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白雲觀

    聽到身後的訓斥,朱晨逸手中的動作為之一緩,心中暗歎一聲,正欲分辯幾句。卻不曾想,站在一旁的孩童柳明見道人辱及師傅,當場大怒,搶先說了出來:"你這道士,看你長的人模狗樣,怎生說如此狗屁不通的話來。"

    聲音雖顯稚嫩,但亢勁有力。被柳明指責的道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張小花的話如同雷霆一般的轟在他的腦袋上:"鬼鬼祟祟的從林子中鑽了出來,我看你才是妖人,說不定這個人就是你殺的,來個賊喊捉賊。"

    一大,一小,一前一後。兩人一個指責道人說話狗屁不通,一個反咬一口。本想伸張正義的道人,呆立當場,腦中浮現兩個大字:極品。

    在短暫的停頓之後,道人唰的一下擺出腰間的寶劍,遙指朱晨逸,厲聲喝道:"何方妖人,速速報上名來受死。"

    伸張正義,維護天道,本是無可厚非之事。可是,像他這樣不分青紅皂白,未經詳細探查,就拔尖相對,明顯的不符合邏輯。同時也足以證明,此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且極具正義感。

    對於頭腦簡單的人,朱晨逸從來不去計較。一來,這類人認死理。二來,這類人一般都是極具正義感。

    當下,他從地上站了起來,雙手一抱拳,道:"道友誤會了,這具屍體已出現屍斑和腐爛現象,想必死去多日。"說到這裡,他見道人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當即笑了笑,再次說道:"道友如果不信,一看便知。"說罷,他負手而立,讓到一旁。

    朱晨逸雖擺出一副隨便你看,我問心無愧的架勢,同時從站立的姿勢也表示出不會出手。但道人卻是不放心,他依舊將劍拿在手裡,一邊暗暗提防朱晨逸偷襲,一邊走上前去查看。

    他在看,朱晨逸在耐心等待,甚至連張小花和孩童柳明兩人也停止了冷嘲熱諷,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拿劍的道人身上。

    好在道人也是精通風水命理之人,同時也極為豪爽。在他看dao屍體上的屍斑,以及地上的乾隆通寶,和布袋中的骸骨,立即zhī道zi己錯怪了好人。當下也不加以分辯,反手將寶劍插入劍鞘,沖朱晨逸一拱手,道:"此事在下魯莽了,還望道友見諒!"

    朱晨逸也是爽快之人,他見道人主動承認錯誤,也就沒往心裡去。於是呵呵一笑,大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一個是豪爽之人,一個是爽快之人,又同樣精通堪輿之道,又同為修道之人。共同的話題也就多了,一番閒聊,朱晨逸得知這位道人叫白雲飛,是山上白玉觀觀主,自幼跟高人修道,學的一身通天本領。由於為人太過迂腐,且低調,所以沒什麼朋友,因此在江湖上也是屬於默默無聞之輩。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朱晨逸和白雲飛非常投緣,一聊之下大有一種相見恨晚的gǎn覺。兩人聊著聊著天色已jīng暗淡了下來,白雲飛當即邀請朱晨逸等人前去白玉觀。朱晨逸想了想還是答應了下來。一來,天色已晚,無法趕路。二來,他總gǎn覺這塊風水寶地有些異常,所有他決定先去白玉觀借宿一晚,明日再來一探究竟。

    就這樣,一行四人,由一開始的爭鋒相對,變為結伴而行。

    約莫一個小時zuǒ右,在一片片的綠樹紅花間,在一層層的薄霧氤氳中,一座飛立懸崖上道觀,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在道觀的左側是一條長龍般的瀑布,由上而下衝入深不見底的水潭。右側是一株老松屹立在那裡,在松樹下擺放著一個石桌,幾個石凳。有幾隻白雀,悠閒的踱著方步,走來走去。

    寂靜、優雅、鳥語花香,恍若仙境。這是朱晨逸看dao道觀的第一gǎn覺。

    唯一令他感到詫異的是,這座道觀稍顯殘破,而且碩大的道觀只有一個道童立於山門之前,很明顯這裡的香火並非十分鼎盛。這一點,可以從難行的山路得以證實。

    朱晨逸的表情落在白雲飛的眼中,他淡然一笑,道:"在下潛心修道,無暇理會俗事,到叫道友見笑了。"

    白雲飛的聲音很輕,言語間充滿與世無爭的味道,令人聽之頓生欽佩之心。即便是朱晨逸這等心胸開闊之人,聽了都暗自點頭不已。但旁邊的孩童柳明聽了,卻是大為不爽,一來,他惱怒道人先前污蔑師傅。二來,他看不慣道人裝模作樣的姿態。

    當白雲飛的聲音剛落,孩童柳明就叫了起來:"什麼與世無爭,我看你就是沒本事,所以山下的村民不來上香朝拜。"

