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節
守在廊下的兩個丫環猛地打了個激靈,慌忙上前迎候,這一抬頭,頓時愕住。
近來常做男兒打扮的胡可兒,竟是換回了一身女裝,大袖逶迤,雲髻娥娥,玉質柔肌、態媚容冶,只是淺淺梳妝,那模樣兒,便已嬌艷欲滴、不可方物,以至於就連日日與其相見,早就熟悉了她模樣的兩個貼身丫環也為之驚艷。
胡可兒美目流盼,聲音清柔,全然不復方纔那怒不可遏的樣兒,也許,哀莫大於心死時,就是這樣的復歸平靜:「備轎,入宮!」
第385章 女臣難為
第385章 女臣難為
「那崔文著實狡猾,奴婢實未料到,他竟然半途又捨了一隊族人為誘餌,待奴婢審問崔武得知消息後,立即加強了通向孟國和草原的大小道路,但還是被他們闖了過去,在忘川渡口,被孟國的巡弋艦船接走。」
「也好!」
楊瀚冷冷一笑:「崔氏一族,本就未受重用,對寡人這邊的虛實瞭解有限,我們正好多了一個借口,討伐孟國。」
羊皓垂手道:「是!」
楊瀚在屋裡來回踱了幾步,他剛沐浴過,穿著一身蠶絲織就的輕袍,因為見的是羊浩,袍下連犢鼻褲都沒穿,走動起來,身下涼風習習,好不清爽。
這南疆天氣,他著實地不適應,似乎這春天只站了站腳,就被夏天轟走了似的,天氣迅速悶熱起來。因為南疆水氣重,那種熱和北方大不相同,楊瀚這幾年又是住在憶祖山上,山上就算是炎炎夏日也是涼爽宜人,到了此間難免有些承受不住。
「看來,得快些動手了。但……孟國雖不以武力見長,卻是得天獨厚,一個忘川河,一個劍南關,棘手啊。」
羊皓道:「大王說的是,忘川河是內河,咱們又無法通過海路把大艦運來,而且就算破了忘川河,還有一道劍南關。奴婢使人乘小舟偷渡過去,悄悄勘探過那關隘地勢……」
羊皓露出一臉苦色,道:「山間只一徑斜插而上,巖壁峭立千仞,飛鳥不渡,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楊瀚道:「所以,只宜智取,不宜力奪。我叫你通過海路運去孟國的探馬如何了?」
羊皓道:「自去了孟國,便一直音訊皆無。他們想往外傳遞消息,確實不便。出發時,奴婢就吩咐過,可以便宜行事,有了確切情報,再伺機聯絡,現在想來……還沒有太大緊張。」
楊瀚點點頭:「嗯,孟國必然全力戒備,對於剛去不久的人,勢必有所戒備。且再等等吧,寡人還是聽了胡太守提及孟國將相不和,才想到是否可以利用。」
羊皓忙恭維道:「奴婢在坊間便聽說,胡太守乃女中巾幗,武可為帥,文可任相,既然諫議來自胡太守,應該會有結果。」
羊浩剛說到這兒,便有一個內侍躡手躡腳進了御書房,稟報道:「大王,胡太守求見。」
「嗯?她怎麼來了?」
楊浩怔了一怔,微微有些遲疑,羊浩察顏觀色,忙拱手道:「奴婢告退!」說著就垂了雙手,低著頭,向外退去。
楊浩抬了抬手,又放下,明知羊皓也有誤會,但實在沒法說,刻意叫他留下,反而更加反常。
來回走了兩步,忽然感覺身下生涼,猛然意識到穿的不妥,雖說有外袍在,旁人也看不見什麼,終究不自在,忙繞回御書案後,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隨意翻看起來。
胡可兒走進御書房,御書房中靜謐無聲,楊瀚坐在書案後邊,正端著一本書,看得十分入神。
