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節

而在楊瀚手中,這些變化卻開始出現。
他是天聖後裔,他有些新奇的想法,對大家來說,都是理所當然的事。
常來咸陽宮朝會的世家子弟們本來就年輕,接受新事物也快,他們很快就接受了桌椅傢俱的變化,從煮茶到沏茶的變化,見過那些宮女們顏色、款式更加漂亮的服飾後,他們把這種種變化都搬回了自已家。
對於上層的潮流變化,底層人民是很樂意效仿的,所以整個三山洲都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楊瀚做傢俱、改衣服、餵馬,劈柴,關心冬小麥的成長和蔬菜。
陽春三月,面朝大海的方向,已是草木回春。
向陰的一面,還有皚皚的白雪,只是很淺,上邊有錦雞和野兔的足印。
雪上是深紅與粉紅的顏色,那是漫山的映山紅,看著就像整片山坡都起了火。
要待這些花兒落盡,綠葉才會長出來,此時還是花兒正紅的時候。
楊瀚扛著釣竿,帶著小談與何善光闖進了這漫山的火焰,在那火焰的盡頭,有一片藍色的湖。
藍色的湖裡有很肥大的魚,但是味道最鮮美的卻是巴掌大的一種長著白色鱗片的魚,楊瀚很喜歡用它來褒湯。
自從褚女官被何公公打了一頓板子,抬回徐家之後,整個宮廷就都是由何公公負責了,除了小談姑娘不歸他管。
在何公公的管理之下,整個宮裡的規矩都比以前嚴厲了許多,姑娘們仍然巴望著攀上枝頭做鳳凰,但卻不敢如以前那麼放肆。因此楊瀚想釣魚,便只帶著他們兩個來了,沒有誰敢聒噪。
楊瀚穿過那火焰般的花海,走到藍色的湖邊。
他釣魚的時候,只有小談坐在旁邊。
只因為楊瀚穿過那花海時,看著花枝下冒出來的野草,順口說了幾句:「呵!貓耳、貓爪、刺嫩芽……都挺不錯啊,這要是焯一下,蘸著雞蛋炸醬,一定很開胃。」
何公公就兜起袍襟,跑去摘野菜了。
釣魚是個需要耐心的事兒,一向話嘮的譚小談當然缺少耐心,所以她雙手捧著臉頰,看一會兒釣魚,再轉過身去看何公公摘野菜,有時候她也會看著在那火焰花海下穿行的錦雞躍躍欲試。
小談的嘴巴也沒閒著,時不時就會和楊瀚閒聊幾句。
「大王,你看,那塊雲倒映在湖水裡,像不像一匹馬?」
「像!「
「大王,你看,何公公蹲在那兒……好像在方便誒!哈!他和女人一樣方便。」
「別看了,多不好。」
「大王,我覺得那個羊皓不規矩。他現在那三百人每人都有十幾二十個的幫閒,權力太大了,而且他這人心還狠辣,那些人但凡不聽話的,總會因為各種莫名其妙的原因被他弄死。」
「他對別人怎麼狠,我不在乎,只要他還明白他是依附於我,清楚他什麼做什麼,不可以做什麼,那就行。」
「嗯……就像樹和籐的關係?」
「不錯!」
「我,現在是不是也算纏在大王身上的一根籐?」
「你說呢?」
「是……吧?」
「嗯!」
「大王,冬天的時候,逃來憶祖山的百姓尤其多,現在山下已經有四十多個村落了。要是能繼續這麼下去,直接依附於大王的力量一定會越來越壯大,可現在各個部落都發現不妥了,他們也開始學著大王造黃冊,嚴禁百姓隨意流動,我們很難繼續擴張了。」
「這樣挺好的啊,他們肯造黃冊,肯對轄下百姓進行詳盡的統計和記錄,這就省了我很多麻煩。以後接管過來的時候,我可以省很多力氣。」
「恐怕沒人願意把人交給大王接管吧?」
楊瀚乜了譚小談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當初還不願意留在我身邊呢,現在還不是肯留下?」
譚小談的眼睛馬上亮了起來:「那就是大王早有謀劃?你有辦法收攏權力?」
楊瀚淡淡地道:「這些話,你可以告訴唐詩。」
譚小談彷彿當頭挨了一棒,忽然又不說話了,只是默默地坐在楊瀚身邊。
過了許久,魚漂兒一沉,楊瀚急忙提鉤,一線銀白掠出了水面,譚小談準確地一伸手,將那魚兒捉住,放進水桶,又麻利地給楊瀚裝好餌,楊瀚一甩鉤,魚漂兒重新沉浮在水面上。
楊瀚睨了正在湖邊淨手的譚小談一眼,問道:「怎麼不說話了?」
譚小談沉默了一會兒,甩甩手上的水滴。
天正春寒,湖水尤冷,這一洗手,她的手掌變得紅彤彤的,還在冒著白氣。
譚小談甩甩手,便把那白汽把自已的臉模糊到了自已的臉上:「大王,你說我……我什麼時候才可以不必繼續給唐大小姐傳遞消息?」
「怎麼了?」
譚小談幽幽地道:「腳踩兩條船,我擔心有一天,會把我淹死。」
楊瀚微笑起來。
譚小談偷偷地瞟了他一眼,又道:「去年夏天,各個部落就陸續出山築城了,那些獨立於西山諸部,並不承認大王的部落覺得他們離開了堅城,或許會有機可趁,常常出山打劫他們。」
楊瀚道:「無妨,現在很多城都已初具規模,每家也都有了出海打草谷的船隊,漸漸兵強馬壯起來。他們不會容許自家後花園時時起火的,等春耕結事吧,他們有了餘力,一定會想辦法去解決這些隱患。」
譚小談期期艾艾地道:「可是,那些獨立部落現在跟東山那邊的海盜已經勾結在一起了,據說,那些海盜其實就是東山女王的人。所以,想對付他們,只怕不那麼容易,弄不好要吃大虧。」
楊瀚扭頭看向譚小談,問道:「這個消息我都不知道,你從哪兒聽說的?」
《南宋異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