    孩童柳明剛說完,張小花也隨聲附和了一句:"就是,先前還錯認我大哥是殺人兇手,我看八成是沒什麼本事,這才將道觀建立於懸崖之上,令百姓無法攀巖而上。"

    一大,一小,再次出言嘲諷。

    出乎意料的是白雲飛並未生氣,反而淡然一笑,似乎達到了佛門所說的無相無我的境界。白雲飛不計較,不代表那位站在山門前的道童不生氣。

    當他聽到孩童柳明和張小花兩人,質疑師尊是招搖撞騙之徒,當即大怒,道:"我師尊乃是世外高人,豈是你等凡夫俗子"

    說到這裡,但見白雲飛雙目一翻,精光大盛,道童嚇的連忙閉嘴。朱晨逸等人見此,心中有些吃驚,同時也暗暗佩服白雲飛的法力高強。

    制止道童之後,白雲飛雙手一抱拳,沖朱晨逸微微一禮,道:"小徒年幼無知,口出狂言,還望道友切莫於他一般見識。"說罷一揖到地。

    白雲飛態度恭敬,語氣誠懇,擺出一副誠心認錯的態度,令朱晨逸不禁有些愕然。當下他也不敢托大,連忙抱拳還禮,口中道:"此事是小妹和小徒有錯在先,那能怪到令徒,要說賠禮還是在下賠禮才是。"

    張小花,孩童柳明,以及道童,三人見白雲飛和朱晨逸兩人搶著賠禮,當即目瞪口呆,而朱晨逸和白雲飛兩人相視一笑,大步的走進道觀。

    小隱在山林,大隱於市朝。等朱晨逸踏入道觀之後,這才發現白雲觀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清貧,道觀的大廳中除了供奉的神像之外,還有就是幾個供跪拜的蒲團,除此以外別無他物。廂房他雖未去,估計也是極為簡陋。

    似乎為了驗證朱晨逸的猜想一般,道童將晚膳端了上來。兩個小菜,一個清湯,外加一些白飯。

    好在朱晨逸也是苦修之人,對於飲食和外物要求不是很高,吃的甚香。至於張小花這丫頭,跟隨他四年之久,也習慣了清苦的生活。孩童柳明則更不用說了,本來就是生活在貧民家中,過著飽一餐餓一頓的日子,一見香噴噴的大米飯,頓時流下了口水。

    就這樣,一份極為普通的飯食,吃的是賓主盡歡。

    吃完飯後,道童將張小花和孩童柳明領進廂房,而朱晨逸則被白雲飛留了下來,秉燭夜談。

    白雲飛自幼跟隨高人修道,無論是見聞方面,還是在修煉方面,都比朱晨逸高的不是一星半點。因此每每白雲飛無意中說出的一句,都令朱晨逸在修煉上有種茅塞頓開的gǎn覺。

    一個不恥下問,一個傾囊相授,不知不覺間,已到達深夜。有些倦意的朱晨逸,見白雲飛依舊興致勃勃,當下也不好作出那掃興之事。只能硬著頭皮,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腔。

    就在這時,寂靜的夜空忽然傳來陣陣的怪叫聲,隱約間,還夾雜著婦人的哭泣和男人的叫罵。朱晨逸眉頭一皺,正欲出門查看,耳邊卻傳來白雲飛的一聲輕歎,接著是帶有蕭殺之音的言語:"看樣子又是西山那伙強盜,去村子裡擾民了。"

    "強盜?"

    聽白雲飛說強盜擾民,朱晨逸頓時大怒,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猛的一拍桌子道:"有強盜騷擾百姓,難道沒用軍隊去圍剿麼?"

    軍隊,圍剿。這四個字落在白雲飛的耳中,他好像聽到天下間最好笑的事情一般,昂天長笑,強勁有力的笑聲震的屋頂上瓦礫墜落。一番笑罷,他回頭看了朱晨逸一眼,道:"官匪勾結之事,自古以來便有,這些人的後台是省裡軍閥石司令,誰敢去抓。"

    一句誰敢去抓,徹底的激怒了朱晨逸,同時也激起了他為民除害的決心。當下,他冷哼一聲道:"白道友,我去趟西山將賊人全部斬殺,便回。"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雙手一抱拳,沖白雲飛微微一禮,口中道:"白兄,小妹和捨徒就拜託你照顧了。"

    說罷,轉身便走。正欲騰空而去,他卻發現左臂被白雲飛抓住,還沒等他轉過頭來,耳邊就傳來白雲飛淡淡的話語:"朱兄,太過性急,西山那伙強盜已於前日被我全部斬殺。"

    "你說什麼?"聞言,朱晨逸猛的一回頭,目光炯炯的盯著白雲飛。而白雲飛卻是微微一笑,避而不答,隨即說道:"朱兄,可願陪我下山一趟。"
《地師之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