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節

這樣的一個文明,為什麼能夠在這大陸深處發展這麼久而不為外界所知?難道他們從來沒有過走出去,探訪外面世界的慾望?我能走進來,他們要出去,應該比我更容易才對。
尤其是,這樣一個與世隔絕的古老文明,為什麼這麼在意楊瀚的事情?
他們對於楊瀚的事情,有種謎一般的興趣,如果宋詞說他知道楊瀚一天放幾個屁,放的屁是臭還是響,聲調是高還是低,他覺得這些人一樣會聽得津津有味兒。
現在,每天會向他打聽楊瀚故事的人只剩下大宗伯黎大隱、左宗伯向君和右宗伯薛涼了,兩位卜博士不知道忙什麼去了,或許……是去盤問他的隨從了。
不過,宋詞並不擔心,那些人到三山太晚,剛來就派給他到深山勘探了,他們說不出來什麼。
宋詞道聽途說的,倒是知道楊瀚很多事情。不過,既然是道聽途說,那就一定有誇張。可是看到三個白鬍子老頭兒特別感興趣的臉,成了說書人的宋詞感覺這些事情還是缺少足夠的戲劇性。
於是,他接合自己遊歷四大洲,所聽到的無數的英雄傳奇進行了再加工,統統放在了楊瀚的身上。
宋詞進到大殿之上,便有人給他拿來蒲團,抬來案幾,再沏上好茶,就差再給一塊醒木,叫他拍上一記,喊一句「書接上回」了。
宋詞咳嗽一聲,開始了今天的楊瀚傳奇,這是一個叛賊洪林稱帝,趁楊瀚國內空虛,揮軍三十六萬,兵臨大雍城下。
楊瀚只率守城的三千騎兵,與賊決一死戰,危急關頭,忽然天降隕石雨,砸死叛軍無數,楊瀚只率三千騎,趁機掩殺,大敗敵軍的故事。
第396章 花枝欲動春風寒
第396章 花枝欲動春風寒
宋詞講完了古,就被帶下去了,連著講了這麼多天,宋詞說書的水平急劇提高,結尾還不忘下個鉤子,講到出戰瀛州的諸部兵馬紛紛回援,元氣大傷的徐家感到瀚王因此一戰,威望陡生,已威脅到徐家的存在,徐家諸老蓄謀逼宮,至此,戛然而止。
宋詞退出後,高大神聖的大殿上,就只剩下三位宗伯了。
大宗伯黎大隱坐在上首,一臂撐在自己的大腿上,猶自回味著天降隕石的神奇一幕。
太卜寺,是這個神奇的秦國中兩大至高權力機構之一,一個是太卜寺,一個是三公院。
三公院負責一切行政管理、軍事管理,而太卜寺則負責教化、禮儀和宗教,負責精神導向和控制。
這樣的一個太卜院,本身就喜歡相信一些神神怪怪的東西,而且隨著年齡增長、閱歷豐富,親自經歷或親眼見過一些不可思議之事後,他們對於玄學就會更加深信不疑。
大宗伯黎大隱就是這樣,神棍都是明知自己在騙人而去騙人?並不全是,還有很多人,是因為他自己就篤信不疑。
黎大隱已經是太卜寺第二十三代大宗伯了,只有最虔誠的巫士,才能逐級晉陞,最終入了上一任大宗伯的法眼。
黎大隱沉吟良久,緩緩地道:「如果這宋詞所言屬實,那麼這個楊瀚就是天命所歸之人。」
左宗伯向君道:「大宗伯,你相信此人,真是五百年前三山帝國的帝皇后裔?」
黎大隱瞟了他一眼,道:「你有懷疑?」
左宗伯道:「我們沒人見過他是否真從祖地踏破虛空而來,我很擔心,會不會是徐家有心篡奪權力,所以……炮製了這樣一個人出來。」
右宗伯薛涼道:「向兄,徐家顯然是與之為敵的。」
向君道:「那是後來,你方才也聽那宋詞說過了,初始時,就是徐家力捧,才奉他為王。我在想,會不會是此人不甘受人挾制,因此漸漸有了力量之後,才與徐家產生矛盾?徐家若只是玩火自焚,也不是不可能。」
大宗伯沉吟了一下,道:「我太卜寺當初是奉了順聖天後之命,五百年來,我們一直在等那個人回來。」
向君道:「大宗伯,茲事體大,必須謹慎啊!當初,順聖天後可是交代說,最多十年、二十年,太子就會來尋我們。可這一等……如今,五百年過去了,誰能確定,此人是否真是天聖後裔?
