等你們聊完了，咱們在院裡碰面。」
不用說，唐牧北都能猜到她肯定是看到劉承平那個傢伙了。
桃娘可還憋著一肚子氣沒地兒撒呢，要不是在醫院大門口撞見江遠舟它們火拚又打算介紹他們倆認識，以桃娘的做事風格，早就上前把遮住劉承平藏身之處的那塊地磚給掀了！這會兒看到那個傢伙現身，能坐的住才怪。
「你悠著點，別把它玩兒死了。」唐牧北見桃娘一撩裙子就想從四樓窗台跳下去，急忙囑咐道：「出出氣就行了，一會兒我跟江哥下去，我還有些事要親自問問他。對了，無瞳還在醫院大門口看熱鬧吧？它眼神不好，你看著點可別把它給丟了。還有，我沒發話之前，絕對不允許無瞳吞了劉承平！」
已經坐到窗台上的桃娘停下要往下跳的動作，千嬌百媚轉過身來，嫩白瘦直長美腿和調皮翹著的小腳甚是迷人。看著唐牧北，她嫵媚一笑，「放心吧牧店主，我可是很有分寸的呢！我先去調教調教，待會兒肯定會還給你一個聽話老實不敢再隱瞞半個字的膽小鬼。」
第三十章 牧店主，你需要打手嗎？
「這是醫院裡有厲鬼招惹桃花娘了？」江遠舟看著她跳下去，回過頭來道：「哪個不長眼的，居然敢招惹她？」
唐牧北搖搖頭解釋道：「也不算招惹到桃娘，只是那個劉承平惹她不爽而已。」
「劉承平？沒聽說有這麼一號鬼啊，長什麼樣？」
見他問的詳細，唐牧北便描述了一下劉承平的外形，主要是光膀子豁肚皮動不動就腸流一地給人印象太深刻了。
「哦，原來是『腸色鬼』啊！」聽完描述，江遠舟哈哈大笑，「那傢伙居然惹得桃娘不爽，他可吃不了兜著走咯！」
快人快語的江遠舟主動解釋道：「那小子不是個好玩意兒！前陣子剛被我揍了一頓，天天光著膀子在住院部轉悠，偏偏前幾天有倆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溺水搶救無效化了鬼，他居然恬不知恥的跑去騷擾倆小姑娘。我上次把它揍得不輕，好長時間沒敢出來晃，剛才估計是見我們在醫院門口火拚，躲起來了，這會兒剛鑽出來。」
一人一鬼正說著，無瞳得意洋洋嚷嚷著衝上樓來，沖唐牧北搖搖手裡的錢包邀功道：「牧店主，看我從那幫慫鬼那兒搜到什麼？手機、錢包還有倆金鏈子哩！」
果然，正如江遠舟所說，那些鬼把主意打到了來看病住院的人身上。
想來厲鬼偷東西那才叫神不知鬼不覺，難怪它們收穫這麼多！
跟無瞳一起上來的還有幾個江遠舟的部下，唐牧北隨手翻了翻這些贓物問道：「錢物搶回來了怎麼辦？」
「我這裡有不少消息靈通的鬼，它們會去找到失主，再悄悄把財物還回去的。人家生病住院本來就夠遭罪了，還偷人家東西！這幫慫蛋，再讓我碰見一個不留！」江遠舟示意屬下抓緊時間去還東西。
唐牧北親眼見這位新晉黑幫老大殺鬼，那是半點都沒猶豫！估計平日裡他沒少殺，想想那些近乎於實質的戾氣，他就心疼啊！那得超度多少厲鬼，才能化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