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法器
「為什麼不可能?」師父在一邊並不驚奇,只有竊喜。
我振振有詞道:「人是精子與卵子結合,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樹又不分男女,不能交配,與人的基因完全不同,怎麼可能生出一個人來?」
師父眨了眨眼:「那麼你說人是從哪裡來的?」
「從類人猿……」我本來想說人是從類人猿進化來的,但我曾經親眼見過狐狸變成的人,現在親手從大樹裡面挖出一個木人,連心臟都有了,我還敢提「進化論」嗎?
師父倒是沒有取笑我,叫我繼續挖,然後慢條斯理地說:「樹還是分男女的,但稱為雌雄,雄樹不開花或者只開花不結果,雌樹則需要雄樹的花粉才能結果,既使是無花無果的樹也可以分雌雄,萬事萬物,總是陰陽並立的。」
我有些無地自容,這是常識啊,我剛才只是心裡震驚思維混亂了。
師父接著說:「你應該聽說過千年人參和千年何首烏會變成人形,甚至化形為真正的人,那麼千年古樹變成人形又有什麼奇怪的?不過這種情況還是很罕見的,一百棵千年古樹之中,未必有一棵能開竅通靈;一百棵有靈智的古樹之中,未必有一棵能孕育出人形,真正是萬中無一啊!你們看這兩棵大樟樹就沒有孕育出木人。」
我駭然問道:「那麼如果這棵大樟樹沒有妖化,沒有被雷擊死,裡面的人是否會變成活人?」
師父笑了起來:「當然,不過那恐怕要萬年之後,經得起天劫的考驗,變成的也不是凡人,而是神人,道教裡面有一個桃花女,就是萬年桃樹成仙。這棵大樟樹才一千多年,所以雖然具有了人型,卻只有一棵心臟算是真正成形。」
這種說法太讓人震驚了,我更願意相信是雷擊燒焦剛好形成人的模樣,大樹中央剛好有一個心型的樹心,否則很多根深蒂固的思想和知識都要被顛覆。幸好我現在沒當老師,否則我該怎麼教學生?
費了不少力氣,樹心被我挖出來了,外表光滑,輪廓完整,分明就是人心的模樣,但有人心的兩倍大,拿在手裡頗為沉重。有些可惜的是,樹心有一小半被雷電擊壞了,儘是龜裂紋,只剩下約五分之三是完好的,堅硬如鐵,滑潤如玉,氣息芬芳。
「已經裂了一半。」我有些失望,在手裡掂了掂就交給師父。
師父接過之後卻兩眼放光,連連點頭:「不錯,不錯,還有一大半呢,你真是幸運啊!」
這也叫幸運?
師父看出了我的疑惑,笑道:「不要小看了這半顆心,它是大樟樹一千多年來形成的最純粹心核,大樟樹在受到雷擊時,巨大的壓力把它的全部精華都壓縮到了這棵樹心上,所以它蘊含的靈力遠超過你的想像。如果沒有受到雷擊,絕對無法把整棵樹的精華壓縮到這麼小的地方,而受到雷擊,心核一般都會被擊碎,偶然會留下一點兒,能夠留下一大半是非常幸運的。」
我還是有些疑惑:「師父,這是妖樹的核心,能用嗎?」
師父笑著把樹心遞給我:「你試著感應一下,還有妖邪之氣嗎?那麼強的天雷轟下來,所有妖氣、煞氣、雜質都被煉化了,留下的是最純粹的樟樹精華,雷擊木正是因此特別珍貴。」
我用手掌按著樹心,凝神感應,果然沒有任何不舒服的氣息,手掌處傳來溫暖、清爽的感覺,似乎還有一股樟樹的清香透體而入,令人神清氣爽。
「快收好了,不要被人看到,對於道士和陰陽先生來說,這是可遇不可求的寶物啊!」師父感歎著。
「師父,那麼蛇妖的尾刺也是寶物嗎?」
師父道:「這個我也不能肯定了,它全身都被天雷擊成焦碳,僅有這根尾刺留下,應該有些特別的地方,回去祭煉一下就知道了。現在把這根木料多砍成幾段,像人的地方都砍碎,不要嚇著村民了。
……
回家之後,師父迫不及待叫我開始加工樹心。這半棵心能做什麼用?我想了好久沒有頭緒,最後還是師父出主意,叫我把它雕刻成一方印章,就是畫符時蓋印的印章,可以對符菉加持靈力和威勢,另外還可以用來當作佈陣法器、直接鎮壓鬼怪妖邪等。
自己用的法器,最好自己取材、製作、祭煉、溫養,所以師父讓我自己動手做。
我從來沒有學過雕刻,而且這個樹心硬得出奇,工具又不趁手,師父還要求邊角料要盡量完整留做其他用處,所以難度特別大。折騰了兩天,我手上磨出了好幾個水泡,光榮地在手指上留下了好幾道傷口,才把它弄得像個官印模樣,印紐還只是一大坨,沒有刻成具體的東西。
