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冒險遊戲?」
「嗯,他先讓這些學員抽籤,抽中的那個學員會被蒙上眼睛,帶到離基地很遠的一個山谷中,然後把那學員扔在山谷裡,並規定他不去接那學員回來,學員就不得離開那個山谷。據說那個山谷裡非常可怕,鬼哭狼嚎,沒有任何可以用的食物和水源。學員最少要在裡面待一個晚上,有時要待上幾天幾夜,布爾堅科才會去接他們回來。」
「那些學員難道不會逃走嗎?」
「不會!因為周圍全是茫茫的戈壁,學員又是被蒙著眼睛帶到那去的,如果他們離開那個山谷,最後也是一個死。所以那些學員只能老老實實待在山谷裡,忍受酷暑、寒冷、恐懼、飢餓、孤獨、絕望,而只有他——布爾堅科才是他們的救星,在山谷中的學員只能眼巴巴地等待布爾堅科的出現,他們才能得救。」
「竟然還有這麼殘酷的訓練手段,這樣既訓練了學員的忍耐力和膽量,又讓他們對布爾堅科產生絕對的依賴。」謝德林聽了尼古拉的敘述,感到自己的心臟好像被人抓了一下,那麼難受。
「所以當布爾堅科死後,這些學員,不!應該是這群野狼,就再沒有人能約束他們。」
「你去過那個山谷嗎?」
「沒有。那山谷很可怕,我可不願意去。再說,布爾堅科說那兒有危險,也從未叫我們去過,每次都是他自己去的。據說,有時……有時他也會整夜待在山谷裡,監視那些學員,看他們在山谷中的表現。」
「這個瘋子!」謝德林惡狠狠地說道,「現在卻給我們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謝德林走下懸崖,看著滿地的殘肢斷腿,不禁悲從心中起。他沒想到會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即便那些傢伙都死了,恐怕安德羅波夫同志震怒之下,也饒不了自己。
謝德林看看表,已是晚上七時。天早就黑了,海警那邊沒有消息,港口也沒有消息傳來。他悵然若失,忽然想到,要想挽救自己,也許還有一個人。
克格勃分局,謝德林剛換掉淋濕的衣服,尼古拉就進來報告說:「海警那邊說今天海面上浪太大,即便他們出海搜尋也搜不到什麼。」
「放屁!借口,都是借口!」謝德林破口大罵。
「不過今天海面上浪是挺大。」
「我不管浪大不大,你告訴他們,必須撈起那些學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是安德羅波夫同志的命令。」謝德林稍稍冷靜了一下,又道,「還有,你可以去動員那些漁船,讓他們用漁網撈,撈到那些傢伙的屍體,都有獎勵。」
謝德林吩咐完後,顧不上吃飯,急匆匆趕到了審訊室。他急於想從那個叫「懷特」的美國人口中得到他感興趣的東西。
懷特被帶進了審訊室,顯然他在這裡待的幾個小時讓他感覺很糟。他一見到謝德林,就大聲嚷道:「你們這是侵犯人權,我要叫我的律師!」
「你的律師?你的律師在美國呢!」謝德林冷笑道。
「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我是美國公民。」懷特依舊很強硬。
「我提醒你,這裡可不是美國。」謝德林頓了一下,掏出自己證件在懷特面前晃了一下,又道,「而且我要提醒你,我們可不是警察,認識這封面上的徽章嗎?」
懷特瞇著眼睛看了看,搖搖頭,「不認識。」
「克格勃,聽說過吧?」
懷特聽到「克格勃」這個詞時,身子微微一震,這一切都沒逃過謝德林的眼睛。「克格勃,我聽說過。」懷特平靜地說。
「聽說過就好。你要明白,一般的案件可輪不到我們來管,只有最重要的重大案件,我們才會出手。聽明白了嗎?」
