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印象中的劉千手邋邋遢遢,甚至還有點瘋瘋癲癲,跟眼前這位絕對判若兩人。
現在的他不僅打扮很利索,耳朵上還戴著小鈴鐺,脖子上帶著骨鏈,不僅是個中年帥大叔,還散發出一種男性的野氣。
我有種要跪的衝動,心說他原本一個瘋子,打扮的這麼帥氣幹嘛,也就是場合不對,不然出現在酒吧裡,都得大飽艷福。
我和潘子冷不丁對他有些陌生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劉千手衝我倆笑笑,當先開口說,「杜睿、李潘,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吧。」
我和潘子都猜到他的身份了,我也順著接句話,「蠱王好。」
潘子也應了一聲。
劉千手卻對這個稱呼不滿意,他搖搖頭,讓我倆還是叫他探長吧,尤其他還指出來,我以前不都這麼叫的嘛。
我記得陸宇峰說過,劉千手當過李峰的頂頭上司,他讓我們叫他探長也算靠譜,但問題是,我印象中以前沒正式叫過他探長,另外我跟他接觸沒幾回嘛。
我們沒時間談論探長頭銜的問題,劉千手又叫我倆跟上他,要帶我們去個地方。
他說完還當先轉身,或許是動作有些急了,讓他背的箱子有點顛簸,裡面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響。
我猜那兩雙綠眼睛都在箱子裡,應該是劉千手養的什麼動物。另外箱子正對著我倆,我也能瞧到它外表什麼樣兒。
這箱子的每一面都有密集的出氣孔,它們也只有豆粒般大小,這並不算什麼,正對我倆這面,上面還有三個品字形分佈的圈兒,每個圈裡都紋著一種蟲子,分別是蜘蛛、蠶和蜈蚣。我估摸著這該是一種圖騰。
我和潘子很聽話,也怕走丟了,所以跟的很緊,而且我們走的很快,劉千手對這片樹林有種輕車熟路的感覺。
這樣過了一支煙的時間,我們來到一個老樹地下,我發現男女傀儡都躺在這兒。
男傀儡很慘,已經死了,他渾身上下被咬的慘目忍睹,尤其腦門上還印著一排牙印,估計都是綠眼睛的傑作。女傀儡倒是沒啥生命危險,只是精神狀態不佳,軟軟的癱著,只能用眼睛瞪著我們。
我還留意到一件事,他倆被咬到的地方都是又黑又腫,說明綠眼睛嘴裡有劇毒。
讓人一度頭疼和心寒的殺手就這麼被擒被斃,我和潘子全意外的鬆了口氣。潘子還讚了句,「探長威武。」
可他剛說完,整個人就眩暈了一下,還單腿跪在地上。
我和劉千手都搞不懂潘子為啥這樣,一同湊過去,我還急忙扶他起來。
潘子擺擺手,跟我們解釋呢,說沒事,可能是累的。
劉千手卻有所發現了,盯著我倆一臉痘,問了句,「這是怎麼來的?」
我實話實說,還一擼胳膊,讓他看被螞蟻咬過的傷。
這都是我們仨之間的對話,沒想讓女傀儡參與,但她看到這兒,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突然掙扎的笑起來,說道,「陪我和夫君一起下地獄吧。」
我心裡咯登一下,意識到嚴重性了。劉千手看完我胳膊,又盯著潘子腦門,想了想說,「你站著別動,我看看這痘到底咋回事。」
潘子說行,還板正的站好。只是這狀態沒持續多久,他又腿軟了。
這倒不怪潘子,劉千手湊到他臉前,突然伸手擠起痘來,還用的勁很大,擠的特別用力。
潘子嘴裡咿呀咿呀的叫著,我知道劉千手沒惡意,也不好說啥,只能架著潘子,讓他忍一忍。
最後我聽到噗的一聲輕響,估計是劉千手硬生生擠破一個痘痘。他還把粘著膿血的手指收回去,抿了抿又放在鼻尖前聞聞。
這舉動挺噁心的,但劉千手沒覺得有啥,又扭頭看著我。
我心裡一震,心說自己不會也被擠吧?潘子挺壞,他是剛痛完想找個伴兒,這下來勁了,還反架著我,跟劉千手說,「探長,來吧!」
我使勁掙扎。劉千手咯咯笑了笑,他看出我的牴觸心理了,擺擺手說,「不用擠了,我知道怎麼回事了。」
他走到女傀儡身邊,蹲下來問,「你們除了有吃血的嗜好外,是不是還總食用公牛蟻?」
女傀儡拒絕回答,不過她稍縱即逝的驚訝表情已經表明一切了。
