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殍鬼被我和九爺先後夾擊,紛紛落到了湖水當中,當然有反應遲鈍的,被趕屍匠手中的銅錢穿過,化成一道道的灰燼。
此時的九爺走到了我的身邊,伸手將地上的我拽了起來,近距離看到九爺那充滿爆炸性的肌肉,我像是看到了花崗岩。
我和九爺相視一笑,九爺大喊一聲:“我長沙老九,何怕一戰?”我心中一凜,豪氣頓生。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何懼一戰,何懼一戰!
癩皮狗顛顛跑了過來,看了看湖水裡退去的餓殍鬼,嘴裡嘀咕了一聲:“不會這麼簡單吧?”九爺哈哈一笑,道:“我都將那趙剛斬首了,一切因果都會瞭解了,就是那麼簡單!”
九爺有些囂張的衝著癩皮狗笑著。
只不過,下一刻,九爺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臉上。
那被斬首的趙剛身子在地上抽搐了一下,隨即跪起,之後用手撐著身子,慢慢的站了起來,雙手舞動,朝著一旁的黑色塑料袋摸去。
我頭皮有些發麻,這貨是蚩尤附體了嗎,還想著以乳為目,以臍為嘴,執干戚而舞嗎?癩皮狗尖聲叫道:“快阻止他!”
九爺怒喝一聲,鬚髮怒張,如同一頭暴怒的獅子,重新朝著趙剛撲去,趙剛的身子還沒有碰到黑色塑料袋,九爺就衝到了跟前,黑刀一揮,趙剛的胳膊被砍下,那尚未凝固的血液又噴了出來。
此時的趙剛沒有知覺,一隻手斷了之後,另一隻手又摸來,九爺心狠,嘩嘩嘩三道,直接將地上的那無頭的趙剛屍解,只留下當中的軀幹,活脫脫的像是一個沒頭的人彘。
這時候,那趙剛終於消停了。
我趕了過來,衝著旁邊的楚恆道:“楚恆,楚恆!”楚恆的目光空洞,雖然身體柔軟,但是絲毫的生氣都沒有,要不是他胸口一起一伏,我還很的以為他是一個假人。
我伸手朝著楚恆摸去,但是手上涼風傳來,隨即我身子一輕,眼前一花,碰的一聲,身子摔倒了一旁,九爺的怒喝之聲此時傳來:“畜生!”
等我站起來的時候,卻看見九爺跟躲在楚恆身後的小離打鬥在一起,小離身子苗條,長髮飄飄,在燈光照射下打鬥如舞,九爺大開大合,黑刀舞成了一個風火輪,但硬是碰不到小離的身子。
我對著旁邊的趕屍匠道:“趕緊過去幫九爺,搞定這女的,楚恆就有救了!”我不想求趕屍匠,但是現在我見九爺一時間拿不下戰鬥,心裡著急。
癩皮狗搶先道:“李家大侄子需要鎮守鬼棺,不能分神,你去看看那趙剛的屍體,有什麼離奇的地方,我總覺的事情不對勁。”
我雖然心中著急,但是依舊乖乖聽話,將地上的那只剩下軀幹的趙剛身子檢查了一下,沒有什麼異樣。
癩皮狗繼續道:“你們摸摸他的心臟地方。”我依言而行。
當我碰到他的左胸胸口處,手上一顫,下意識抓了一下,因為這裡高高的隆起,非常堅硬,像是一個鎧甲一般,我將其衣服撕爛,將那物事漏了出來。
這是一個像是烏龜殼一般的東西,甲質,邊緣呈鋸齒形狀,長在肉中,我敲了敲,十分堅硬。
癩皮狗見到這東西,倒吸了一口涼氣,尖叫道:“居然是這東西,我說他怎麼會知道造畜的法門,快,快打碎它,別讓裡面的東西跑了!”
趕屍匠背著鬼棺走到我身邊,拿起殺生刃直勾勾的朝著那烏龜殼一般的東西砸去,可就在殺生刃刺到的那一刻,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衝來,我和趕屍匠月眼前紅光一閃,趕屍匠手中殺生刃朝著紅光劈去,但是一切徒勞,紅光閃過,趙剛依舊在那裡,但他胸口的那個烏龜殼已經消失不見。
我們面前,出現了一個紅衣獵獵的女子,血屍!
血屍拿著烏龜殼,抬頭看了看天色,她喃喃道:“時間就要到了呢!”說著她纖手衝著一旁的楚恆一指。小離身子一飄,朝著血屍走來,伸手摸到黑色塑料袋,從裡面摸出一把牛角尖刀,那刀尖珵亮,煞氣隱現,一看就是一把凶器。
小離拿著尖刀衝著楚恆走去,我見狀不好,衝著小離喊道:“小離,那是楚恆!”繼而轉頭朝著血屍喊道:“住手!”小離聽見我的話,身子微微一顫,而血屍嘴角勾了勾,輕聲道:“我憑什麼聽你的!?”
我心裡一堵,我們不是很熟麼?你不是救我來麼,你不是給我殭屍牙了麼?我還以為,就算你是殭屍,我也算是半個殭屍,我們是朋友呢!