「我不明白我犯了什麼案子,還是重大案子?」懷特一臉無辜。
「那我就告訴你,今天下午跟你接頭的都是些最危險的恐怖分子,所以……」
「所以你們懷疑我?」
「難道你不值得懷疑嗎?和你一起上岸的船員都回到了船上,為什麼只有你去了那個廢棄工廠?」謝德林呵斥道。
「我已經說過了,我是受一個朋友委託,去那裡見那夥人的。我也不認識那些人,就是你所說的危險分子。」懷特情緒又激動起來。
「好吧,我相信你不認識那些人。那我們就來說說你的這個朋友,他是什麼人?」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你不知道你朋友的名字?」謝德林臉上掛著一絲冷笑。
「他說他叫馬丁,美國人,是另一艘油輪上的二副。我跟他是在日本橫濱港認識的,當時我倆一起在酒吧裡喝酒,就這麼認識了。」
「接著說。」
「我和這個馬丁聊得很投機,他聽說我們的船要到海參崴來,就給了我五千美元,讓我幫他辦件事。」
「讓你幫這些人偷渡?那你們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不!他沒讓我幫那些人偷渡。一來我只是普通船員,沒有本事說服船長;二來那些人太多,目標太大,不可能把他們都帶上船。我開始也以為馬丁想讓我幫他們偷渡,但他卻只讓我把一封信交給那些人。」
「一封信?什麼內容?」
「我沒看,怎麼會知道!」
「媽的!」謝德林罵道,這封信肯定已經隨李國文葬身魚腹了。「難道整件事就這麼簡單?」謝德林用懷疑的眼光逼視著懷特。
「就這麼簡單,別的我什麼也不知道。」懷特愈加顯得無辜。
「你認為我會相信你嗎?」
「為什麼不相信我呢?」
「你不覺得你編的這個故事漏洞太多了嗎?」
「編的故事?我說的可都是事實啊!」懷特急了。
「事實?那我問你,按你所說,你和那個馬丁,還有這幫危險分子並不認識,你又怎麼知道那些人藏身在海邊的廢棄工廠?」
「是馬丁告訴我的!」懷特很平靜地回答。
「不可能!這夥人並沒有和外界,特別是和國外通信的手段,那個馬丁又怎麼會知道他們藏在海邊廢棄工廠中?」
「也許是你們漏了什麼呢?」
謝德林快速地在大腦中將他們這一路的行動回憶了一遍,特別是在海參崴這些天的經歷,最後他確信那些學員是不可能和外界有任何聯繫的,更別說和國外發生聯繫了。「我們監控了這些天從海參崴打出的所有國際長途,特別是打往日本的,那伙危險分子根本不可能和在橫濱的馬丁發生任何聯繫!」謝德林斬釘截鐵地說道。
懷特聳了聳肩:「那我就不知道了。馬丁給了我地址,叫我到海邊上那座廢棄的工廠找到你們所謂的危險分子。事情就是這樣,我只是個傳話的。」
謝德林在懷特身上再也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只好命人先將懷特押下去,然後迅速命令尼古拉:「去查一下,『喬伊斯』輪在到海參崴之前是不是在日本橫濱停靠過。」
尼古拉很快就查出了結果:「查過了,『喬伊斯』輪在來海參崴之前,確實曾在日本橫濱停靠過,而且還因為機械故障,在橫濱停靠了有三周的時間。」
「三周的時間,這確實為懷特結識那個神秘的馬丁留下了充裕的時間,可是又怎麼解釋懷特能直接找到那個廢棄的工廠呢?」謝德林還是想不通,他越想越覺得這個懷特身上一定還隱藏著什麼。
接下來的兩天,天氣逐漸好轉,海警部隊和漁民陸續從海裡打撈起幾具屍體,屍體都被送到了克格勃。謝德林詳細檢查了所有打撈上來的屍體,皆是千瘡百孔,身上除了彈孔,還有因為跳崖造成的多處骨折,一具具屍體皆慘不忍睹。
