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客人中,有三個我不認識,還有一個就是我們一直想找的曹洋。
我猜另外三人是那兩個小工人和銷售主管。沒想到他們都死在這流沙陷阱之中。
這四人或趴或側歪著,早沒了生命跡象,其中兩具屍體,爛的不成樣子了,而曹洋是最新死的,還能看到他的表情。
他五官扭曲著,表示他死前有多麼痛苦。
我們仨被困在這兒,如果不想辦法,下場就跟這四人一樣。我當即有了一個招,跟陸宇峰說,「咱們只是陷了下半身,手機應該都沒壞,阿峰你給接頭人打電話,讓他救咱們來吧。」
潘子連連贊同,說這是好辦法。
陸宇峰也摸著腰間把手機拿出來了,只是他鼓弄幾下,苦笑著搖搖頭說,「這陷阱裡放著屏蔽器,一點信號都沒有。」
我傻眼了,也暗暗佩服吳昊算計的周到。
潘子本來拿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回話說,「沒信號就沒信號,咱們在這熬上兩天,接頭人找不到咱們,遲早會找到這裡來。」
我覺得潘子這話沒毛病,雖說陸宇峰之前跟接頭人通話時,沒提過吳昊是兇犯,但這事瞞不了太久,尤其昨晚在別墅附近聽到的砰砰聲,一定是炸彈發出來的,能玩懂這東西的,除了吳昊之外,沒幾個人。
可陸宇峰把潘子反駁了,說我們剩下來的時間不是兩天,而是兩小時。
我和潘子對這兩小時的概念很不解。陸宇峰又指著身下說,「咱們屬於剛陷進去,所以沒太大感覺,但流沙一直給咱們身子帶來壓力,讓血液流動緩慢身子停止,這樣過兩個小時,在缺氧的情況下,肌肉組織就會壞死,造成不可逆的損傷。如果真這樣,咱們就算被救了,也成了殘廢。」
我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而且往深了說,我們下半身殘廢後,組織還會用我們麼?不得立刻找理由除掉我們?
潘子急得不行了都,他又上來憨勁,使勁拔起自己腿來。
我也有這種衝動,不過理智尚在,我強忍著沒動,又看著陸宇峰,問他還有啥辦法。
陸宇峰看著那張桌子,就是跟我們一起落下來的飯桌,它倒是只陷進去一半。
陸宇峰說,「吳昊一定料到我們會找他,他做的這個陷阱也只是一個警告,並沒真想殺我們,桌子就是證明。」
我不理解這話,心說桌子能代表什麼?而且它對我們逃生看似一點幫助都沒有嘛。
不過我錯了,陸宇峰又叫著我,合力把桌子拽進一些,摸出匕首來,對著桌腿一頓猛砍。
我搞不懂他這麼做是什麼目的,但為了配合他,我也把甩棍拿了出來,對著另一個桌腿敲敲打打。
潘子想幫忙,他卻離我們太遠了。
我發現下半身被困,我這一身力氣都使不全,等把一個桌腿弄下來後,我累的氣喘噓噓。
陸宇峰讓我堅持,我倆一起把這桌子拆了,只剩一個桌面讓它鋪在流沙上。
桌面受力面大,沒沉下去,陸宇峰說,「這次我倆受苦了,他先掙脫出去,再想辦法把我倆拽上來。」
我和潘子都旁觀起來。陸宇峰一手一個桌腿,把桌腿豎著沿大腿外側插到流沙裡,然後費力的攪拌。
我看明白了,心說陸宇峰真聰明,桌腿一攪拌,無疑會讓空氣趁虛而入。
我們之所以為流沙緊緊的吸住,就是因為這種沙泥混合物裡面粘稠到沒有空氣,只要把身子附近的真空狀態解除掉,這股吸力就會小很多,我們也能試著拔出腿來。
陸宇峰這麼一番攪合,很費時。估計少說一刻鐘,他才費力的一點點的爬到桌面上。
陸宇峰很堅強的一個人,冷不丁脫險後,還用手不住的揉著雙腿,使勁抖著腿肚子,難受的直哼哼。
接下來他又跟我配合,把我也弄了出來。
我本來一直被流沙壓迫著,沒啥大感覺,真爬到桌子上後,就覺得下半身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一樣,也酸疼的厲害。
最後我倆也把潘子救出來。潘子更慘,上來後,整個下半身都沒知覺了,我掐他大腿根,他都不喊疼。
我算計時間,潘子總共在流沙裡待了一個小時,會不會他的下半身已經受到不可逆的損傷了呢?
