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節

張狂瞿然變色:「什麼?」
那軍士平靜地道:「前夜,文公子大醉,自溺於馬桶之中。」
張狂勃然大怒,一腳踢向那床榻,他是赤著腳的,可這一腳踢去,傷的卻不是他的血肉之軀,而是那榻轟然一聲,四分五裂,撞到石壁上。
張狂嗔目大喝:「好狗膽!他們竟敢……他們竟敢……文大哥將如此大事托付於我,不想……文家因此絕後,是我對不起文大哥啊!」
張狂雙手上的鐵鏈都在嗆啷啷顫抖,兩雙熱淚簌簌而下。
那軍士道:「自前夜至今,我軍獄已有三撥刺客,俱被拿下,我們審問得到的消息,他們都是為張狂將軍而來。不是為了救你,而是為了殺你!」
張狂雙手緊緊攥著鐵鏈,似乎要從那鐵中攥出血來,一雙瞳仁已然充血。
那軍士道:「今日傍晚,南衙收到曹廷尉行文,張將軍已被奪去軍職,定了罪名,要我們明日便把將軍移交天牢。」
說到這裡,那軍士嘴角露出一絲譏誚的笑意,道:「刑期倒是不長,不過區區三年。」
張狂自然明白他話中之意,不由恨聲道:「狗官!」
那軍士從腰間又掏出一把鑰匙,便上前為張狂解開鎖鐐,張狂一掙,躲開道:「使不得,我若越獄,必然連累文大哥。」
那軍士走上來,抓過鎖孔,插入鑰匙,淡淡地道:「好教將軍知道,文大帥也已被奪了軍職,如今正在押解進京途中。」
「什麼?」
張狂一聽,激憤得渾身發抖,那鐵鐐開了,卻仍被他緊緊攥在手中。
那軍士又彎腰解開他的腳鐐,伸手一拔,便從腰間拔出鋒利的佩刀,雙手捧著,向前一遞,道:「將軍越獄去吧!」
普天下,越獄越得如此簡單粗暴,恐怕也是只此一家,別無分號了。
張狂卻不接刀,他天生神力,用慣了重兵器,如何使得這樣輕巧的武器,張狂卻地上那根連枷銬頭兒的鐵鏈撿起來,兩條鐵鏈加在一起,怕不有八九十斤。
張狂獰笑一聲,便往外走,他走出牢門,見那幾名士兵左右一分,肅然站住,忽也停住腳步,沉聲道:「爾等,受何人遣派?可是荼太尉叫你們前來。」
那給他解鎖的軍士目光閃爍了一下,說道:「太尉大人為國盡忠一世,如今已是老邁年高,不大視事了。聽說,不日南衙禁軍也要交由兩位親王掌理,那麼太尉大人就更是無官一身輕了,哪裡還理會得這牢中之事呢?」
張狂道:「這麼說,只是你兄弟幾人,激於義憤,放我出獄了?」
那軍士肅然道:「將軍此言差矣,是將軍神力,脫困越獄,不是我們放走的。」
張狂仰天大笑:「哈哈哈,好!好的狠!張某人,這便脫困去也!」
近在咫尺的天空中,陡然又是一聲霹靂,張狂拖著兩條粗如兒臂的鐵鏈,拖得一路嗆啷啷直響,大步流星便往大牢外闖去。
第401章 越獄
第401章 越獄
雷聲震震,暴雨傾盆!
張狂越獄!
南孟承平已久,本來沒有宵禁一說。但近來先是山火,逼得無數飛鳥逃至錦繡城。
繼而城中騷擾,城狐社鼠,作案頻繁。
如今文武兩派,又是漸漸劍拔弩張。
因此,彭太師向皇帝請旨,北衙禁軍又奉彭太師之命,開始宵禁,巡城。
一隊士卒披著蓑衣,剛剛走到十字大街,一道閃電之下,就見一人,赤足蔽衣,大踏步而來,腳下雨水翻滾,彷彿踏在浪上,而他手中兩條長鏈,在雨水中嘩愣愣拖行,彷彿兩條猙獰巨蛇伴身而行。
「什麼人?北衙巡街,跪下,受縛!」
北衙禁軍一聲喊,張狂聽清是彭太師部下,毫無顧忌,大笑一聲,雙臂一振,一雙帶銬頭的鐵鏈呼嘯而出,「噗」地一聲,兩條鐵鏈的生鐵銬頭在空中撞擊在一起,中間夾的正是那大呼之人的頭顱。
一擊之下,鐵鏈落地,那人站在那裡,驚雷轟隆隆地震盪開來,卻見此人只剩下一個肩頭立在那裡,項上頭顱已完全不見了蹤影。
眾軍士發一聲喊,毛骨怵立,紛紛拔出刀劍,撲了上來。
悍勇是悍勇,但他們著實嚇得不輕,只是身為軍中人,每天舞刀弄劍,驚怵之下的反應與常人有所不同,不是嚇得魂不附體,倉惶逃命,而是極至驚懼之下,渾身戰慄地拔刀撲上,非要斬殺了他,才消得去心中恐懼。
張狂獰笑,再度出手,兩條沉重的鐵鏈彷彿蛟龍出手,電光閃爍,驚雷震震,大雨傾盆中,呼嘯輪轉,上下翻飛,不消片刻,長街之上暴雨砸起的無數氣泡狀雨水之中,便只剩下張狂一人獨立。
十餘道黑影倒臥雨中,只有一人掙扎呻吟著向前攀爬,還想逃開,其餘諸人埋在雨水裡,全無聲息。
張狂大步向前,走近那掙扎欲逃之人時,一腳踏在他背上,用力向下一摁,邁過身子,繼續前行時,那人胸膛已經癟了,二目圓睜,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趴臥於水中,氣息已絕。
很快,第二隊巡夜軍卒發現了長街上十餘具死屍,梆子聲、銅鑼聲傳遍全城,軍中專用的不畏水的油膘兒燈也在警竿上高高懸起,一隊隊北衙禁軍,趁聚越多,向張狂追去。
張狂這一路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兩條鐵鏈上沾粘著人體的碎肉、骨屑和頭毛,縱是大雨也難清刷乾淨。
不知不覺間,張狂已到太尉荼單府前。
張狂精神一振,立即大步向前邁去,無數禁軍已經趕來,卻畏其聲勢,擋在前面的數十名刀盾手,竟是駭然退開,讓出了一條道路。
張狂站在兩隻巨大石獅之間,向那七道高階的門楣之上,大聲高呼道:「太尉,昏君無道,奸佞當朝,吾等軍將,遭遇不公,太尉欲何往之?」
張狂一連大喊了七遍,聲綻春雷。
此時北衙禁軍兩位統領已拍馬趕到,一見張狂,驚怒交加,厲喝道:「張狂越獄,叛逆國家,立即圍殺!」
千餘禁軍挺起刀槍,呼啦啦圍了上來,一場血戰,便在太尉府前再度展開。
……
太尉府內,荼單並未歇息。
《南宋異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