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這算得上是一個突破,但卻給了我和胡宗仁一個非常不祥的預感。我們都知道每年的農曆7月,按照常規來說,都是鬼魂活動最為頻繁的一個月。而在這個月當中,以農曆7月14日開始到7月16日子時為止,最為嚴重。關於鬼月和中元節,儘管傳統上的說法比較多,但是在我和胡宗仁看來,是因為一年當中這個月的陰氣最重,就好像是興奮劑一樣,客觀導致了鬼魂活動頻繁。許多一年到頭都蟄伏著的鬼魂,偏偏在這幾天蠢蠢欲動。
胡宗仁說,真沒想到那幫老混蛋竟然給我挑了個這麼難搞的日子,可真是煞費苦心啊。鐵松子師傅也說,我猜這大概就是司徒老爺子跟你們打電話的時候,說要越快越好的原因吧。他知道從明天開始會增加不少鬼事,而你們倆此刻也沒辦法分心去辦別的事情,所以一定要趕在今天之內,把這個地方的線索找出來,要是換做明天的話,保不準還得出什麼亂子。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雖然在電話裡司徒師傅沒有明說,可他卻是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不過看著這空蕩蕩的門洞,從這一頭都能直接看到另外一頭,目光所及之處,但凡能藏點東西的地方也都一目瞭然。我忍不住繞到門洞邊上那個石碑後去,想要看看會不會他們只是刻了點什麼字之類的在石碑的背面,但剛一彎下腰去檢查的時候,鼻子裡就聞到一股子尿騷味兒,估計是有喝醉酒的人,把這裡當公共廁所了。鐵松子師傅在一邊喊著說,都說讓你別費勁了,這些地方我都仔細檢查過了。
時間臨近中午飯點了,天氣開始變得非常熱,樹上的知了沒完沒了的叫著,更加讓人心情浮躁。我是那種一旦浮躁起來就很難在靜下心繼續思考問題的人,於是我來回在門洞裡踱步。胡宗仁突然問鐵松子師傅,你說要是對方真要藏什麼東西的話,會不會不會放得那麼明顯?因為如果藏得大家都找得到的話,那很有可能被別人給拿走了啊?鐵松子師傅拍拍巴掌說,對啊,我們怎麼沒想到呢。這些想要整你的人,這麼大費周章藏東西在這兒,他的目的就是讓我們找到而不被別人發現啊。鐵松子衝著我喊道,你在那兒來來回回走多少遍了,我眼睛都花了,你也來幫忙想想啊。
我怎麼沒想,從胡宗仁這話一說出口,我立刻就想到這的確是個道理。於是我開始迅速的分析了起來,假設我是一個路人的話,通常我在經過這樣一道城門的時候,若我是第一次來或是懷著觀光尋根的心情來的話,我肯定會在這裡稍做停留,看看石碑上的字,看看這斑駁的古城門,所以門洞裡和石碑上是肯定不會藏有什麼東西。而如果我是一個住在附近或者是每天都要從這裡經過的人的話,那我壓根就不會看這裡的東西。而軒轅會的人肯定是會把第一類人考慮進去,因為在我們找到他們藏下的東西之前,他們甚至不希望這東西被任何人看到,這就是說,除非是像我和胡宗仁以及鐵松子師傅這樣本身就是打定主意來這兒找東西的人,才有機會看得到。
而我也立刻想到,我們思考的方式和許多尋常老百姓根本就不一樣,他們大概是通過事物的現象來推測本質,而我們卻是反其道而行,我們是知道本質的,所缺的只是一個現象罷了。想到這裡的時候,我開始有點興奮。因為如果我猜測得沒錯的話,軒轅會的人甚至算準了我們將在這個地方耗費大量的時間來尋找,這個時間的長度遠遠超過了一般的觀光客或是攝影愛好者,而且我們一定會四處尋找,既然詩句裡提到了東水門的門,如果和門本身沒關係的話,他這句詩就不能稱之為詩,到頭來還得被我們鄙夷一下,想到這裡,我確定,這道「門」,也許並不是目的所指,而是達到這個目的其中的一個必要的一環。
於是我跑到梯子下邊,讓胡宗仁和鐵松子師傅他們都靠邊站著,盡可能多的把門洞的位置給我留出來。我正對著東水門的門洞,一直朝後退,直到我的背後就是另一段城牆根做基石加固後的堡坎,我才停下來。從我所站的地方為起點,目光穿過城門洞,盡量往遠處看去。
門洞的盡頭處,是一截廢棄的半弧形的新修的仿古城牆,這段城牆上邊我就太熟悉了,就是我那個朋友的朋友開的江湖菜館。那堵城牆新修並沒有多長時間,磚的接縫處都是用水泥填平了的,而且通過這道門的幾乎所有人的一個必經之路,如果東西藏在那上邊,稍微眼尖一點的人就肯定立刻能夠發現,而我一個如此眼尖的人都沒看到,說明這個地方肯定不是。
於是我反方向走去,穿過門洞,背靠在那堵新修的城牆上,透過門洞望向我之間靠著背的堡坎。這段堡坎的底座就是東水門的一段老城牆,上邊佈滿了青苔,由於距離地面較高,所以我看那堵城牆的角度是一個俯視的角度。靠近地面大約有一個半人的高度,是當初市政做過防止滑坡處理的,光禿禿的一個堡坎,一目瞭然,但堡坎上邊,老城牆卻沒有填補縫隙,早年那些不知道什麼原因留下的豁口不少,而且是個轉交,正對著我的這一面,也就三米左右的寬度。
不可否認的說,這個地方如果是我的話,藏了東西在這兒想必我會比較放心的。於是我優異的視力再度發揮作用,我開始慢慢平移位置,開始在那些縫隙豁口裡,尋找著任何一點蛛絲馬跡。果然,在我平移到靠近我的右手側的時候,從夾角的位置,我能夠清楚的看到一個紅色的東西在縫隙裡。
當下我的所站的位置,恰好是靠近城門洞的牆壁這一側,有蜘蛛網,還有些潮濕和垃圾堆。我計算了一下,不管是從碼頭方向上去湖廣會館,還是從湖廣會館的方向下來,人能夠繞這麼大的半徑走到我目前的位置應該不會有很多人,而墨綠色青苔石頭縫中間那紅色的東西,在刻意去看的時候,還是挺容易發現的。畢竟紅和綠這兩種顏色,反差比較大。於是我對胡宗仁招了招手,說你看看那地方,那個紅色的東西,像不像咱們之前在洪崖洞裡找到的那個紅布包?
