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建義元年,爾朱榮勤王……
楊瀚仔細想了想,記起了曾經在書上看過的這樁事情。
那是北魏孝莊帝時期了,北魏王朝一直有一個很殘忍的傳統,但凡被立為太子的,就要殺掉他的母親,以避免皇太后干政。直到第八任皇帝、宣武帝元恪立他的兒子元詡當太子時,元詡的母親胡充華沒被處死,才算廢止了這個野蠻制度。
可是,這位北魏王朝傳承一百多年頭一次出現的皇太后,似乎拚命想要證明該王朝立其子為太子則弒其母的政策是正確的,她除了大肆營建佛寺和佛像外,幾乎全部精力都用在毀滅北魏王朝上了。
她的兒子元詡19歲時,想要奪回權力,結果被胡太后毒死,然後立了一個出生才五十天的女孩子為皇帝,可胡太后沒有想到的是,元詡被毒殺前已經發出密詔,調大將爾朱榮進京勤王。
這副畫,竟是作於那個年代?可畫中人分明就是白素和小青,這該怎麼解釋?
楊瀚突然想起了羅克敵說過的大霧中聽到的那番對話,身上的汗毛兒登時都豎了起來。她們……不會真的活了很久很久了吧?神仙?妖怪?
楊瀚怔怔地想了許久,手中的火折子都快要熄滅了,才突然驚醒過來。這件事不搞清楚,他心裡千頭萬緒,亂糟糟的。當下,他便又收了幾副畫作,一股腦兒打個包袱背在身上,便滅了火折子,向外潛去。
小青暗中看得清楚,柳眉一挑,就要衝出去,旁邊卻突然伸出一隻手,擋在了她的身前。小青扭頭望去,就見白素面帶輕愁,輕輕搖了搖頭。
小青恨恨地停住了腳步,直到密室復原,卡地一聲重又上了鎖,小青才恨聲道:「姐姐,你現在相信我們的話了?這世間人接近我們,都抱著別樣目的,沒有人真心對我們的。」
說到這裡,小青忽然扭過了頭去,似乎怕白素看到她眸中閃閃的光。
白素黯然道:「我總是以誠待人,可是為什麼……我本以為他是好人,以為他是真心喜歡你。可誰知……妹妹,你說我現在還能相信誰?」
白素傷心地抵下頭,兩顆淚珠滑下了臉頰。
小青心中一慟,輕輕抱住了她,過了許久,才輕聲道:「得通知小錢藏起你我所有珍藏,至少幾十年內,不要再想搬回此處了。」
白素嬌軀一震,顫聲道:「我們又要走?許郎,我相信他不會……」
小青截斷她的話道:「明日楊瀚弄清了那畫的真偽,就會來找我們了,再不走就遲了。」
「可是……」
「我們先去天目山,那裡並不遠,且先避避風頭,再做打算。」
白素聽到這裡,再也無從反對,只能默默點頭。
楊瀚回到自己住處,點上燈,將畫取出一一觀看,原本的震驚反而一下子消失了。現在他已確信自己想歪了,這對姐妹絕不可能是千年老妖怪,她們……就是一對大騙子。
一對炮製古畫騙人的騙子。
那些看似古畫的畫,都是以她二人為主題的。其中服飾裝扮不但有各個朝代,有南蠻北狄,甚而還有也不知道是什麼國家、什麼朝代的奇裝異服。
比如其中一幅古畫,她們站在一個巨大的橢圓形的建築之內,那建築由巨大的石塊壘成,有巨大的石柱和拱形圓頂。它四面圍起,形成了三層的看台,有很多的蠻夷正揮拳吶喊。
最下邊被圍起的是一片平坦而寬敞的場地,邊緣有巨大的柵欄,裡邊關著的有的是兇猛的野獸,有的卻只是一個個只在襠部兜了塊麻布,赤裸著身體,肌肉塊壘異常凶悍的異族男人。
而整個場地中間,卻是兩個強壯的男人,套著從未見過的式樣奇特的半身甲和鐵面罩,手中持著鋒利的短劍和盾牌,正在竭力廝殺。
白素和小青站在看台上,畫作是以她們為中心的,所以異常突出,一眼就看得到。
她們頭髮盤起,穿著一件看起來很漂亮的底部有荷葉邊的袍子,腰部用漂亮的金屬鏈兒繫著,精緻的鎖骨、光潔的雙臂都裸露著。整個人顯出一種異域風情。
楊瀚甚至懷疑,那不是一件衣服,而是……就是一塊披在身上的布,沒有經過什麼裁剪的樣子,但它披在身上,卻能完美地呈現出她們曼妙的身材,就連衣袍自然形成的褶皺,都能更加突顯她們動人的曲線。
