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節
司馬傑已經重新換乘到了那駕曾經屬於孟帝孟展的御輦,大喇喇地連車都沒下。
楊三壽硬著頭皮上車稟報,把這些官員的官階報了一遍,意思是告訴他,來迎你的可都是位極人臣的大臣啦,不敢如此托大。
不料司馬傑聽了卻破口大罵:「呸!你個沒卵子的慫貨,什麼狗屁的大鴻臚大司農,就是你們的狗皇帝,也是偽皇帝,吾乃三山之王瀚王遣派的天使,出去見他們作甚?叫他們頭前帶路吧!」
楊三壽頂著一臉唾沫訕訕地跑了出來,清咳一聲道:「諸位大人,瀚王使者說他偶感了風寒,身體有恙,不便出來與諸位大人相見,諸位大人遠迎至此,瀚王使者誠惶誠恐,改日再設宴以謝。」
曹敏、欒振傑等人假裝沒看到他臉上的唾沫,假裝沒聽見司馬傑在車廂中的咆哮,便灰溜溜地上了路。
到了城中,先往館驛中住下,這時彭太師才出面相見。司馬傑這廝倒真是個會看人下菜碟兒的,楊三壽本還擔心他對彭太師也太過倨傲,卻不想司馬傑一聽來人,便滿面春風地迎了出來,倉促之間,一隻鞋子都趿反了。
這真是……
楊三壽歎為觀止,心中只想:我覺得我就算是夠不要臉了,想不到人外有人,天外有人吶!
談判是由彭太師全權主導的,但軍方一脈,怎麼可能不予關注?
兩派斗了這許多年,各種細作的運用從未停止,其結果就是雙方派系都成了篩子,除了只有核心人員才知道的最高機密,幾乎沒有什麼事兒是對方打聽不到的。
於是,談判的進展,便不斷地送到了足不出戶的太尉荼單的案前。
南孟降國格,廢帝號,稱王。這一條,本在荼單的預料之中,不稱帝便不稱帝,主權仍然完整就好。
可是,司馬傑還提出兩國關係定位為「父子之國」,並且,每任孟王,要由瀚王下旨冊立,以示尊奉瀚王為宗主國,君權瀚授。
看了這一條,荼單就要瘋了。
陛下已經四十五歲了,那個瀚王才二十九歲,難不成還要叫他一聲「爹?」
陛下要是管瀚王叫爹,我這個老丈人,豈不是得跟瀚王論兄弟了?
更可惡的是,彭太師居然在奮力爭取--孟展管楊瀚叫叔叔行不行?
「該殺!該殺!彭峰賣國啊!」
荼單氣得頜下一部鬍鬚都翹了起來。
再往下看,也是忍無可忍。
什麼瀚王久聞孟國盛產美女,孟展這個兒王每三年要向父王孝敬南孟美人兒百人。南孟每年要向瀚王進貢銀三十萬兩,南孟每年要向瀚王進貢稻米十萬石……
諸如此類,還沒看完,荼單一雙老眼已經氣花了。
南孟是富,但那是因為南孟國小、人寡啊,如果如此源源不斷地向楊瀚輸送供奉,那南孟與瀚王麾下一州,還有什麼區別?
近來心情鬱鬱,在家養家的荼單騰地一下就從榻上跳了下來,穿著小衣,繫著抹額,急聲大呼:「來人啊,速速給老夫更衣!」
荼單最寵愛的侍妾正在榻邊侍候著,驚駭道:「老爺病體未癒,這是要去哪裡?」
荼單怒不可遏地道:「老夫要進宮面君,痛陳利害,挽狂瀾於既倒,救我孟氏江山!」
第397章 神助攻
第397章 神助攻
錦繡城裡錦繡宮。
彭峰正在苦口婆心勸說孟展:「陛下,想當初,越王勾踐被吳國壓迫,那是如何的忍辱負重?終成一代霸主!那夫差曾如何地驅使勾踐?最終卻喪命其手。如今敵強我弱,暫且卑伏斂翼,又有何妨?只要陛下臥薪嘗膽,積蓄力量,終有一日,我們要將楊瀚踏在腳下,陛下今日所受之辱,也要他十倍償還!」
孟展猶有不甘:「朕年長他那麼多,卻要叫他一聲叔父?是可忍孰不可忍!朕有忘川、劍南,此乃天賜險隘,瀚軍雖猛,攻得過來?」
彭峰冷笑一聲,道:「天塹,國之重器,如今卻操持於宵小之手,為人所恃了。」
孟展凜然道:「太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彭峰道:「守忘川的是誰?守劍南的是誰?已經多日不曾上朝的是誰?大牢裡關的又是誰?陛下呀,莫要犯了糊塗。」
孟展想了一想,暗吃一驚:「你說他們……他們要做什麼?」
彭峰道:「這第一步,當然是要陛下放了文韜和張狂。接下來就是武人執掌朝政,先剪除臣等陛下羽翼,便將陛下視為傀儡。最終……呵呵,陛下,武人一旦掌權,陛下歸路在哪?陛下一向睿智,難道還想不到麼?」
孟展又驚又怒,冷笑道:「他們敢?他們有何所恃 ,敢如此圖謀於朕?」
彭太師悠然道:「所恃者,便是瀚軍!陛下且等著,若不出臣所料,一向裝病在家的荼太尉,很快就會來見駕,而且會一力主戰!
陛下啊,只要我朝決定對楊瀚開戰,那麼,對於守禦第一道防線的林仁全,我們要不要封賞安撫呢?對於守禦第二道防線的文傲,我們要不要赦免他的兒子和部屬,多加安慰呢?荼太尉在朝,已然位極人臣,又該如何封賞呢?」
彭太師走到御案前,用手指輕點著,一字一句地道:「養敵自重啊!」
孟展驚怒猶疑地道:「他們……安敢如此欺朕?」
老話說,最瞭解你的人,是你的敵人。
彭太師和荼太尉斗了大半輩子了,對他的脾氣秉性、性情為人,實是再瞭解不過。這一遭預判,準確之極。
他這廂正與孟展說著,已有內侍入殿稟報:「陛下,太尉荼單求見。」
孟展吃了一驚,彭太師微微一笑,道:「老臣冒昧,斗膽請陛下開恩,允許老臣暫避於屏風之後。一會兒,荼太尉來了,看他如何說辭,陛下自然有所判斷!」
孟展揮了揮手,彭太師便往屏風後閃去。
片刻功夫,荼太師龍行虎步,煞氣騰騰地上殿,哪有半點久病不愈的模樣。
「陛下!瀚軍遠來,先戰南秦,再征大澤,強弩之末,於我忘川河畔,停滯四個多月,今已軍疲將乏,糧草不濟,前番火攻,不過是虛張聲勢,瀚軍只一戰,勝負未分,損傷幾無,卻急於遣使談判,為何?其虛實已然洞明瞭!如今為何喪權辱國,接受北人一系列的屈辱條件!」
荼單這火爆脾氣,一上金殿,立即就是聲若雷霆的一番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