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我和胡宗仁都沒有說話,可是我們都知道,當一個被確認沒有人的環境裡如果出現了人為造成的情況,會被我們歸類為「不正常」,而我和胡宗仁這種原本就不正常的人,我們所認為的不正常,那基本上就是真的不正常了。
朱大姐接著說,由於沒有鑰匙,也沒人應門,於是她和那位物管的工作人員只能下樓去物管辦公室拿這家住戶的鑰匙。並且在物管處她也查詢到戶主的姓名和電話。在從物管管理處回23樓的時候,朱大姐依舊一直在強調不可能沒人等之類的話,直到那位工作人員用鑰匙打開了門以後,她才徹底傻眼了。
屋子裡空蕩蕩的,就跟自己當初接房的時候一樣,她不甘心的裡裡外外尋找了一番,除了地上建築時留下的灰塵,她什麼都沒有發現。她在對應到自己家臥室的房間窗戶伸出頭去看,窗戶下方不遠處就是自己新安裝的雨棚,雨棚上又明顯的出現了一個小口子,從形狀上看,是被人為的外力給捅開的,沒有拖把,更沒有水底,連雨棚上因為前幾天下雨留下的印記都清晰可見,這一下,就讓朱大姐覺得無法理解了。
可是她不死心,又抬頭往上看,從23樓開始朝上數,剩下的沒幾家住戶了,而且有些也和23樓一樣沒安裝空調機箱,也就意味著沒有人住。能看到的第一家有人住的,還裝了防護網,防護網的底部是鋪上了木板的,估計是那家人用來放點雜物或是花盆一類的。加上這間房屋是臥室,拖把按常理來說是在衛生間或者陽台等地瀝水,所以朱大姐傻眼了,一時間完全想不通。
接著她就跟著那位物管工作人員一起退出了房間,並連連和人家致歉,耽誤了人家這麼多時間之類的。回到家裡之後,怎麼都想不明白,等到老公回家以後她還專門把這件怪事告訴了老公。黃先生大概和很多男人一樣,不喜歡麻煩,也不愛去斤斤計較一些事情。所以當天晚上他又一次把之前開口的地方黏合上,然後也沒當回事。
朱大姐說,從那以後大概一個禮拜的時間裡,沒有下雨,卻也沒再出現怪事。雖然黃先生覺得無所謂但是朱大姐卻一直把這件事記在心裡。一個禮拜後的一天晚上,她自己洗完澡之後打算回房睡覺,那個時候黃先生已經睡著了。於是朱大姐就躺在床上一邊做面膜,一邊玩自己的手機,躺下沒多久,又聽見了雨棚上傳來了滴滴答答的聲音,而且這次的聲音明顯比之前急促了很多。
胡宗仁打斷她說,什麼叫做急促了很多?朱大姐說,之前聽到的聲音,就好像一個水龍頭沒有關死,不時有水滴下來,但是間隔頻率是一致的,速度均勻。而那天晚上聽見的聲音,就更像是有人把打濕的毛巾擰了一把水似的,儘管聲音不大但是速度很快,而且在夜晚裡聽得就格外清楚。聽見聲音之後,她也本能的朝著雨棚的方向望了過去,發現雨棚的邊緣的確是在滴水,於是就從床上起來,走到窗戶邊上看,發現那水還不是雨水那種比較乾淨的水,而是深色的類似污水。
朱大姐一下子又生氣了,顧不得已經是夜裡了,就從窗戶伸出頭去朝著樓上大罵起來,說樓上的,你們不要這麼缺德好不好,要瀝水不要往戶外瀝,這個是公共區域,你們弄得我加雨棚嘩啦啦響,還讓不讓人休息了!朱大姐說她當時有點生氣,語氣難免不好,這期間還罵了幾句髒話,純粹只是為了發洩一下。在她罵完了以後,那滴水的聲音突然停止了,她正以為可能樓上的住戶聽見自己的罵聲了,於是不聲不響的把拖把或是什麼東西之類的收回去了,免得引起鄰里間的矛盾,所以朱大姐自己也打算不再繼續罵了,而且剛才自己的罵聲已經吵醒了床上的黃先生,問她發生什麼事了,她卻說已經解決了。
於是當她正打算回到床上繼續做面膜的時候,突然匡噹一聲,聲音還比較大,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高處掉到了她們家的雨棚上一樣,她嚇了一跳,趕緊回過頭去看,看見之前才黏好沒多久的地方又開了一道口子,大小和之前自己看到的大小差不多。而且雨棚的邊緣又出現了那個拖把頭,順著那些布條滴滴答答的滴水。
這下朱大姐就徹底怒了,她打算把那個拖把頭給拉到屋裡來,不管是不是晚上了,準備去挨個敲樓上的門了。可是就在她搭著板凳伸手去拉那個拖把頭的時候,她卻突然覺得不對勁了。
說到這兒的時候朱大姐和很多第一次遇到這類事件的僱主一樣,也許是因為回憶得太過於具體,免不了再把自己嚇到一次,於是她打了一個冷戰,坐在一邊的黃先生愁眉苦臉的拍著她的肩膀安穩她。朱大姐咬著嘴唇張不開口,於是胡宗仁對她說,沒事,這兒大家都在,你只管說,也只有你說清楚了,我們辦起事來才會少走一些彎路。
朱大姐冷靜了一下說,當時她剛剛抓到那個拖把頭的布條的時候,她覺得手感不對,仔細一辨認,發現那根本就不是拖把,而是頭髮。朱大姐說,是一個女人的頭髮,很長,好像頭下腳上似的,頭髮絲一把一把的垂了下來。而且她捏到的時候手裡是濕漉漉的,她察覺到那是頭髮絲的時候,下意識的嚇得鬆開了手,卻發現那頭髮絲上濕漉漉的並不是污水,而是血。朱大姐說,當時她就尖叫一聲嚇得從板凳上摔了下來,坐在地上一邊後退一邊盯著那些懸掛在自己雨棚上的頭髮絲,只見那些頭髮一點一點慢慢的往回縮,速度很慢,而即便是朱大姐並不想看,卻始終沒辦法把眼光給移開,直到頭髮全部消失在雨棚的邊緣,就好像有人把它給拉走了一般,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從那個豁開的小口子那兒,出現了一直睜得圓圓的,盯著她看的眼睛!