從海裡撈上來的屍體,再加上在工廠廢墟裡的屍體,全都被冷凍在冰庫裡。謝德林又等了一周,再沒有屍體被打撈上來。謝德林清點了冰庫裡的屍體,總共四十一具,還是少了七具屍體。他想對比花名冊,搞清楚每具屍體的準確身份,但是從海裡撈上來的那十來具屍體因為海水浸泡,整個屍體都脹了起來,已經很難辨認出原來相貌。
尼古拉在一旁安慰謝德林:「沒找到的七個人肯定也死了,中了那麼多槍,又從懸崖上跳下去,再加上那天的巨浪,誰能倖存下來?能找到四十一具屍體,已經很不簡單了。」
「可惜你我這麼想不管用,要上面這麼想才行。」謝德林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事要怪只能怪布爾堅科,當初都是這個瘋子,否則怎麼會有今天!」
「行了,你罵一個死人有什麼用!現在也只能如此了,不過,我很想確認一下那個李國文的屍體。」
「從海裡撈出來的屍體都辨認不出來了。但是,我覺得這具屍體就應該是李國文的。」尼古拉忽然指著一具臨時編號為「026」的屍體說道。
「何以見得?」
「首先從外形上看,這具屍體和李國文身材相仿,雖然面部已經很難辨認,不過還是能看出一些端倪。而且這具屍體打撈上來時,身上的衣服也和李國文跳崖前穿的是一樣的。」
「就憑這些?」
「還有,讓我斷定這具屍體是李國文的重要特徵是這裡。」說著,尼古拉戴上手套,將李國文的身體翻了過來。謝德林驚異地發現在這具屍體的後背上,竟有一幅巨大的文身,幾乎佔據了這具屍體的整個後背。雖然因為海水的浸泡,文身的圖案已經模煳了,不過,謝德林還是依稀認出了那幅圖案——一隻展翅欲飛的雄鷹立在一匹沖天嚎叫的狼身上。
「這是什麼?」謝德林驚道。
「據我所知,李國文後背有這麼一個巨大的文身,所以我敢斷定這具屍體就是李國文。」尼古拉十分肯定地說。
謝德林盯著這具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胃裡一陣噁心,才緩緩地將白布蓋上。至此,他對打撈到全部學員的屍體已經不再抱希望了。
又過了一天,「喬伊斯」輪在沒能等回懷特的情況下,緩緩駛出了海參崴港。而這些天在克格勃嚴密的監視下,每一艘進出海參崴港的船隻都經過了詳細的檢查,並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難道那些學員真的都死了嗎?謝德林心中的疑團依然困擾著他。他知道到了這步田地,已經很難再有所進展,損失了這麼多人,還沒有確定將所有人抓回來,自己看來離倒霉不遠了。謝德林不甘心,想來想去,只有那個美國人懷特身上也許還能打開突破口。
謝德林將最後一絲希望寄托在懷特身上,可是當他再次提審懷特時,懷特卻十分不配合,除了謝德林已經掌握的情況,一句有價值的也問不出來。
謝德林正在和懷特對峙之時,尼古拉忽然走了進來,示意謝德林出去一下。謝德林跟著尼古拉出來,尼古拉小聲說道:「總部來人了!」
總部來人了?謝德林心裡咯登一下,他擔心的事就要變成現實了。「來的什麼人?」謝德林緊張地問道。
「來的人軍銜還沒你高,是一名少校,看上去很年輕。」
「就一個人?」
「還有他的助手。」
「少校?居然派一個少校來處置我?」謝德林心裡頗不服氣。
謝德林跟著尼古拉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一間會議室門前。謝德林緊張地理了理衣服,他希望來的人是自己認識的老同事。他忽然想起了馬卡羅夫,但他知道門裡的人不可能是馬卡羅夫。
謝德林走進會議室,一個年輕軍官站了起來。他不認識面前這個年輕軍官,那人敬完軍禮,然後伸出了結實的右手。謝德林想如果是來處置自己的,應該不是這個態度,於是,心裡稍稍平靜了一下,也伸出了右手。
