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是。」扎西的聲音有些發顫,而且很小,帶著哭腔似的,他道:「好像……好像有東西我睡袋裡爬,孫、孫老闆,求求你幫我看看行不行,它纏住我的『腿』了,像是蛇。」
我頓時一個『激』靈,瞌睡就醒了。
什麼東西爬進來了?該死,我們的警覺『性』不應該這麼低才對,早知道應該安排人守夜。
但是,這麼冷的地方怎麼會有蛇?蛇這會兒不是應該在冬眠嗎?
我亮起了打火機,剛想問怎麼回事,就發現扎西睡袋的下半部分,大概靠近大『腿』的位置,凸起了很大一塊,如同孕『婦』的肚子一樣,而且還在蠕動,天知道是什麼鬼東西。
我驚的頭皮都發麻了,下意識的就去看自己的睡袋,好在是平的,我立刻沖扎西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轉頭看去,他旁邊的鬼魂陳不見了,或許是出去放水去了。
我一個人,一是也不知該如何下手,只能拔出匕首,道:「你別動,我把睡袋割開,你確定是蛇?」
扎西臉『色』慘白,嘴『唇』發抖,道:「像蛇,但又有些不一樣,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一動就纏的更緊。」
我道:「那它現在在下面幹什麼?有沒有咬你?」
「沒有,它只是到處爬,嘶……」扎西忽然睜大眼,慘叫一聲,猛的往外爬,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驚的頭皮都發炸了,眼見睡袋裡的東西忽然『激』烈的蠕動起來,也無計可施,匆忙之下,乾脆一下子爬上去壓住了那玩意兒,而這時,扎西也爬了出去,令我『毛』骨悚然的是,他屁股上全是血。
怎麼回事?
屁股被咬了?
扎西一瘸一拐的衝到了帳篷外,完全把我給扔下了,而我肚子下面的睡袋中,那團東西蠕動的十分厲害,就在這時,從睡袋口探出了一個東西。
我一看,頓時噁心的差點兒沒吐出來。
那玩意的長相,就像人體的蛔蟲,只不過是放大版的,外面的表皮有點兒像蛇皮,天知道是什麼東西,頂端有四角形的小口,和地賴子很像,但又比地賴子噁心的多。
什麼玩意!
它探出來的部位,立刻朝我伸了過來,我心知這東西比較滑,也壓不住它,便拔『腿』就衝出帳篷,而小黃狗等人已經穿著內衣,手提槍械。
我一出去,小黃狗立刻將我往後一拽,對著打開的帳篷就是一陣掃『射』,一時間碎『肉』橫飛,那玩意明顯在帳篷裡掙扎,如果不是帳篷扎的比較牢靠,估計直接被掀飛都有可能,十來槍後,裡面的動靜終於停了,只看得見一堆爛『肉』,蠻子和虎頭兩人當先進去,『弄』開扎西的睡袋,只見裡面果然是一種如同蛔蟲的東西,只是已經被打的稀爛,粘液四濺,惡臭難當。
我忙道:「對了,扎西怎麼樣?」
鬼魂陳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說道:「受傷了。」他肩頭落著雪,似乎在帳篷外停留過很長一段時間,再加上這種東西是出現在我們的帳篷裡,一時間難免不惹人疑心,但經歷了這麼多,我也相信鬼魂陳的為人,他不可能害我們,更沒有理由去傷害一無所知的扎西,所以我也沒問,蠻子等人收拾帳篷和裝備,我則去看扎西。
扎西此刻正趴在小黃狗等人的帳篷裡,『褲』子已經拖了下來,不停的哀嚎,我一看他的傷勢,頓時驚的頭皮發麻。
他的傷太古怪了,而且受傷的地方,實在很驚悚。
原本我以為他是被那種蟲子咬傷了屁股,但此刻一看,卻發現血是從『肛』『門』裡流出來的,靠,被爆菊『花』了?
我拿著『藥』,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小黃狗和鬼魂陳兩人也走了進來,小黃狗道:「那東西有點兒像『條子』,是一種寄生蟲,卵只有米粒那麼大,動物隨地而臥時,卵沖會順著『肛』『門』鑽入腸道寄生,不過即便成蟲也只有蛔蟲那麼大,像這麼大的玩意兒,我還是第一次見。」
這麼說,那蟲子是想往扎西腸子裡鑽,所以才會這樣?