鐵松子師傅和付韻妮也跟著湊過來看,大家看到紅色東西的時候,都顯得很興奮,雖然我們還沒取出來,但是我們心裡都知道,我們這行需要太多的猜測假設,更需要運氣。
確定那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之後,我卻開始有點犯難了。這個藏著紅色東西的地方距離地面大約有5米高,也就是說兩個姚明加起來還得踮腳都不一定拿得到。在那上邊是被附近居民砌起來的磚牆,磚牆的頂部是碎掉的玻璃渣子啤酒瓶等,用水泥鑲嵌在牆壁的頂端。這說明牆裡邊是人家的私人地盤,鑲嵌玻璃是為了防止那些翻牆進去偷東西的賊。本來吧這其實也難不到人,偷偷把那些玻璃渣子給敲掉就行了,尤其是當我和胡宗仁大多數時候職業的屬性和賊沒什麼太大的區別,但要命的是,藏紅色東西的位置,距離那面磚牆頂部的位置差不多也有接近三米的高度,而這三米之下就是另一個五米,那意味著如果我們當中的誰從牆上順著爬下去的話,稍微不注意,就會摔成傻逼。
這大白天的,估計翻牆也不大現實。我開始琢磨當初那幾個軒轅會的道士是怎麼把這東西給放上去的。這周圍除了牆還是牆,連想辦法從側面落腳的機會都沒有。這時候鐵松子突然問我,你有多高,我說1米75啊,他又問胡宗仁有多高,他說1米8我說你放屁你明明只有1米78!他說好吧那是因為歲數大了縮了點。鐵松子摸著他那光生生連胡茬都沒有的尖下巴說,你說你們倆疊起來,怎麼也得有3米多了吧,咱們再去買個叉棍,這不就夠了嗎?
叉棍在重慶這邊的意思就是用來撐住掛衣服的衣架,好讓衣服能夠掛高一點的竹棍狀的東西,一般也就大半個人的高度。可是在我和胡宗仁還沒答應的時候,鐵松子師傅已經挽著付韻妮蹦蹦跳跳的朝著馬路邊那些賣日用品的批發小門市走去了。我愣了一會,然後對胡宗仁說,咱倆怎麼疊啊?胡宗仁也沒回過神來呢,他結結巴巴的說,大概…就是我踩在你肩膀上這樣吧…我說不可能我決不允許別人踩我的肩膀,這是我的原則。胡宗仁說,那你踩我也行。我說鐵松子和你女人是不是忘了你臉比較長這件事啊,起碼要銳減半米啊!胡宗仁說哪有那麼長,那咱們讓他們多買一根?
我點頭,因為我覺得此刻的胡宗仁比我還聰明。於是胡宗仁高聲對著遠處的鐵松子和付韻妮喊道,你們多買一根回來,再買點繩子,把叉棍給接在一起!
過了一小會,他們就買了回來。於是我和胡宗仁一方面要忍受過往路人那種看雜技的眼光,我踩在胡宗仁的肩膀上,我們倆都還得盡可能的保持平衡,我把兩根接在一起的叉棍盡可能的伸遠,由於胡宗仁一直在下邊搖搖晃晃的,我好幾次都差點摔下來,試了好幾次,我才慢慢掌握訣竅,把石頭縫的那個紅色東西給掏了出來,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我趕緊讓胡宗仁慢慢蹲下,直到我認為一個我不會摔倒的距離,我就跳了下來,我們倆頂著烈日忙活了半天,早已汗流浹背,於是我們坐在石梯上氣喘吁吁的。這時候鐵松子師傅突然說,呀!我怎麼沒想到多買幾根叉棍呀,這樣不就可以伸得更長嗎,咱們站著就能掏下來了啊!
我和胡宗仁聽到以後,鼻子一酸,然後痛苦地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