兩人握手的時候,那人自我介紹道:「尼古拉?德米特米耶維奇?斯捷諾夫,不過大家最近送了我個綽號——斯捷奇金,你也可以這麼稱呼我。」
來人很爽朗,不是那種板著面孔的官僚,這讓謝德林又鬆了口氣。他微笑著開始和斯捷奇金套近乎:「我以前在總部時,怎麼沒見過你?」
「哦!我剛剛被調到總部第二總局,所以在總部是個生面孔。」
第二總局?謝德林知道克格勃第二總局是反間諜部門,我們這個案子和第二總局有關係嗎?就在謝德林胡思亂想的時候,斯捷奇金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地說道:「這次總部派我來,主要是為了那個被你們扣住的美國人。」
「沃倫。懷特?!」謝德林心裡一驚,他正在為這個懷特頭疼。
「對,就是這個懷特。總部的意見這個懷特是美國公民,咱們不能一直這樣扣著。雖然我知道你們正在執行重要任務,我不干涉你們的公務,但這個懷特我們必須趕緊給出結論。如果有問題,他是間諜,就把他名正言順地抓起來,這樣美國人問起來,我們也好回復他們。如果沒問題,就盡早把人放了。」
「所以總部派你來審查這個懷特?」
「不,不是在這裡。我現在就要提走這個懷特。」斯捷奇金突然變了腔調,用幾乎是命令的口氣說道。
「提走懷特?」謝德林剛剛還將最後挽救自己的希望放在懷特身上,現在這個斯捷奇金少校就要提走懷特。
但謝德林又毫無辦法阻止斯捷奇金,因為斯捷奇金拿出了總部的命令。
「可是這個懷特對我們現在的任務很重要。」謝德林還想做最後的爭取。
「不!他已經不重要了,至少對您——謝德林同志已經不重要了。據我所知,總部已經決定要終止你們的行動了。」
「什麼?那……那我會怎麼樣?」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聽說總部很快會派人來和你一起結束你們的行動。」斯捷奇金臉上依舊帶著笑容。
眼睜睜看著斯捷奇金和他的助手帶走了懷特,謝德林徹底絕望了。接下來的時間,他只能等待,等待命運對他的懲罰。
「基地後來竟然發生了這麼可怕的事!」唐風聽完馬卡羅夫的敘述,喃喃自語道。
「那麼後來呢?」韓江問馬卡羅夫。
「後來?後來總部有人替謝德林說了話,他總算沒上軍事法庭,但卻被降級使用。沒過幾年,他因為又犯了點小錯,便被勒令提前退役了。」
「不,我不是問你謝德林,我是關心斯捷奇金,這個可怕的斯捷奇金竟然攪和了進來。他們後來呢?那個美國人懷特呢?」韓江追問。
「是啊!我也沒想到這裡面竟然還有斯捷奇金。」馬卡羅夫感歎道。
「這不就對上了嗎,前進基地的事和斯捷奇金他們對上了。我越聽這事,越覺得這裡面有文章。」韓江道。
「是啊!問題越來越複雜了。」唐風道。
「據謝德林說,後來斯捷奇金也因為這個事受了處分。」馬卡羅夫道。
「他怎麼會受處分?難道斯捷奇金和前進基地的暴動有關係嗎?」唐風不解。
「因為那個美國人跑了!」
「跑了?!看來謝德林懷疑得沒錯,這個懷特肯定有問題。」韓江道。
「斯捷奇金和他的助手押著懷特回莫斯科,他們本來是要直接坐飛機返回莫斯科的,但飛機卻在中途出了故障,降落在伊爾庫茨克,於是,他們只好轉乘火車回莫斯科。結果在火車上就出了事。一天早上,當列車員打開他們包廂大門的時候,發現斯捷奇金的那個助手被人擰斷了脖子,斯捷奇金也負了傷,而那個懷特則不見了。」馬卡羅夫說出了整個事件最後的結局。
「看來這裡面有貓膩。如果那個懷特真的有問題,斯捷奇金很可能是故意放走了懷特。」韓江推斷道。