我只覺的屁股一緊,渾身惡寒,扎西下面流著血,我拿著紗布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天知道沒有人教過我該怎麼包紮菊『花』。小黃狗倒是特別有職業素質,他接過我手上的醫『藥』,面不改『色』,麻利的收拾起來,總算止住了血,上了『藥』,扎西神『色』慘白,十分可憐。
這時,鬼魂陳道:「不知道有沒有蟲卵進去。」
蟲卵?我一聽就急了,道;「這茫茫雪山,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它是怎麼爬進我們睡袋裡的?這附近會不會還有?萬一真有蟲卵進去怎麼辦?」
小黃狗說:「你問我我也不知道,難道你們就沒有任何感覺?」
我說能有什麼感覺,當時我睡的就跟死豬一樣,要不是扎西叫我,我根本不可能有什麼感覺。
還好那蟲子沒有挑我下手,否則現在躺在這兒的就是我了,扎西一邊呻『吟』一邊說:「我就說這裡真的很危險,咱們還是快下山去吧。」
小黃狗沒搭理他,走出帳篷不知對蠻子等人『交』待了什麼,就看見蠻子等人將帳篷重新紮了,並且安排起了守夜,這裡雖然不知還有沒有那些蟲子,但我們睡下也不過兩三個小時,加上白天的體力消耗,此刻正是最累的時候,即便再想重新找紮營地也是不可能的了。
扎西呻『吟』著漸漸睡了過去,我將小黃狗叫到帳篷外,點了根煙提神,道:「扎西那樣子是沒辦法再往前走了,你怎麼說?「
小黃狗臉『色』都沒有變一下,直接道:「明天讓他自己下山。」
我當然知道扎西必須要下山,問題是他現在這種傷情,走路都很困難,一個人怎麼下山?我們可是足足走了一整天加上半夜,才到達現在的紮營地,扎西如果一個人回程,簡直就是讓他去送死。
小黃狗不是笨蛋,顯然明白這一點,他聳了聳肩,道:「難道你準備送他下山?兄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別這麼天真行不行。」
我吸了口煙,道:「放心,我孫邈也不是一年前那個孫邈了,該怎麼做我知道,只是咱們做人要講良心,也不能讓扎西去送死,我看不如讓那個眼鏡送他下山,就咱們五個上山得了。」
沒想到我這話剛說完,身後便傳來一個聲音,說:「孫先生,我想你誤會了,我並不是黃大帥的手下,所以不用聽他調遣。」
是眼鏡。
不是小黃狗的手下?這次行動這麼重要,小黃狗怎麼會帶外人呢?他為什麼事先都沒有跟我們說明一下?我看向小黃狗,他臉『色』暗了一下,沉聲道:「不錯,我沒有權利調遣他,孫邈,這事兒就這麼定了,這次的行動意義有多大你自己心裡清楚,別做對我們不利的事情,他只是一個外人。」
這次究竟是處於什麼形勢,我並不是不理解,但扎西是無辜的,他甚至比大多數人更淳樸,對於這樣的人,我實在狠不下心。
小黃狗見我一臉糾結,便也不再說什麼,直接鑽進了收拾好的帳篷。
第一班守夜的是蠻子和虎頭,他們顯然聽見了我們的談話,蠻子拍了拍我的肩,道:「孫爺,其實我也知道那小子不是什麼壞人,但干咱們這一行的,如果事事都講究良心,早就在局子裡蹲著了,我們頭兒不也是沒有辦法嗎?你別往心裡去。」
我道:「蠻子,我知道,現在的情況確實不可能為了一個外人走回頭路,畢竟咱們這伙兒人是生是死,都全繫在上頭,只是你知道我這個人,就是心裡憋屈的難受。」
蠻子歎了口一氣,遞給我一根煙,說道:「沒人願意幹壞事,所以老祖宗才說身不由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就當沒認識這個人,明天頭兒發話的時候,可千萬別跟頭兒對著幹。」蠻子說的很真誠,我也明白現在的情況,於是只能點了點頭。
晚上鑽進帳篷裡,扎西臉『色』慘白,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暈了,年紀跟我差不多,還沒娶媳『婦』兒,如果就這樣因為我們的事兒折在這裡,他的父母又該怎麼辦?
躺在帳篷裡,我腦海裡翻來覆去想著這一年來的記憶,明明只是短短一年的時間,卻好像過了三五年一樣,去納衣寨消失的黑子、死去的蝶彩,一路走來死傷無數,他們不是電影裡的龍套,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這種犧牲,究竟還要持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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