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吐蟲
這當然是有意的設計,目的是想給重犯沉重的心理負擔,扔在裡面幾個小時不管不顧,是個人都熬不住。別說是外人,就算是我每次進去問口供都覺得渾身不舒服,總想換個審問室問,形象地打個比方,如果把隔壁的審問室比喻成醫院裡的一級高幹病房,那麼這個重犯審問室就是醫院裡的停屍間。
現在,我和王芸,以及林美麗站在停屍間隔壁的小房間,大大的單反玻璃後面。這個小房間叫監察室,審訊特大重犯的時候,上面領導都要來看過程,所以設立了這樣一個房間,不過我很少進來,因為通常我都是負責審問哪一個,如果我沒記錯,陪領導監察審訊過程這是我的第三次,第一次是剛來時學經驗,第二次是無頭女鬼案。
王芸坐著,林美麗站在旁邊,我一個人占的比較近,幾乎站在玻璃前。我打開收音,隨即能聽見隔壁傳來的聲音,第一個開口說話的是段盈盈,她道:「金夜雨呢?他怎麼不來審問我?」
「這是你應該問的問題?誰來審你到你選擇?」白白有點火氣。
段盈盈被晾了那麼久,原本就很不爽,這方面我剛進來已經觀察到,她整張臉黑著,頭髮有點亂,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猙獰恐怖。現在聽白白那麼說話,她原本黑著的臉更黑,還殘存著的幾分文靜頓時消失不見,眼裡透出一股森然的煞氣,她對白白道:「是不是問一句都不行?」
白白道:「現在不是你問我,而是我問你,說吧,為什麼殺人?」
「白癡,我問你你惡毒相向,你覺得你問我我會菩薩心腸回答你?」
「你是犯人,不到你不回答。」
「我充其量只是嫌疑犯,你新來的吧?直接喊犯人,我能告你知道不知道?」
「只有你還有機會走出去,隨便。」
我靠,這不是白白的風格,她瘋了吧?這審問要恩威並施技術誘導,進去就擺出一個吵架架勢怎麼往下問?
我回頭看了一眼王芸,我以為她會對白白的表現不滿,我都不知道是自己高估了她,還是我低估了我自己,我看見的是她臉上露著笑容,好像很滿意似的。
我心裡那個涼啊,我隱隱覺得這不僅僅只是壓力問題,而是這個局大的我無法相信!
把目光收回來,我繼續看,令我大跌眼鏡的是,段盈盈竟然恢復了文靜狀態,原本黑著的臉不再黑,取而代之是幾分清甜迷人,變臉如此之外令人咋舌,她笑著道:「好,我們就理論理論,看我能不能走出去,你剛剛說我殺人,我為什麼殺人?」
白白道:「你只有坦白從寬這條路可走,別再浪費大家的事情,把殺人過程仔仔細細說出來,我可以……」
段盈盈打斷道:「向法官求情是不是?電視就那麼演,都當觀眾是傻子,我懂法好不?你們把案件調查清楚以後,所有案件資料上交檢察院,由檢察院來控告,求情也是他們負責求,你們見個屁法官,還求情,你是抬高自己還是貶低法官?」
白白氣的一張臉五顏六色,我第一次見她這樣,一副想拉開架勢抽段盈盈的狀態,程懷火意識到不妙,替白白髮作了出來,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道:「誰問誰呢?老實交代。」
段盈盈道:「你……有病。」
程懷火自己都被氣的激動起來:「你罵誰呢?」
「不不不,千萬別激動,我不是侮辱警務人員,而是你真的有病,我從你眼裡就能看出來一個絕對,我出身中醫世家,祖上出過七八個御醫,靈驗著。」這女人又滿嘴胡話,「你要不信,用力按一按下腹部,然後再按按你的胸口,再拍拍你的後脖子,用力咳嗽一聲,接著按著氣門再更用力咳嗽一聲試試。」
程懷火半信半疑:「我看你才有病。」
「我聽說你們刑警辦案是一個用科學求證的過程,我說我看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不是有病應該很匪而所思吧?而在科學領域裡大部分的匪而所思的事情都丟人地被歸納為迷信,你敢不敢求證?」
白白道:「少說廢話,說你為什麼殺人。」
段盈盈沒有理會白白,繼續對程懷火道:「敢不敢?」
「我有什麼不敢?」程懷火頓時照著段盈盈剛剛說的做。
段盈盈是身懷各種邪術的牛人,我已經用實際行動去驗證過,這女人一旦在你認為她不可能笑的狀態下笑起來,那絕對是有天大的陰謀,他們不瞭解她不知道,我算是瞭解一點點,所以我顯得很擔憂。
裡面的白白,外面的我,還有王芸與林美麗都眼巴巴看著,當然她們三個女人和我看的眼神和感覺都不一樣,她們就是在看戲的狀態。
很快,程懷火做完了段盈盈說的一套動作,他一臉鄙視道:「怎麼著?我就沒事。」
段盈盈笑瞇瞇道:「你再用力咳嗽一聲,別激動,最後一聲。」
程懷火照做,結果還沒咳完就直接哇地一口吐出來,段盈盈彷彿早知道似的,及時閃開,不過沒有誰會很仔細注意她這個小動作,因為都在注意桌子上程懷火吐出來的東西。程懷火晚上吃的是肉粥,肉還沒有怎麼消化,而白白的肉粥裡,竟然混著一條紅色的小蟲子,像蜈蚣一樣長,正在桌子上爬著,掙扎著。
白白比較怕這些東西,頓時慌張的跳了開去,程懷火則暈了過去,轟地倒在地上。
我身後的王隊和林美麗看見了大驚失色,連忙就往外面走,顯然想去幫忙。我沒有立刻去,因為我想聽聽段盈盈接下來說什麼話,結果她說的是:「我討厭你,讓金夜雨來吧,否則休想我開口說一句關於案子的話,另外,還要給我換一個舒服的地方,我不喜歡這個房子。」
段盈盈說完,王芸已經打開審問室的門,我這時候才衝進去把程懷火架出來,架回辦公室。
讓程懷火坐在椅子上面,我掐他的人中,他慢慢的醒了過來,茫然地看了我們一眼,大大的呼吸了幾口氣,眼神很古怪,行為更古怪,突然整個人蹭地站起來,說的話莫名其妙:「我這幾天總頭痛,這會兒忽然不痛了,幹嘛了啊?」
「你剛剛吐了……」白白擔憂地摸了摸程懷火的額頭道,「你不記得了?你沒事吧?」
程懷火搖頭道:「記得啊,沒事,我現在好精神。」
白白和王芸對視了一眼,王芸道:「小程,你確定你真的沒事?」
程懷火保證道:「我真沒事,反而從來沒有過的舒服。」
王芸還是有所疑慮:「我看……你明天去做個身體檢查比較保險。」
我感到很疑惑,我剛剛認為那條蟲子是段盈盈搞的鬼,現在看來好像不是,而是蟲子一直就在程懷火身體裡。這是我媽干的嗎?可她當時不是說她只是對程懷火用了毒嗎?沒說蟲子!我思索著衝出辦公室,衝進審問室,四周找了起來,很遺憾那條蟲子已經沒有了蹤影。
我問留下來看著段盈盈的林美麗:「蟲子呢?看見蟲子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