「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很大。」馬卡羅夫道。
「整個事件就這麼結束了?」唐風不無失望地反問馬卡羅夫。
「是啊!整個事件到這裡就陷入了僵局,所有線索都斷了,學員們的屍體被火化了,謝德林和斯捷奇金受到了處分,死難者得到了撫恤,所有關於這件事的檔案都被列為最高絕密,永遠塵封。若不是我偶遇謝德林,基地後來的事,恐怕再無人知道。」
「之前的事雖然結束了,但老馬提供的這些情況,卻為我們今天解開謎題提供了重要的線索。這個神秘圖案的來歷,野狼谷,基地學員最後的下場,還有斯捷奇金的出現,都對我們破解謎團至關重要。」唐風說道。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這個圖案的反覆出現,讓我聯想到了當年的前進基地和整個事件的關係。」馬卡羅夫道。
「布爾堅科訓練的這支隊伍很可疑,我們現在所面對的敵人應該和這支隊伍存在著某種聯繫。比如,我們在林子遭遇的那個神秘三角形標記,老馬曾說過那是布爾堅科要求學員們那麼畫的。」唐風聯想到了眼前的事。
「不錯,正因為這些新的發現,特別是現在面對的這面石壁讓我不得不重新反思這一切。這個圖案按照布爾堅科所說,是一個古老部落的圖騰,我在野狼谷裡見過它。幾十年後,竟然又在這裡見到了它,真是宿命啊!」馬卡羅夫長歎道。
「不!我不相信這裡是死路,絕對不可能在一條死路前繪製這樣一幅巨大的壁畫,這裡面一定蘊藏著我們不知道的隱秘。」韓江忽然跳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唐風問。
「仔細尋找石壁和石壁周邊,每一寸岩石,甚至包括洞頂,都要找一遍。我就不相信這裡會是你我的死地!」韓江恨恨地說道。
死地?!韓江用的這個詞讓唐風和馬卡羅夫心裡都是一緊,難道這裡真的就是自己的死地嗎?
三人又開始仔細查看面前這面絕壁,一寸巖壁也不放過。唐風拿槍托一點點敲打石壁和石壁周圍的巖壁,可是什麼發現都沒有。
唐風失望地向後退,在離石壁約有十米遠的地方站定,藉著手電的光亮又一次仔細打量巨大的石壁。許久,唐風喃喃地說道:「下面都看過了,問題一定在上面。」
「什麼意思?」韓江反問唐風。
「你剛才不是說洞頂也不要放過嗎,可我們根本爬不到上面去。」
「是啊,咱們能夠到的地方都檢查過了。」馬卡羅夫道。
三人一起仰頭查看洞頂。洞頂凹凸不平,看上去並沒有經過人工的打磨。「洞頂都沒有經過人工打磨,不可能有問題吧?」韓江猜測道。
唐風也看不出端倪:「按理說是這樣,可問題出在哪兒呢?」
「也許我們還是要在這幅圖上去尋找答案。」馬卡羅夫忽然說道。
唐風和韓江一聽,都是一驚,兩人將目光又投回石壁上的古老圖騰。「老馬,你想到了什麼?」唐風問。
「沒什麼,我的想法很簡單。我推斷如果這裡有什麼機關,一定和這幅畫有關,否則為什麼要在這面石壁上繪製這幅巨大的巖畫?」馬卡羅夫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嗯,老馬說得有理!」韓江肯定道。
「但這幅畫我們也盯老半天了,看不出什麼來啊?」唐風疑惑地盯著面前的圖案。
「別急,一定有我們忽略的東西。」馬卡羅夫極力使眾人保持鎮定。
三人又開始一點點地仔細查看這幅巨大的巖畫。這次,三人沒有分頭查看,而是將三隻手電聚到一起,一起查看著石壁上這些紅色或赭紅色的線條。
線條不斷向上延伸,手電筒射出的光柱一直順著線條照到了雄鷹高高振起的翅膀上,那是整幅畫最高的地方。然後,手電筒的光柱開始順著雄鷹翅膀向前向下移動。當照到雄鷹頭部的時候,馬卡羅夫和韓江電筒射出的光束繼續沿著線條往下延伸,可是唐風手電筒射出的光柱卻停在了雄鷹的頭部……
