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郝教授比較平靜,沒有用桌上的磚頭書砸我,已經是很難得了,他道:「是小孫同志啊,你找我有事嗎?」

    我沉默了一下,道:「教授,楊博士他們的情況都還好嗎?」

    郝教授有些詫異,看了看我,最後歎了口氣,道:「小楊參加一個國際『交』流會,還在國外,達昌留在新疆考古所,你這次來找我,應該是為了小王的事情吧?」

    我沒想到郝教授這麼『精』明,『激』動的一下子站起來,道:「你真的知道王哥的事?他在哪兒?」

    郝教授雙手『交』叉在一起,顯得很沉默,須臾,他道:「小孫同志,我知道你是一個善良的年輕人,我相信,當時你會放棄我們,也是做了很艱難的抉擇……」

    我道:「教授,我感到很抱歉。」

    郝教授擺了擺手,道:「我是個糟老頭子,死也就死了,你應該抱歉的不是我,那次的事,讓小楊很傷心,我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

    我一時啞然,說實話,楊博士確實是個很不錯的『女』人,漂亮自是不必說,而且聰明博學,堅強又果斷,也很善解人意,我跟她相處時比較放鬆,但正因為她太過優秀,我心知自己和她是天差地別,因此從來沒敢往那方面去想,因此郝教授現在的話,讓我啞口無言。

    想起在沙漠途中的種種,想起夜宿下她被火光照亮,如同希臘『女』神一樣臉龐,一時間心中沉甸甸的,跟那樣的『女』人相處在一起,說不動心是不可能的,但潛意識裡,她太過於優秀,讓我不敢想些不靠譜的事情,再加上楊博士這人很沉穩,簡單來說,是屬於御姐型,情緒不太顯『露』,如果早知道她對我也有意思,我早就表白了。

    郝教授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他道:「那次的事情以後,我們之所以沒有聯繫你,也是小楊的意思,她這次去國外,大概一兩年之內是不會回來的。」

    我道:「是因為我?」

    郝教授點了點頭。

    緊接著,他講述起了後來的經過。

    在大殿塌方的過程中,震動太大,三人都被震醒了,發現了自己遭到丟棄的事實,那種感覺是難以描述的,楊博士當時就流淚了,或許是處於絕望,又或許是出於對我的失望。

    許達昌這時反而顯現了男子氣概,強行撐起來,帶著楊博士和郝教授不斷的躲避,三人『摸』爬打滾,狼狽不堪,就這時,遇到了幾乎渾身**的王哥,他體力保持的比較好,在大殿徹底坍塌前,帶在三人躲避到了一條通道裡。

    也就是那條佈滿蠱蟲的暗道。

    而那條暗道也沒能支撐多久,相繼塌方,他們選擇了躲在牆角的三角地帶,那裡是相對比較穩固的地方,在所有的地方都坍塌後,那塊三角帶救了他們一命,四人被困在了一個狹小的空間裡,完全出不去。

    當時的情況,他們實際上是處於一堆『亂』石空隙中,『亂』石之上是黃沙,根本沒有機會逃出去。我當時在拋棄楊博士三人時,出於良心的不安,及時在裝備和食物短缺的情況下,還是將所有裝備都給他們留了一半,算是圖個心理安慰,正是這一半的裝備救了他們的命。

    說道這裡,郝教授對我說:「小楊當時很傷心,正是因為這一半的裝備,所以她原諒你了。只是出於情感的原因,她去了國外,小楊是我很看重的學生,如果可以,我很希望你能勸她回來。」我明白郝教授的意思,但楊博士現在還會接受我嗎?再者,以我現在的狀況,還適合談戀愛這種事情嗎?我只怕會把她也牽扯進來。

    因此我沒有立刻回答,郝教授似乎是明白我的顧慮,他塞給我一張名片,說:「年輕人,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絕對的,事在人為,如果你想去追,就不能猶豫,如果你眼前有困境,就必須去解決,退縮是沒有用的。」人們說老人就像一本書,經歷過了時間的沉澱,不得不說,郝教授的這一番話讓我深有感觸,不錯,我現在確實遇上了很大的麻煩,但這個麻煩已經來臨,我不可能逃避,事在人為,如果我不反抗,就不會有死好幾回,而如果反抗,或許就可以扭轉這個局面。

    我接過了那張名片,上面印有楊博士在國外的電話。

    郝教授接著往下講。

    由於沒有『藥』物,因此他們的傷口都無法得到處理,但王哥雖然只學了半年,但他天分好,又勤奮,比我這個半吊子好多了,雖然環境惡劣,但還是給郝教授等人做了做原始的處理,這些原始的處理中,包括用自己的唾液消毒等等,條件艱苦自然不必說。