這些畫應該不是用來售賣給古畫買家的,而是她們在炮製假古畫的時候,順手繪製了些以她們自己為內容的畫作,自己用做收藏的。應該就是這樣。
想到這裡,楊瀚索然無味,看來今夜之行算是白去了,而且天將大亮,此時再想把畫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回去也不成了。罷了,只要她們不知道是我偷的,就不至於暴露。
一會兒把這些畫拿去,叫那「天下第一眼」的長孫錢小寶再給看看吧,他不是自稱已有祖父六七成的功力了麼,應該能鑒別得出真偽,待他鑒定之後,這些畫就得毀掉。否則,將來一旦被小青發現,以她的脾氣秉氣,饒得了我才怪。
第086章 節外生枝
第086章 節外生枝
楊瀚本想著天一亮就去找錢小寶,眼見距天亮還有個把時辰,還可以小睡片刻,卻沒想到這一個盹兒就睡了過去。睡夢裡,小青先是一個江湖騙子,騙得他傾家蕩產,追啊追啊,眼見人家越跑越遠,實在追不上了,急出滿頭大汗。
可氣急之下,卻不是醒了過來,而是突然出現在一條小船上。河上有霧,他手中只有一桿竹篙,水深的夠不著低兒,只拿一根竹篙當槳,根本划不動。
他正劃著,霧中突然出現一條長長的蟒蛇,一下子纏住了他,把他拖在水面上,直到鑽進了一個黝黑的山洞,把他丟在地上。然後就聽小青的聲音叫著:「姐姐,晚餐有了。」
然後就聽白素的聲音道:「你且把他放了血,丟進鍋裡焯一下,記得毛髮薅光。我正切蔥段兒呢,薑片兒一斤,夠了吧?」
接著小青的聲音急切地道:「夠了夠了,黃酒、生抽、老抽、白糖都齊備著呢,只是全紅燒了會不會膩啊,要不要留兩條腿子生切了蘸芥茉嘗嘗。」
楊瀚聽得魂不附體,驚怒叫道:「你們兩個妖怪好不殘忍,就算進了你們的肚子,我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楊瀚說著,就在黑漆漆的洞穴中掙扎起來,隨手抓起些東西就扔,就聽「通通通」一通響,小青叫道:「漏了,漏了,鍋子給他打漏了。」
楊瀚一聽大喜,鍋子漏了,她們就無法燉了自己了,心中一喜,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就聽「通通通」聲依舊,把楊瀚嚇了一跳,仔細一看,才發現自己正睡在房裡,房門被人敲得通通直響。
外邊傳來李小兮的聲音:「楊大哥,你在家吧?一早不見你來吃早餐,你當時在家的。楊大哥,快起來啊,楊大哥……」
「什麼事啊?你等等,你等等啊,我先穿衣服……」
楊瀚忙不迭爬起來,四處翻找著衣服。楊瀚睡覺是不穿衣服的,他睡覺的方式是號稱最科學也最放鬆最舒適的睡眠方式:裸睡。
這習慣是從他十五歲那年養成的,那時為了給母親操辦後事,房子也賣了,一無所有,他只能給人打零工餬口。有一段時間,他給一個制傘師傅當小徒,承蒙師父好心,得以睡在店裡。師父睡在單人榻上,他就睡在店裡的一個壁櫃裡。
冬天還好,夏天那壁櫥裡邊的悶熱可想而知,褥子又是雙層折了塞進去的,在上邊翻個身都難,不脫光了一宿就得起一身痱子,也就是從那時候起,他開始裸睡。而這習慣一旦養成,自然就改不掉了。
楊瀚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打開房門,李小兮一臉焦灼,一見他開門,登時喜道:「楊大哥,你果然在,小寶被人給抓走了,我們怎麼辦啊。」
楊瀚大吃一驚,駭然道:「小寶被誰抓走了?他犯了什麼事?」
李小兮急道:「被他家裡人啊,他家裡來了個管事,帶著好幾個人,把他給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