「唐風,你發現了什麼?」韓江問。
「你們看雄鷹的眼睛!」三人的手電再次聚焦在一起。
「雄鷹的眼睛似乎有點突起。」馬卡羅夫疑惑地說。
「不知是天然的,還是人為的。」唐風還看不出端倪。
「那裡一定有問題。」韓江晃了晃手中的電筒,「沒什麼好說的,上去看了才知道。」
「怎麼上去?石壁這麼高。」
韓江看看唐風,又看看馬卡羅夫道:「這樣吧,我就當回人梯。唐風,你踩著我肩膀上去。」
「也只好如此,我就勉為其難了!」
「靠!你踩我,你還勉為其難?!」韓江怒了。
「我在上面也很危險啊,萬一那鷹眼裡射出什麼暗器,首先倒霉的是我!」唐風辯駁道。
「行了,別廢話了,快點上!」
說完,韓江蹲下來,唐風在馬卡羅夫的攙扶下,踩上韓江的肩膀,顫巍巍地升到了石壁上雄鷹的位置。這幅巖畫確實太大了,即便如此,唐風的頭也只到雄鷹的脖頸處。他顫抖地探出右手,慢慢地,慢慢地,終於,當他的手觸到雄鷹眼睛的時候,一陣刺骨的寒意瞬間襲遍了全身。唐風微微一抖,縮回了右手,險些從韓江肩上跌落下來,好在馬卡羅夫及時扶住了他。「你怎麼了?」馬卡羅夫關切地問。
「不知道!我的手剛一碰到雄鷹的眼睛,就感到一陣寒流從指尖侵入了身體裡。」
「得了吧!還西伯利亞寒流呢!你給我快點,老子快堅持不住了!」韓江在下面抱怨道。
唐風只得又伸出右手,再次觸到了雄鷹眼睛。他一點點摸索著,果然,雄鷹的眼睛比周圍突出來了一塊,摸上去冷冰冰、濕漉漉的,而周圍的石壁是乾燥的,也沒那麼冰冷。唐風狐疑著,使勁用手摁了摁雄鷹的眼睛,沒有任何反應。他心裡一沉,看來自己看錯了,這裡並沒有什麼機關。那這又是什麼?
唐風用手摸索著雄鷹的眼睛,上面的燈光太昏暗,只能憑著感覺判斷雄鷹眼睛的模樣。忽然,他覺得雄鷹眼睛突出的部分和周圍似乎有些縫隙。唐風覺得有門兒,又使勁摁了摁,還是沒有反應,於是,他轉而用手去摳那個突出的部分。沒想到,他猛一用勁,身體竟失去了平衡,向後傾倒下來。
就在身體失去平衡的剎那,唐風一把拽下了雄鷹的眼睛。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只感覺四周天昏地暗,一片黑暗。
好在老馬再次反應及時,用自己的身體托住了唐風。唐風這才沒有摔在岩石上。
「你把老子踩個半死,就這麼掉下來了?」韓江揉著酸痛的肩膀問。
「你這個人梯一點都不穩,還好意思說!」唐風站起來,手裡還死死攥著「雄鷹的眼睛」。
就在這時,石洞深處傳來一聲巨響。「媽的,你動什麼東西了!要地震啦!」韓江叫了起來。
唐風驚恐地望著四周,但是周圍很快又歸於死一般的沉寂。許久,唐風才覺察出手裡的異樣感覺,那東西仍然是冰冷冰冷的。他慢慢地展開右手,驚奇地發現在自己的右手中竟握著一塊綠色的石頭。
「這是什麼?玉嗎?」馬卡羅夫問。
「剛才從下面看,沒見是玉啊?」韓江不解。
唐風仔細觀察了一番,道:「這是一塊綠松石。」
「綠松石?」
「嗯,雄鷹的眼睛裡鑲嵌的是一塊綠松石。不過這塊綠松石有點奇怪,拿在手裡怎麼這麼涼?」
「先別管這破石頭了,再看看狼眼裡面有什麼東西。」韓江道。
三人又一起把手電對準了狼眼。赭紅色的線條清晰地勾勒出狼眼,可是狼眼裡卻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唐風疑惑地用手摸索著狼眼的位置:「狼眼的位置似乎微微有些凹下去,難道這兒原來也有塊綠松石?」
「唐風,這石頭是幹嗎用的?難道只是為了裝飾?」馬卡羅夫問。