    王哥不是坐以待斃的人,他知道我們已經逃出去,反而安心,沒了後顧之憂,便一『門』心思琢磨出去的辦法,剩下的裝備,雖然不少,但在這種環境下能用到的並不多。

    根據王哥的探測,發現被困的地方以『亂』石居多,而表面的黃沙,由於大殿坍塌時沉澱的石料高低不同,在這裡就只有薄薄的一層,王哥靠著一身力氣,螞蟻搬家一樣挪動石料,也不知耗時多久,眾人食物水源早已用盡,奄奄一息關頭,才終於清理出了一條生路。

    此刻四人任何裝備都沒有,只能盼望我們或許還在等他們,便朝著之前所在的紮營方位走去,哪裡只剩下被刮倒的帳篷,帳篷裡有一些我們當時為了減輕負重而拋棄的裝備,四人靠著這些裝備徒步,在沙漠裡耗了四五天,如果不是期間發現一片綠洲,極其清洗了傷口補充水源,恐怕早已命喪沙漠,後來走出腹地之後,才被一支旅遊駝隊搭救。

    但王哥卻因為這一行,臉上傷口斷『藥』,病情惡化,臉部潰爛,身體也極度虛弱,陷入昏『迷』,被郝教授等人緊急送往了北京軍區醫院治療。

    整整半個多月,王哥的病情才穩定下來,而王哥之所以沒有聯繫我們,也主要源於一個誤會。

    醒來後,王哥準備聯繫我們,被許達昌阻止了,說:「那兩人自顧自逃命,什麼師徒,一到生死關頭就把你忘得一乾二淨,王兄弟,我們的命是你救回來的,我許達昌這輩子就認你一個兄弟,你要是沒有地方住,可以暫時住我家裡,那姓孫的王八蛋如果真把你當兄弟,就算當時有什麼難處,迫不得已的離開,事後怎麼不找搜救隊?咱們在沙漠裡熬了至少十天,到鎮子上打聽時,都說他們一去不回,這樣的人,還跟著他做什麼?」

    當時的情況,王哥和我們都被那假貨『蒙』在蠱裡,王哥心裡當時肯定特別難受,我知道他是拿我和大伯當親人,王哥已經有被親人拋棄的經歷,如今又遭受第二次,他當時的心情可想而知,喃喃道;「就因為這一張臉,就沒有人把我當人看嗎。」

    許達昌咬牙切齒,道:「他們嘴上抹油,說起話來一套比一套好聽,稱兄道弟,事實上還是將你當外人,王兄弟,你也看到了,用得著你的時候,說你是親人,真到了生死關頭,你就成外人了,你的臉毀了,確實不好找工作,不如這樣,你就在博物館裡工作,這地方人少,而且有很多後台工作是不需要接觸人的,你就留下來吧。」

    王哥沉默了很久,說:「不用了,我發現,這裡不適合我。」

    許達昌愣了,道:「不適合?那你要去哪裡?」

    過了很久,王哥才道:「回家。」

    說到此處,郝教授戛然而止,我聽到這兒,差點兒沒流淚,那假貨真是坑死人了,如果不是那假貨,我和大伯事後肯定會組織救援隊的,這誤會鬧的太大了,我忙道:「然後呢?」

    郝教授搖了搖頭,道:「第二天他就失蹤了,估計是回家去了吧,他沒有手機,證件什麼也沒有,我們沒辦法聯繫他。」

    家?王哥因為小時候玩火燒了房子,家裡人容不下他,否則也不會去深山老林裡當守林員,後來為了跟我出山,守林員的工作也辭了,他哪裡還有地方可去?

    我心裡一驚,冷汗直冒:他該不會回秦嶺深山裡去了吧?

    我道:「他走的時候身上有錢嗎?」

    郝教授道:「有,達昌雖然因為這事情,對你們很有意見,但達昌不是壞人,小王救了我們的命,對小王也很尊敬,曾經給過小王一筆錢,我也給過小王錢,他都收了,如果要去什麼地方,路費都不是問題。」

    我坐不住了,道:「郝教授,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對於之前的事情,我感到萬分抱歉。」

    郝教授搖了搖頭,說:「我們的傷口經過處理,我知道你和孫老弟的為人,當時肯定是出了什麼緊急狀況,我不怪你,只是我剛才跟你說的事情你得放在心上。」他指了指我放在口袋裡的名片,我點了點頭,道:「那麼我先告辭了。」
《邪靈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