我知道公牛蟻一定是那種大紅螞蟻的學名,我忍不住接話問,「我和潘子被公牛蟻咬過後,到底會有什麼嚴重的後果?」
劉千手也沒隱瞞,回答說,「一般的公牛蟻沒毒,被咬一口並沒什麼,但問題是你們遇到的這種公牛蟻是變種,應該是被男女傀儡特意飼養過得,我沒分析錯的話,蟻毒中帶有怪異細菌,會讓人患上很嚴重的腦炎,不及時治療的話,還會導致面癱。」
我被面癱的字眼刺激到了,尤其我和潘子才多大歲數,要是這麼早就面癱了,變得眼歪嘴斜的,我倆以後還怎麼活?而與此同時疑問也來了,我指著女傀儡,反問劉千手,「既然她總食用公牛蟻,為啥沒事?」
劉千手盯著女傀儡渾身上下打量一番,猜測道,「他們一定有抗體了。」
我和潘子對抗體這東西不太瞭解,但都這麼想,既然女傀儡不怕蟻毒,我倆索性噁心一把,喝她血試試,看能不能把我們的蟻毒也解了。
潘子還先放出話來,問我,「小白,咱們一人一邊,你選吧,到底咬女傀儡左身子還是右身子?」
女傀儡嚇住了,使出力氣,扭動下身子。可沒等我接話呢,劉千手就把我倆觀點否了,說沒這麼解毒的,還讓我倆放下心,他會想辦法的。
隨後他把背的箱子放下來,打開一個縫隙,招呼我倆說,「你們挨個把手放進去,讓『寶寶』咬你們一下。」
乍一聽這建議太瘋狂,我心說我倆閒著沒事受虐是吧?再說綠眼睛帶的毒也不小嘛。
但這一瞬間我又冒出個念頭——以毒攻毒。
我和潘子互相看了看,潘子剛才眩暈過,更在乎快點解毒,他忍不住先湊過去,拿出一副急不可耐要自虐的樣子,把手伸進去了。
劉千手還摸著衣兜,拿出一個金色笛子來。他把笛子含在嘴裡,又貼著箱口縫隙往裡看,有些含糊不清的念叨,「再往裡一些!」
等潘子一點點把半支胳膊送進去時,劉千手突然吹下笛子。
這次笛音有點快節奏,還有點刺耳,吱溜一聲。隨即潘子疼的一哆嗦,還猛地把手伸出來。
我湊近看了看,發現他中指破了,指尖上嘩嘩往外淌血,而且血的顏色有些發黑。
潘子倒是想得開,不僅沒喊疼,還舒服的來了一句,「爽啊,被解毒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我本想也快點把胳膊伸進去,把毒解掉得了。誰知道劉千手盯著潘子問了句,「誰說你的蟻毒被解了?」
潘子當時那個表情,讓我都沒法形容了,他幾乎呆了,等緩過神後幾乎吼著問,「啥?沒解?那讓綠寶寶咬我幹嘛?」
劉千手說了他的觀點,「綠寶寶帶的毒,中多了會讓人斃命,中少了反倒讓人短期內很精神。你剛才都眩暈了,被寶寶咬了一口,這幾天就不會突然『犯病』了。」
潘子一臉哭笑不得的樣子,我倒覺得自己佔便宜了,反正我立刻把手縮回去,死活不讓綠寶寶咬了。
劉千手也沒強行管我。我們把話題一轉,又說起男女傀儡來。
我問劉千手,既然這兩個兇犯都被抓住了,我們是不是要聯繫延北警方?讓他們派出警力,把男女傀儡押解回去?
我自認建議的沒毛病,劉千手卻把我否了,又特意強調,「男傀儡是死了,但女傀儡還活著,她為了給夫君報仇,什麼事都能做出來,對不對?」
我和潘子都對這話不理解,但劉千手不細說了,告訴我倆,一人一個把男女傀儡都背起來,跟他走。
這涉及到我和潘子中肯定有一人要背屍了,我是不忌諱這玩意,念在潘子剛才被坑的份上,我讓他一把,讓他背女傀儡。
我們仨再次啟程,但沒奔著住所,劉千手帶我們往林子更深處走。
我們仨都是壯年,雖然背著東西,腿腳卻都不錯,過了半個鐘頭,就把這片樹林走完了。
我發現林子盡頭還有一條土路,有輛吉普車停在這裡,看車牌還是烏州的。
我明白了,這是劉千手的車,他直接開車從烏州過來的,不然他帶著綠寶寶,根本通不過火車站的安檢。
劉千手把車解鎖,讓我倆把男女傀儡都放在後車座上,又讓我倆找地方坐好。他自行走到後備箱,想把裝綠寶寶的箱子放在這裡。
我知道,我們馬上要啟程回烏州了,至於延北剩下的爛攤子,就不是我要管的事了,過後李峰會處理好的。
一想到這案子結束了,我整個人也放鬆下來。我還悠閒的從車裡翻到煙,跟潘子一起吸起來。
但這時候,劉千手突然頓了下身子,拿出一副警惕的樣子,對著林子裡喊了句,「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