「現在看來,不僅僅是裝飾,剛才那聲巨響一定是因我手裡這塊綠松石引發的。」唐風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綠松石。
「好了,別廢話了,看看雄鷹眼睛的位置還有什麼機關。」韓江催促道。
「這回誰上?」唐風反問韓江。
「你不頂用,這次我上!」
「我可頂不住你!」
「我們倆一起來吧!」這時,傳來老馬堅定的聲音。
韓江看看馬卡羅夫:「好吧!老馬那就辛苦你了。」
「你還跟我客氣!」馬卡羅夫擺擺手,滿不在乎的樣子。
韓江直到最後一刻,還在擔心馬卡羅夫的肩膀能否撐得住自己,但當他被抬起來的時候,他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馬卡羅夫的肩膀就像磐石一樣堅固,韓江的腳踩在上面,如履平地。
韓江伸手去摸雄鷹的眼睛,那個位置已經凹下去了一塊,他感到自己的指尖有些濕潤,便使出渾身氣力,猛地摁下去。雄鷹的眼睛又往下凹了下去,緊接著,那個奇怪的巨響再次想起,而且連續響了好幾聲,韓江趕忙跳了下來。
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到底觸動了什麼機關。「你摁下去了?」唐風問。
「反正是摁動了,這下應該有反應了。」
韓江話音剛落,大家就聽到一陣流水的聲音。三人不約而同地將電筒對準了雄鷹眼睛的位置,只見從雄鷹的眼睛位置流出了涓涓細流。
「媽呀!你摁什麼了,居然摁出了水!」唐風驚叫道。
「我怎麼知道!」韓江吼道。
此時,那個洞口流出的水量越來越大,涓涓細流逐漸變成了噴湧而出的洪水!
「完了,完了,咱們這下要被淹死在這洞裡了!我這輩子可都讓你給毀了!」唐風一邊往後退去,一邊絕望地叫道。
「你以為我願意死在這兒?!」
「反正我到了陰曹地府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的,都是你害的!」
「就怕你連這洞都出不去,還去陰曹地府?」
兩人邊退,還邊扯著嗓子對罵!馬卡羅夫聽不下去了:「夠了!你們倆還想不想活命?」
「想!」兩人異口同聲地答道。
「想活命就聽我的。快找到石壁上能夠固定的地方,石壁後面看來有水,要防止水一下子衝過來,把我們沖走!」
「石壁後面難道是地下河嗎?」唐風又想到了七色錦海石瀑洞裡壯觀的地下河。
「這怎麼可能?石瀑洞那是在地下,咱們現在可是在山裡!」韓江沖唐風喊道。
「我不知道石壁後面是什麼,快按我說的做!」馬卡羅夫用命令的口氣說道。
三人邊後撤,邊尋找巖壁上可以固定的地方。馬卡羅夫將繩子綁在自己身上,又遞給韓江和唐風。三人剛把繩子綁好,栓成了一條線上的螞蚱,雄鷹眼睛的位置突然停止了出水!再看地上的積水,已經沒過了三人的小腿肚。
「水怎麼停了?」唐風疑惑地盯著雄鷹的眼睛。
唐風話音剛落,石壁後面便傳來了更大的響動。幾聲巨響後,唐風突然驚奇地發現,他們面前的石壁緩緩開啟了。隨著石壁一點一點地向上翻起,唐風驚呆了,他看見了石壁後面的世界。那是一片混沌黑暗的世界,洪水從黑暗世界裡噴流而出,以橫掃千軍之勢,掃蕩石洞內的一切塵埃。
唐風想喊句「洪水,快跑!」但還沒等他喊完,一個浪頭就向他辟頭蓋臉地打過來。唐風頓時就覺得四週一片漆黑,震耳欲聾的響聲讓他的耳朵什麼也聽不見。