胡可兒瞄了一眼那書封,見有《國風》兩字,胡可兒心道:「大王哪來的閒情逸致看《詩經》,《詩經》又何至於看得如此入神?以前我來,大王必起身相迎,以示禮遇,今日大剌剌的,果然……果然是懷疑我了麼?」
這樣一想,再想到剛剛進來時,正遇到羊公公出去,羊公公那若有深意的一瞥,胡可兒不由得心弦一顫,便拱手道:「臣胡可兒,見過大王。」
楊瀚抬頭一看,不由微微一訝,自從他封胡可兒為太守,這還是胡可兒第一次穿女裝,裙裾輕揚,小腰曼妙,裊娜生姿,是那樣的明艷照人,如此容光,便是博古架上最珍貴的器玩也無法比擬。
御書房的采光非常好,柔和的光透過窗子,映在她玉一樣溫潤、珠一般膩滑的肌膚上,隱隱流轉著晶瑩的光華。這樣一個女子,既便是荊釵布裙,也難掩其麗色,更何況他一雙眸子,如水蘊媚,娥眉長長,別樣妖嬈。
楊瀚不由得心頭一跳,忙錯開目光,道:「哦,胡太守來啦,坐吧,來人,看客!」
說著,彷彿興致未盡似的拿過鎮紙,壓住正看的那頁。
自有內侍獻了茶進來,又躡手躡腳退下。
楊瀚微笑地看向胡可兒,道:「胡太守今日進宮,所為何來啊?」
胡可兒才剛起身坐下,聞言忙又再度跪下,垂首道:「臣,臣……」
胡可兒一咬牙,頓首道:「臣,一為請罪,二為請求!」
楊瀚好奇心頓起,忍不住問道:「哦?你要請罪,請得什麼罪?」
胡可兒一聽,心中更驚,他在譏諷我麼?看方才羊公公那眼神兒,顯然已經查出了什麼,已經稟報了大王,幸虧我來主動請罪啊,否則便連最後一線生機都沒了。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受人譏諷又如何,也只能忍了。
胡可兒便伏地,誠惶誠恐地道:「趙恆之死,有臣相助,死罪!」
說完這句話,胡可兒緊張的全身都繃緊了。
還別說,楊瀚對這事兒還真猜測過,也設想過是她幫了趙恆的忙,此時聽她一說,心中暗道:「果然是了。」
楊瀚便道:「你為何助他?」
胡可兒淒然道:「臣,素知趙恆秉性,此人,斷然不肯屈服的。臣也不知當時怎麼想的,明明對他心懷恨意,可終究……死也就死了,讓他身後還受侮辱,泉下不甘,一時頭腦發熱,就……」
胡可兒又是一頓首:「其實臣從監禁之處走出來,就已後悔了。本想當時就向大王請罪,只是惶恐之下,不敢言語……」
楊瀚輕笑一聲,道:「你不敢言語,倒是敢做。說吧,你這請求,又是什麼?」
胡可兒似覺難以啟齒,只能硬著頭皮道:「大王,崔鸝母子,雖然是誘引大王遇刺的誘餌,但……她母子二人,實也是被崔家利用的棋子,是無辜的,尤其那孩子,今年才五歲,少不更事。大王仁慈,臣厚顏懇請大王,饒恕了他們。」
楊瀚其實理解胡可兒為趙恆提供自盡工具的心情,雖說有些不悅,倒也不是十分怒意,但聽她請了個罪,接著就是為謀殺自己的人求情,倒真是氣樂了。
楊瀚按住《詩經》,逼視著胡可兒,沉聲道:「你如今自身難保,還要替謀刺寡人者求情?呵呵,胡可兒,你要寡人如何應允你?」
胡可兒叩首道:「臣萬死,情願被大王處死,只求大王開恩,饒過崔鸝母子,臣於九泉之下,也感念大王的宏恩。」
楊瀚歎了口氣,道:「你們女人吶,真的是不講道理。你有罪,有罪便罰。因為你有罪,受了罰,赦免崔鸝母子便合乎情理了麼?簡直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