我大秦子民,繁衍生息,在這裡已經重建了國度,繁華富庶,自給自足,與外界全無接觸,百姓安樂,國泰民安。百姓們對我等卜巫,更是無比的尊崇敬重,我們的決策,不能給他們帶來禍患啊!」
右宗伯薛涼皮笑肉不笑地道:「人心素來靜極思動,你看三公院與六曲樓的舉動,恐怕,我們想靜,也靜不下來了。如果坐以待斃,恐將來死無葬身之地,太卜寺更是灰飛煙滅,你我愧對列祖列宗。」
左宗伯向君淡淡地看了薛涼一眼,道:「那麼,我們便大張旗鼓地去迎那個楊瀚入主大秦,再稱天聖大帝?你可知三公院與六曲樓心意如何?又或者,這楊瀚今日能過河拆橋,毀了徐家,來日焉知不會拆了我太卜寺?」
右宗伯薛涼做恍然大悟狀,撫掌道:「向兄這麼說,我就明白了。大宗伯年事已高,來日承繼大宗伯之位的,理所應當是你向兄,三公院雖然跋扈,現在也還不敢公然挑釁我太卜寺,但若迎了大帝回來,恐怕反對你向兄的權柄有損了,是吧?」
左宗伯向君勃然大怒,拍案道:「你胡說什麼,我向君對太卜寺、對大宗伯向來忠心耿耿!所思所想,莫不是為我太卜寺之傳承著想。薛涼,我太卜寺以左為尊,而你我都是七歲即成筮生,鑽研巫道,論資歷,你不比我淺,是不服氣我在你之上吧?
好,今日當著大宗伯的面,我向某情願交出左宗伯之位,你薛大人願意做便做,向某讓賢!」
黎大隱淡淡地道:「好啦,你們倆,鬥了一輩子,還不夠?也都是五十多歲的人了,該知天命了!」
向君聽了,悻悻住口。薛涼則是若無其事地抿口茶,嘴皮子一翻,吐出片茶葉來。
黎大隱沉思了片刻,道:「五百年來,與外界溝通,一向由六曲樓負責。可如今,六曲已有野心,且與三公院沆瀣一氣,不堪大用了。我們太卜寺,還是派個傑出的弟子,前往憶祖山禁宮祖地,看一看那個楊瀚吧,如果他真是天聖後裔,我等再商量如何迎回便是。」
薛涼拱手道:「大宗伯英明,這楊瀚年輕,派個年輕人去,更方便接近他。男巫白藏,是我的弟子,常為我太卜寺行走各地公幹,為人機敏,且對我太卜寺忠心耿耿,可以派他前去。」
向君一聽,馬上道:「我太卜寺與外界,已五百年不曾來往,只派一人出去,恐要出些紕漏,還是多個人彼此照應著為好。我的一弟子,今已升至女巫,名叫玄月,常往各地傳教,甚受百姓愛戴,擅長與人交道,可以一同前往。」
黎大穩淡淡一笑,知道這兩人互不放心,不肯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完全交託在對方手中。
不過,他是篤信玄學的,如果那楊瀚真的是天聖後裔,天命所歸之人,氣運之盛,無人能敵,不要說是多幾個人去考察,就算向君真有歹意,遣了親信弟子去暗害於他,又有何懼?
如果那楊瀚能為人所害,說明他就不是天命所歸之人,否則,憑著他的無敵氣運,一定能化險為夷。
因此,黎大隱不以為甚,已經有了老年斑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意,道:「白藏和玄月這兩個孩子,老夫也見過的,確是機敏。好,就派他二人,出山往憶祖山去吧。」
黎大隱說到這裡,目光望向悠遠處,隱隱有些神往與激動:「哎!憶祖山啊,經我太卜寺五百年宣揚,在我秦人百姓心中,那裡已經是高不可及的人間聖地了,也不知老夫有生之年,是否有幸能夠謁見於它!」
……
司馬傑趕到錦繡城的時候,楊三壽大大地鬆了口氣。
這一路上,再沒有人比他更緊張了,幸虧及時趕到京城了,如果再晚兩天,恐怕他就要彈壓不住,造成軍士嘩變了。
一旦軍士爆亂,殺了司馬傑,南孟與瀚王的一戰就不可避免了,這個責任,他承擔不起啊。
一路上對南孟將士非打即罵,想停就停,想走就走,想去民居看個新鮮便去民居,想在野外賞個風景便賞個風景,時不時還要驅使那些士兵上山去為他獵殺野味,結果士兵失足,摔得遍體鱗傷,反被他嘲笑無能……
哎!諸般苦楚,真是數不盡數。
《南宋異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