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冷不丁沒猜懂我心思,他還一詫異反問,「大半夜不回家幹嘛?」
我又把手機屏幕舉給他看看。
他這下明白了,而且他跟我是真有啥說啥,搖搖頭道,「不行,這事不歸咱管,再說這個叫周襯襯的,是個賣酒女,這時候酒吧裡多是不正經的,咱們還是別去了。」
我也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問題是剛才在警局做筆錄,我被逼著一回憶,忽然覺得自己認識那個老頭。
我也納悶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我跟他絕對的素未蒙面才對。
我又想了想,回答潘子,「咱倆就去認個面兒,說幾句話而已,不會攤事的。」
潘子見我態度堅決,最後只好妥協了。
我們按照地址,來到一個叫巴巴拉的酒吧,我發現潘子真是招逗,望著酒吧牌子,哈哈笑著,說誰家酒吧這麼噁心,起個拉巴巴(粑粑)的名字。
也就是現在沒人,不然我絕對懷疑大家笑話的不是酒吧名,而是潘子了。
我倆直接進大門,酒吧環境都很昏暗,放眼一看,都是紅男綠女在約會談心,反倒把我和潘子這兩個大老爺們顯了出來。我倆很低調,找個僻靜角落坐下去。
有個女子,穿著酒吧的員工服,緊忙跟了過來。
我原本不認識這服務員,不過只看一眼,我就知道,她就是周襯襯,也是這次我倆要找的目標。
因為她跟那個老人長得太像了,尤其那嘴角,那眼神,一舉一動間,貌似那死去的老人又男扮女裝的站在我面前一樣。
我看到這兒挺納悶,很明顯周襯襯不知道老人死去的消息,不然她不會這麼淡定的還在賣酒。
她問我倆喝什麼,這打斷了我的思維。我對芝華士這類的洋酒不感興趣,更不想和潘子在這兒喝果汁,最後只要了兩瓶冰鎮啤酒。
當然了,我們喝酒事小,找周襯襯聊天是關鍵。
我也不饒什麼圈了,直接問她,「能不能坐一會兒。」
周襯襯誤會我這話了,她搖搖頭故意退了半步,回答說,「先生,我只賣酒,不陪酒的。既然點完了,稍等,我給你們上酒。」
說完她就要走。可我決不能讓她走,不然一會兒過來送酒的,絕不會是她了。
我又緊忙說一句,「我們沒別的意思,就是聊天。」
我這話在這種場合說出來,竟起到了反效果,讓周襯襯拿定注意不理我倆。
看她一轉身,潘子急了,一下站起來,擋到她面前。
這更讓誤會加重了。遠處有幾個酒保,一看這邊要「鬧」事,他們一同大步往這邊趕。
我沒法子了,只好趁空站起身,跟周襯襯先漏了幾句話,告訴她,她爹晚上出事了,我倆是目擊者,她爹死前有些話讓我帶給她。
我的話很有威力,周襯襯猛地瞪了我一眼,她表情有點複雜,有驚訝,貌似也有恐慌。
這時酒保都過來了,他們很不客氣的推了潘子一下,問怎麼了?
潘子也不是個受氣的主兒,眼睛一瞪,這就要撒脾氣。
我急忙說幾句好話,緩緩氣氛。我發現來之前潘子還勸我別惹事呢,可這缺德獸一進了酒吧,一被人挑釁,反倒先把我倆的約定都忘了。
關鍵時刻還是周襯襯解了圍,她突然笑了,指著我倆說這是朋友,幾年沒見差點沒認出來,一場誤會。
那些酒保看周襯襯沒吃虧,就把這事放下了。他們轉身走開後,我們仨也相繼落座。
周襯襯也真是個女強人,藉著短時間的緩衝,沒了剛才那種表情,還恢復常態問我,「你要讓我看什麼東西?」
其實我那話就是編個幌子,試圖讓周襯襯跟我們交流,她現在這麼問,我倒很被動。
不過我一下記起來了,老人死前遞過一張紙條,雖然是空白的,但我還是拿出來了,給周襯襯看。
我真沒覺得周襯襯能從空白紙條看出什麼來,我是打算用紙條當個由頭,找個話題往下聊。
但沒想到,當我攤開紙條後,上面竟恍恍惚惚出現了字跡。
這把我嚇住了,冷不丁以為自己見鬼了呢,不過我也不笨,一下猜到了,之所以紙條上有字,弄不好跟酒吧環境有關。
這是藏字的一種手段,用沾著特殊藥水的筆在紙上寫字,等光線變強或變弱了,字就會顯現出來。我暗暗責怪自己太笨的同時,也好奇這紙條上到底寫了什麼。可我沒周襯襯的手快,她嗖的一下把紙條搶了過去。
潘子喂了一聲,又往上一探身子,看樣想把紙條搶回來。
但我搖頭示意,那意思先讓周襯襯看吧,我倆想看也不急於一時。這期間我也特意瞧著周襯襯的表情。
周襯襯表情變了好幾次,尤其捏紙條的手指,用力過大指尖都有些發白了,也就是她忍住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始終沒落下來。
我倆給她時間,這期間也有人給我們送上兩瓶啤酒,我和潘子都把啤酒起開,喝了幾杯。
等看她回過神後,我又一攤手,那意思紙條拿過來吧。
可周襯襯這氣人的丫頭竟把紙條一揉,丟到酒杯裡了,而且她說句不認識我倆後,起身就走。
我心說我倆遭你惹你了,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呢?