師父說漂亮不漂亮是無所謂的,不影響使用效果,以後有時間和精力時再慢慢雕刻。接下來還要在磨平的這一面刻字,師父在宣紙上寫了兩個彎彎曲曲的篆字,再反過來叫我刻上去。
「師父,這是神馬字啊?」
「不是神馬,是『通靈』二字。」師父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連連搖頭,「連通靈兩個字都不認得,現在的孩子書都白讀了。」
我倒,現在誰還學大篆啊,況且他這兩個字還進行了改寫,跟符文差不多了。我有些疑惑:「師父,好像你用的印字很多啊,陸成山用的印字也很多,為什麼我的印字這麼少?」
師父道:「這個要因人而異,我用的是『三界混元總攝萬神印』,有的人用的是『玉皇大帝印』、有的人用的是『太上老君印』,還有的要根據門派而論,五花八門有幾十種。我跟你說過了,靈力是一切符菉、法術、咒語的動力,只要有強大的靈力,念個屁字也能震懾群魔。你具有靈根,身上還有一個千年妖狐,所以對你來說是最重要的就是『通靈』,溝通妖狐和各種神靈,借到他們的靈力,這樣才能把你的潛力最大程度發揮出來。」
我明白了,笑道:「那我唸咒時是不是要念『狐狸精急急如律令』?」
「哈哈……」師父大笑。
我躲在家裡刻印的幾天,外面傳得紛紛揚揚,四鄉八鄰都知道我們村有一棵千年古樹成妖,差點害死了全村人,後來被雷劈了,面還有一個巨大木人……有幾家報社和電視台的記者來採訪,但我早就把大門關起來了,誰都不見,師父說做人要低調。
面目全非的木人已經被村民劈碎拿回家當柴燒了,村裡死掉的家禽、家畜早已處理了,儘管村民們說得天花亂墜,記者卻沒有得到直接的證據,在這次事件中死亡的只有一個勝玉婆,但她是被他發瘋的兒子殺死的……最終這次靈異事件只在某個報紙上夾角出現,某月某日某地,一棵千年古樹被雷劈倒了,所幸無人傷亡。
這件事對於我們村的人來說,恐怖到了極點,終身難忘,但對沒有親身經歷的人來說,只是一個故事,一個傳說而己。幾天後老林趕回來,也是對此事嗤之以鼻:「又在裝神弄鬼了,說了半天不就是打雷把樹劈倒了嘛!」
對此師父只是笑一笑,不與老林較真,請老林把蛇妖尾巴上的角質刺做成了一柄匕首,送給了我。經過師父的處理,角刺已經變得赤紅如火,手柄是一隻老山麂的角,小巧鈴瓏,總共只有八寸來長。
蛇妖的這根尾刺雖然很硬,但必竟是角質的,兩側沒有開鋒,無法用來削東西。師父卻說這根尾刺內蘊至陽劇毒,能對鬼魂、殭屍、一切陰屬性靈體和妖物造成傷害,唯一的遺憾是五步蛇只有一兩百年的修為,效力差了一點,不算是上品,無法與我的通靈神木印相比。
突然之間我就有了兩件法器,於是又多了一項工作,每天要把它們供在神像前,供完之後拿在手裡念一些經咒,練功的時候要把它們掛在胸口。師父還說等我練出了靈氣,就要經常調運靈氣撫摸它們,與它們溝通,這就是溫養法器,好的材料必須經過長年累月細心祭煉溫養才能真正發揮威力,否則也只是木頭一塊而己。
有一天我外出,看到奶奶與一群老太太拿著香燭紙錢供品往鳳頭殿急走,於是問她去做什麼,奶奶一臉神秘地告訴我,打雷那天,有人看到仙娘在天空顯靈,現在要去感謝一下。
我有些震驚,難道那天不是我的幻覺,天空真的出現了仙娘的形象?我跟著去鳳頭殿看了看,感覺鳳頭殿比以前亮堂多了,雖破卻不陰森
其他人都覺得事情已經過去了,天下太平了,但我的領居徐鑒茂可不這麼想,他老子變成了殭屍,至今下落不明。前前後後出動了幾百人次尋找,毫無收穫,後來民警也來幫忙了,還帶來了警犬,結果也是一無所獲,老殭屍就像是突然從人間消失了。
徐家的人不止一次問我師父,我師父都說不知道,但有一次與我閒聊時說漏了嘴,說老殭屍有可能是跑到猛鬼山寨去了。
所謂「猛鬼山寨」,指的是雲頂山蛇腸谷內一個小村落,據說以前有一股悍匪盤踞在裡面,後來全部離奇死亡,白天也有猛鬼橫行,無人敢靠近,所以被稱之為猛鬼山寨。
雲頂山離我們村有幾十里,山勢極高極險,到處是絕壁深澗,山頂常年雲霧繚繞,老殭屍能跑到那麼遠去嗎?為什麼鬼物喜歡跑到哪裡去?我對此極為好奇,但師父卻像是有意瞞著我,每次我提起他就岔開話題。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