這些話我沒有說出口,只是在心裡咆哮著。
九爺見到小離走開之後,怒吼一聲:“在我老九面前也想要行兇!作死麼!”說著朝著小離和血屍撲來。
癩皮狗尖聲制止道:“小心,小九,你不是她……”對手兩個子還卡在喉嚨之中,那撲過去像是小山一般的九爺,被血屍一掌拍飛,九爺在空中狂噴了一口鮮血,摔倒在荒草從中,他艱難的用黑刀拄著,想要站起身子,但是在站直身子的那一刻,他雙腿一軟,重重的摔倒在地,生死不知。
僅僅一掌,一掌就將我們這邊殺盡餓殍鬼的九爺秒殺,這,血屍究竟是什麼實力?
癩皮狗聲音說不出的尖利,它嘶吼道:“血屍,血屍!啊——”我不知道癩皮狗那聲音之中包含了什麼情緒,濃濃的不甘,還有對自己的,對血屍的憎恨。
癩皮狗仰天長嘯,毛髮全部立了起來,它眼睛通紅,癲狂的罵道:“賊老天,再給我一分鐘,給我一分鐘,讓我變回去啊!讓我變回去————”
看著夜色中的癩皮狗,我心中突然湧起了一陣強烈的悲涼之感,直到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賴皮狗背負著什麼,不管它笑的多麼開心,它都是那最悲涼,最孤獨的一個!
我不知道之前賴皮夠究竟是什麼東西,但現在,它只是一隻狗,一隻不能保護自己身邊朋友的狗,它心中的痛,誰懂?
血屍歪著頭,看著賴皮狗,妖異的笑了笑,張口道:“造畜,呵呵,有趣。”
小離的尖刀已經觸到了楚恆的身體,趕屍匠將背上的鬼棺解下,衝著我扔過來,飄忽道:“我死了,抱著它,逃!”
短短幾字,帶著必死的決心,趕屍匠拿著殺生刃,朝著紅衣飄飄的血屍撲去。
我抱著棺材,看著一旁生死不知的九爺,看著夜光中孤獨無助的癩皮狗,看著拼勁全力來殺屍的趕屍匠,看著木訥的楚恆還有手持尖刀的小離,一瞬間,天旋地轉,我多想這一切都是夢!
小離的刀子終於是插到了楚恆的身子裡面,這一刻,我終於是忍受不住了,將那鬼棺往身上一扛,拖拉著那沒有知覺的右腿往小離身邊撲去,我怒喝到:“小離,那是楚恆,那是愛你到死的楚恆!”
木訥如假人的楚恆無神的眼睛中開始流出淚水,淚水滑落,恰好滴到了小離拿著尖刀的手上,楚恆是感覺到身體上的疼痛了,還是意識到自己即將被最愛的女孩挖心而亡,心死而泣?沒人知道。
小離拿著尖刀的手開始顫抖,情人的淚太過灼熱,燒傷了手,燒痛了心,那尖刀終於是扎不下去,小離身子一顫,聲嘶力竭的仰天長吼,她嘴裡猙獰的喊出兩個字:“楚恆,楚恆……”
此時小離的聲音很粗,哪裡還有小家碧玉的那種柔柔的感覺。
我衝到小離身邊,作勢要奪過小離的手中的尖刀,但是衝到小離身前,我才看見,那溫婉大方的小離竟然是七竅流血,在脖子處,有一道驚心動魄的傷疤,那彎彎的傷口圍著脖子轉了一圈,還往外流著鮮血,像是帶著一個妖艷的血色項鏈,而在她左右肩膀,大腿根處,同時有血跡浸出,一瞬間,我腦海中兩張人臉重疊,交織,成了一張,那湖中的巨大人臉,還有此時的小離,她們,是同一個人!
小離就是那個被殺了之後拋屍在水裡的人,她,就是那個殍地之鬼王!
小離空中繼續慘叫,喊道:“楚恆,楚恆。”就像是啞巴發出的喊叫聲音一般,沒有語調,只是模糊的字音,但是這兩個字眼像是重錘一般,砸在我們幾人的心上。
隨著小離模糊又淒厲的叫魂之音,楚恆那空洞的眼神中慢慢恢復了神采,但同樣的,小離身上傷口越來越大,那頭跟脖子的就剩著一層皮連著。
趕屍匠身上有氣息能克制血屍,在加上他不要命的打法,右手殺生刃,左手丹砂,倒是也拖住了血屍,不過血屍見到小離要自毀自己,換回楚恆的性命時候,她嗷的尖叫一聲,那聲音開始還能聽見,但是後來我只能感到身子猛烈一顫,像是被水波沖走一般,被那聽不見的聲波給推開。
血屍下一刻衝到了小離身邊,右手把住小離的天靈蓋,嘴裡唸唸有詞,想要包住小離的身子,但是小離現實發瘋的母狼一般,猛的撥弄了一下頭頂上的血屍,狠狠的將尖刀插到了自己的心臟之中。
鮮血綻放,小離像是一朵凋零的嬌艷百合,花瓣片飛,小離摔倒在了地上,裙擺圍成了一個圓圈,黑色褶皺裙子襯托著小離像是午夜公主,只不過這公主胸口咕咕流著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