陸宇峰給我吃個定心丸,說潘子緩一緩,再調養一陣,無大礙的。
我們三個坐在桌面上,也趕上運氣好了,桌面只是微微陷到流沙裡,要是再多一個人的話,我估計我們就得抓鬮決定,誰定期去流沙裡站著了。
我們又把注意力放在逃生上,這圓形區域的牆壁很滑,甚至上面都長著一層青苔,我們要徒手爬上去是不可能了。
潘子想個辦法,說不行我們大喊吧,只要嗓門夠大,就能引起周圍鄰居的注意。
可我回想一下,這個村子裡,各家各戶之間的距離很大,我們還屬於在地下叫嚷,除非練成了獅吼功,不然估計是白費力氣了。
陸宇峰一直擺弄著手機,他趁空說,「我記得晚間在吳昊家吃飯時,我看了眼手機,裡面是有信號的。
換句話說,咱們的手機只要擺脫這圓形陷阱,就能跟外界聯繫上。
我暗讚阿峰聰明,潘子傻傻的沒想明白,還問手機怎麼能離開這裡呢。
陸宇峰當場演示,他的手機也特殊,裡面有報警裝置,只要啟動了,手機就會對外發射求救信號,而且也會把我們當前的位置捕捉到,一併發出去。
陸宇峰弄好報警裝置,又順手一撇,讓手機飛出去。
接下來我們就乾等著了。不過我們也不敢亂動,怕受力不均別讓最後一塊福地消失嘍。
這樣過了半個小時,有腳步聲傳來,接頭人帶著四個警察趕過來了。
跟我意料的一樣,當他們看到這流沙陷阱時,全目瞪口呆。我是待在這裡待膩歪了,跟接頭人說,讓他找繩子把我們趕緊拽上去。
當然了,我們把他叫來的同時,我們是脫困了,卻也代表著吳昊暴露了,這四條人命,無疑讓他成為警方重點抓捕的對象。
我們仨很累,接頭人沒讓我們參與接下來的現場調查,他讓我們先上車坐著,又找人買了麵包牛奶。
我們仨這麼沒啥大胃口,就是覺得渾身難受。不過為了能補充體力,我們都硬著頭皮吃的。
等吃完後,接頭人也坐到車裡來,他手機還在手裡握著呢。
他很嚴肅的看著陸宇峰,說據剛收到的消息,吳昊和他女兒買了火車票逃了,目的地是南方的城市。
我知道現在火車票都實名制的,所以查起來能這麼快。
而話說回來,吳昊要是去了南方,警方想抓他的難度就大了,畢竟屬於跨省抓捕。接頭人特意跟我們說這事,一方面是想讓我們知道下,另外他也有怪罪我們,尤其怪罪陸宇峰的意思。
很明顯我們事先瞞著他找了吳昊,如果先把吳昊是兇犯的事告訴他,吳昊或許就跑不了了。
不管怎麼說,我們仨都不佔理,我對這種事的態度是,既然解釋不了,那就別解釋了。
陸宇峰也只是說了一句曉得了,並沒往下接話。
接頭人在車裡悶頭吸了一根煙,又繼續說,「這次失蹤人口案結束了,剩下的由警方接手就可以了,你們仨為了這個任務,辛苦了!這幾天你們來選時間,我找人給你們訂票,可以回烏州了。「
他這是要打發我們走了。我是沒啥意見,反正當線人的,任務完成後不走幹什麼?難道還要叫上接頭人一起玩幾天慶祝一下麼?
陸宇峰代表我們,跟接頭人客氣幾句,隨後我們仨開著那輛白色轎車離開了。至少在走之前,這個白色轎車還能歸我們使用。
我以為我們這次終於要回住所了呢,折騰這麼一晚上,也該好好睡一覺了。
可陸宇峰又把白色轎車停到路邊了。我發現阿峰今晚跟方向盤死磕上了,之前他抱著方向盤趴了好一會兒,這次他用胳膊拄著方向盤,有節奏的敲著手指,沉思起來。
我真憋不住問他一句,「阿峰啊,有啥事回家想去行不行?至少家裡有可樂有沙發的,不比坐在這裡琢磨強多了?」
潘子也順著我的意思瞎掰的勸了一句,「對呀對呀,聽說喝可樂琢磨事還有靈感呢。」
陸宇峰沒接話,他也挺倔,這麼想了有五分鐘,才又開口,「你們覺得吳昊能跑路麼?」
潘子先樂了,回答阿峰,「吳昊不跑還能幹什麼?他的把柄被警方徹底捏到了,身上背了四條命,這可是挨槍子的節奏。」
陸宇峰搖搖頭,提醒我們一句,「吳昊跟槍狼很像,都是喪妻之人,而且他倆對感情都很在乎。我覺得吳昊就算想逃,也不會走這麼匆忙,棄他亡妻於不顧的。」
我一合計,確實是這樣,我和潘子剛接觸吳昊時,他傍晚還在墳場陪亡妻呢,而剛去吳昊家時,他女兒還在畫媽媽的床,吃飯時,還多留一套餐具,這一切都說明,吳昊對亡妻的愛,都上升到一種入魔的地步。
我這下聽明白陸宇峰的言外之意了,他還想管吳昊的事不說,還要立刻去趟墳場,看能不能運氣好的偶遇吳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