我和潘子再次起身,想攔住她,不過她防著我倆這一手呢,故意快跑幾步,進了酒吧後台。
那些酒保不可能讓我倆追進去,我和潘子互相看了看,又悶悶的回到座位上。
我伸出兩根手指,把紙條從酒杯裡夾出來,又攤開看。估計是被酒一沁,藥水被破壞了,紙條上再無字跡了。
這下連潘子也覺得有問題了,他問我咋整,要不要強行闖到後台去。
我覺得這樣不好,又看了看表,跟盤子說,「快凌晨兩點了,酒吧也快打烊了,咱們出去等她。」
潘子說好,我倆也不喝酒了,結賬後,繞到酒吧後門,找個角落站著。
其實我也想過,周襯襯要是從正門走怎麼辦?我倆豈不是堵不到人?但今天堵不到還有明天,這也不是啥要緊事,我沒那麼著急。
大約一刻鐘後,那些酒保酒水員,都換上便裝,陸陸續續的出來了。周襯襯走的最晚,而且出酒吧時,低著頭,拿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招呼潘子迎上去。可我倆剛走幾步,周襯襯就發現我倆了。我特意做個手勢,再次強調我們沒敵意,還對她笑笑,表示友好。她卻跟見到瘟神一樣,立刻鑽到一旁胡同裡。
我和潘子急忙尾隨。這個胡同倒是沒啥岔路口,就是有點黑,地上有幾個水坑,瀰漫著一股腐臭味。
我和潘子沒帶電筒,只能摸黑走路,而且怕踩到臭水坑,也沒走的太快。
周襯襯倒是一點不怕,她對這條胡同也一定很熟悉,沒多久就鑽了出去。
等我和潘子出了胡同口,她已經把我倆甩開很遠,走到路對面去了。我倆不肯放棄,要繼續追。
這時候都後半夜了,按說這種小路口也該消停了才對,可有一輛大卡車,從遠處開過來。
估計是趕活兒運貨的,我本來沒在意,而且看距離,我倆要跟它搶路,有點來不及了,我就帶著潘子在路邊站定,想把它放過去。
但突然間,砰的一聲響,這卡車輪胎爆了。
我和潘子都被嚇得一激靈,這還不算什麼,卡車竟失控的向我倆衝過來。
卡車可不是轎車,就那大車頭,不斷逼近自己,不僅有視覺方面的衝擊感,也讓我心裡變得毛毛的。
再往嚴重了說,我倆要是被它稍微刮到一個邊兒,不死也殘啊。
我和潘子顧不上周襯襯了,趕緊側身就逃。潘子倒沒什麼,我是險之又險的跟卡車擦肩而過。它光的一聲撞到一個路燈上。
我忍不住直喘粗氣,覺得自己剛跟死神打了一個照面。那卡車司機倒沒啥大礙,還能打開車門,從裡面跳出來。
他也有些迷糊了,看著我倆發呆。
按說我倆走過去,罵他一頓也不為過,可我覺得他也不是故意的,我倆除了被嚇一跳,也沒別的事,就算了吧。
我招呼潘子繞過這個車禍現場,奔到路對面。
剛才這麼一耽誤,周襯襯走沒了,我望著遠處的十字路口,知道今晚是追不到人了。
我和潘子一合計,只能先這樣了,回去睡個覺,明晚再來。
這一路上,我倆還繼續討論了老人與周襯襯的話題,不過掌握情況太少,我倆純屬一頓胡亂猜測。
回到家後,我拿鑰匙開門。我有個習慣,反鎖時只愛擰一圈,可這次我足足擰了兩圈才把門打開。
這代表著在我和潘子離開時,有人進過家裡。
我第一想到的是陸宇峰,心說奇怪,阿峰怎麼來了又走呢?
等進了屋一開燈,我和潘子全被眼前的場景弄愣住了。
潘子還忍不住念叨一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