朱大姐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那隻眼睛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當時那隻眼睛外邊,還有一些打濕了的頭髮,那感覺就像一個淋了雨的女人,在一個小口子那兒盯著你一樣,太可怕了。說完這句,朱大姐的雙手也開始發抖,因為她端起茶杯的姿勢已經告訴我她此刻非常害怕。換成誰我想都是如此,尤其是這種一輩子難得見上一次鬼的人。
說實話,我也有點被朱大姐說的內容嚇到,可是在客戶面前如果你不裝得淡定一點的話,就太不專業了。胡宗仁問朱大姐,那後來呢,那個眼睛盯著你看了多久?朱大姐搖搖頭說,就那麼一小會的時間,因為自己看見那隻眼睛的時候,嚇得尖叫了起來,然後拼了命的朝著老公的方向爬去,等抱到了老公之後再回頭去看,發現那隻眼睛已經不見了。朱大姐說當時自己是被嚇慘了,說什麼都不肯再在屋裡住下去了,但是黃先生卻一直寬慰她,說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產生了幻覺,她當時懶得和黃先生解釋這麼多,放下狠話非走不可,於是黃先生只好順著她,兩口子簡單收拾了一下,叫上還在睡覺的孩子,連夜出了門,到外邊住酒店去了。
胡宗仁說,所以從那天以後你就再也沒見過那個東西了是嗎?那你幹嘛還找我們來?朱大姐皺眉說,即便自己百分之百的確定自己是撞鬼了,但是說什麼這房子也是自己花了全部積蓄買下來的啊,自己雖然是個商場管理,但是收入也不見得比其他人高很都,自己的丈夫是個公交車司機,收入情況完全在於這條線的客運流量大小,所以夫妻倆雖然日子不算過得緊張,但也絕對沒到連房子都不要的地步。她告訴我們,那天以後過了幾天,她和黃先生四處托人打聽懂行的人,找來了一個道士,進屋就說這房子煞氣太重,七日之類若不盡除的話將來必有大禍一類的話,於是在屋子裡神神叨叨的弄了很長時間,在每個房間和門的入口上方,都貼了一張符咒,在夫妻倆的臥室也就是撞鬼的那間房間,還專門把窗戶給牢牢關上,然後像封條似的貼了符咒,囑咐他們千萬不可撕開。於是夫妻倆又半信半疑的搬了回來,起初的幾個晚上自己壓根就不敢回房間睡,一家人都在客廳打地鋪,後面幾天膽子大一點了,回屋卻睡不好,總擔心半夜的時候被什麼東西給驚醒。
朱大姐說,就在昨天晚上,本來這麼長時間沒動靜還以為那個道士的符起了作用,卻又在半夜被那種莫名其妙的聲音給驚醒了,但是這次自己長記性了,知道這聲音出現了肯定沒有好事,於是不敢睜眼,只是裝作沒聽見似的緩緩轉身面朝著丈夫,然後輕輕把黃先生給搖醒,對他說,外邊又有聲音了,我不敢看…你幫我看看那是什麼…
說完朱大姐縮在被子裡瑟瑟發抖。胡宗仁問黃先生,那你看了嗎?看見什麼了?黃先生臉色慘白,看上去也是被嚇壞了,但是他故意裝作鎮定的樣子說,我看見一個只有半截身子的人,從肚子的位置開始,倒掛在我家的雨棚上,雙手吊著,就好像那些受訊的人,但是腦袋卻不是倒著的,而是好像努力想要扭正,看著屋裡,滿臉是血的女人。
黃先生說,而且她的肚子上,還有條長長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