在這狹窄的空間裡,洪水的爆發力是驚人的。黑暗中,唐風被洪水沖出去了十多米遠。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被洪水裹挾而去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被另一股強大力量死死拽住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水勢減緩下來,唐風一冒頭,終於嗅到一絲新鮮空氣。也就在這一瞬間,他聽見了韓江的聲音:「唐風,快拽住旁邊的石壁。」
唐風摸索著身旁突出的石壁,總算是找到了一塊。他死死抓住突出的石壁,雙腳終於踩在了地面上。他探出腦袋,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腦袋慢慢清醒過來。他在這新鮮的空氣中嗅出了不一樣的氣息,他知道這是石壁後的空氣。
唐風用手往自己背包裡摸,好在在石壁被洪水沖開前,他將手電塞進了背包中。這會兒他又掏出了手電,這是特種部隊專用的一種防水手電,即便在水中使用,光線也可射出數米遠。
唐風將手電舉過頭頂,往前方照去。漆黑的世界中,他看見了韓江的腦袋,韓江旁邊是馬卡羅夫。他這時明白了剛才那股拽住自己的強大力量正是韓江和老馬。
「別瞎照了!你沒事吧?」韓江斥道。
「我沒事!你們呢?」
「我還好,老馬有點虛弱,剛才多虧他先拽住了我,否則現在哪有你的小命!」
「出去之後,我一定要請老馬吃飯!」
「得了吧!先看看咱們怎麼出去吧!」
唐風將手電筒舉得更高,一直往前方照去。巨大的石壁被洪水的力量整個掀了過來,透過石壁和水的縫隙,幾尊巨大的雕像若隱若現。那是什麼?恍惚間,唐風看見了石壁後的世界。
也不知過了多久,洞中的洪水緩緩退去,但殘留的水依然沒過了三人的膝蓋。唐風被洪水沖得最遠,這會兒,他見水已退去,便拽著腰間的繩子,一點點向韓江和馬卡羅夫靠攏。
唐風走到韓江和馬卡羅夫身邊,發現馬卡羅夫雖無大礙,卻是滿臉疲憊,畢竟是上了歲數的人了。
「老馬,你可要挺住!」唐風給老馬吃了兩顆提神的藥。
「放心吧,我還死不了!」馬卡羅夫擺擺手。
韓江用手電向前面照了半天,說道:「石壁總算是打開了,咱們得趕緊往前走,至少找個溫暖的地方。我可不想穿著濕衣服在這兒等死。」
「誰說我們要死了!」唐風不滿地嚷道。
「甭廢話!我剛才看到石壁後面隱約出現了一些石雕。」韓江道。
「我也看見了。」
「那會是什麼?」
「誰知道呢!」
「會不會是所謂的『上寺』?」
「上寺?你不是認為外面那個大平台是上寺遺址嗎?」
「可那裡什麼都沒有,而這裡卻……」
「也許是新的發現。」
說著,三人蹚著渾濁的水,一步步再次來到石壁前。馬卡羅夫摸著石壁,不禁感歎:「這需要多大的能量,才能將這面石壁抬起!」
「不依靠人力的情況下,自然界中也只有洪水具備如此之大的能量。」唐風道。
「這難道也是黨項人的傑作?我現在越來越不明白了,下寺的遺址、佛塔都好理解,可是這裡的大佛,以及其內部巨大的迷宮,這是為什麼?黨項人為什麼要建造這些東西?」韓江不解。
「也許這一切是本來就有的呢?」唐風反問道。
「你什麼意思?什麼叫本來就有?」
「人類的歷史就是認識自然、改造自然的過程,但是在認識自然後,人類往往會採取不同的方式改造自然。有人改天換地,再造山河;有人則對自然稍加利用,便可達到改造之目的。」
「你的意思,這山裡本來就有這複雜的迷宮,後來經過了黨項人的改造?」
唐風沒有回答韓江的問題,因為他已經率先穿過了石壁,看到了眼前令他震撼的一幕。他覺察出了腳下的變化,石壁後的地勢逐漸抬高,隨著地勢的抬高,腳下的水位越來越低,最後當他被眼前景象震驚,無法挪動步伐時,腳下的水位已經下降到了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