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問一答,卻讓我們三個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開始集中在這個鬼魂手指著的方向。那是一個床頭櫃,上邊放著幾本書,有個小檯燈,還有一些類似藥片一樣的東西。於是我拍了拍胡宗仁的肩膀,越過床邊走到了床頭櫃跟前。
這個床頭櫃的位置在床與衛生間之間的這個夾縫裡,我走過去打開了床頭檯燈,拿起那寄本書,翻了一下,內容我基本上看不到,都是一些類似管理啊,什麼成功之類的話,另外還有一本滿滿全是英文的書。從配圖來看也是不怎麼好看的,我頓時開始不解為什麼發明英語的傢伙能夠把26個字母翻來覆去的整,還整出一本書來了。
書裡面有書籤,但是書籤只是用這本書的腰封來替代的而已,除了對書本的介紹之外,別的什麼都沒寫。書頁裡看過的內容,有一些被杜先生用紅色的筆標注過。除此之外書裡並沒有夾著什麼別的東西。我又看了看那些藥丸,其實都是一些幫助睡眠或是維生素一類的常備藥品,沒什麼稀奇的。我又把那個檯燈稍微端起來了一點,想看看是不是底下壓著什麼東西,卻什麼也沒發現,我甚至把床頭櫃朝外移動了一點,心想大概有可能這個鬼魂指著的東西是掉落到背後之類的,但是在那背後,我除了看見一張因為不小心掉落到裡邊的藥品說明書以外,別的什麼也沒看見。
我開始有點不解,轉頭看著那個鬼魂,它依舊把頭埋在自己的雙膝之間,手依舊指著我的方向。於是我開始猜測,是不是在說這床頭櫃裡有能夠表明它身份的東西?可是這畢竟是人家的家裡,現在僱主又逃…買水去了,我們總不能在這個時候翻他的床頭櫃吧,因為按照大多數人的習慣,包括我在內,床頭櫃裡都放的是一些私密的東西,要不幹嘛要個櫃子呢。
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我覺得這是職業操守的問題。於是我退回到胡宗仁身邊,大致上跟他說了一下,估計這個鬼魂是要我們打開床頭櫃,但是在那之前,我們說什麼也應該先跟那位杜先生知會一聲才是。胡宗仁點點頭,即便是他這樣的渾人,也是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於是胡宗仁對趙婧說讓他給那個杜先生打電話,說我們大概要翻找一下他的床頭櫃,看他是同意我們直接開始找呢,還是等他回來後親自找給我們看。胡宗仁這句話說得就有點搞笑了,杜先生當然不會回來。
趙婧打電話按了免提,她非常不爽的問了杜先生一句,你去什麼地方買水了,這麼久,香港嗎?杜先生卻跳過了這個問題,說有什麼事嗎?於是趙婧向他轉述了胡宗仁的話,當然我們略去了之前測靈和招魂的步驟,反正他知不知道也都無所謂。杜先生先是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答應了,他說裡頭有一些自己的東西,弄亂了沒關係,但是千萬不要弄丟了。完事後還補充了一句,你們會對你們工作保密吧?我搶著回答說一定會的,不會外傳,也不會寫成小說。
掛上電話以後,我就再次走到床頭櫃跟前,把上下三層櫃子都一股腦的抽出來鋪在了床上,我猜想這個杜先生一定是一個平日裡非常整潔的人,因為連床頭櫃這種只有自己才能有機會看到的地方,他也依舊收拾得整整齊齊的。裡邊有面膜,有香水,還有一些保險套。男人嘛,又是單身,這個我倒是完全理解。除此之外,還有手機充電器,平板電腦,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信件之類的東西。而當我把櫃子抽出來的時候,那個鬼魂本來一直僵硬指著的手指卻垂放了下來,於是我判斷,我找的地方找對了,這三個櫃子裡頭,一定有能夠說明這個鬼魂身份的東西。
我首先排除了一些,例如保險套和面膜,這些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無關的,不過我注意到保險套的盒子是打開過的,也就是說曾經被使用過,我對於我這種窺探他人隱私的變態心理感到沾沾自喜。剩下的兩個櫃子裡,裝的多是一些內衣褲,鑒於杜先生是個男人,翻找他的內褲我覺得還是有點噁心的,於是我把那個櫃子遞給了胡宗仁,說兩個人找起來更快,你就找這個櫃子吧。胡宗仁很老實的開始找起來,不過他很快在那堆內褲裡,找到了一條女人的內褲。
在跟軒轅會約定的二十四個案子裡,第一個案子我們也在吉他的共鳴箱裡找到了一條髒髒的內褲,而胡宗仁此刻的表情竟然和第一次一樣,他雙手拉著內褲的彈力鬆緊,一邊對我露出那種變態的笑容。我沒理他,繼續翻找第三個箱子。那個箱子裡就比較空了,除了有幾瓶高檔香水之外,還有一個用精美盒子裝起來的名牌手錶和戒指之類的東西。這些東西往往是一種贈品,所以我覺得是有可能和這個鬼魂有關的,因為直至此刻我已經基本上確定這個鬼魂留下來的原因肯定是和這個杜先生有關的,我們只不過還沒能夠找到一個確切的關聯點罷了。於是我把那些東西先收拾到了一邊,以便待會進一步排查。除此之外,這個櫃子裡還有幾副眼罩,一張杜先穿著學士服和幾個老外伸出大拇指合影的照片,過塑的,以及一個長條形硅膠的東西,不知道那是什麼。
那張照片我想來對於杜先生來說一定是非常重要的,因為他把照片放在了最底層,並且用了個紙口袋給裝著,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他在國外念大學畢業時候和老師的照片,因為照片上的杜先生看上去比現在青澀了許多,那厚厚的眼鏡鏡片應該和他的學識是成正比的。基於以前曾經有過照片鬧鬼的先例,所以我還仔細檢查了一下這張照片,照片上的幾個人都是男人,背景裡也沒有任何女人,所以我很快也排除了是照片的可能性。
事到如今,杜先生的床上就被我分成了兩堆東西,一堆就是那些完全沒可能的例如手機充電器之類的,另一堆則是香水、手錶、戒指、一堆信件,以及一條被胡宗仁丟過來的女式內褲。
我示意胡宗仁,你可以繼續對這個鬼魂提問了,於是胡宗仁問道,你的身份在這堆東西裡嗎?鬼魂點點頭,但是依舊沒有抬起頭來,只是讓我們看到了它點頭的動作。胡宗仁又問,在其中的哪一堆裡。鬼魂的手指再次機械的一指,這一次精確無誤的指向了被我單獨分出來認為有可能的那一堆。
於是胡宗仁走到我身邊,對那個鬼魂說,我現在一樣一樣的拿起來,拿到你所說的東西後,你的手就放下來。鬼魂不動,所以我們也不知道它是不是聽懂了我們的意思,只能碰一下運氣了。接著胡宗仁就開始挨個拿起了那堆東西,先是香水,因為如果女人送男人東西,一般來說,香水,領帶,打火機是比較常見的。但是鬼魂的手依舊死死的指著,接著是那些手錶,還是沒有反應,直到胡宗仁拿起了那堆信件,鬼魂的手雖然依舊直直地指著,但是卻開始有些微微顫抖,伸出的手指也因為用力過度的關係,變得有些不成形的扭曲。
於是我對胡宗仁點點頭,心想這堆信件裡也是特別有可能的,那疊信件大概有二三十封,其中大部分是一些國外寄來的信函和信用卡賬單或者保險單一類的東西,其中有幾封信是用最尋常的牛皮紙信封包裝的,但是上邊卻沒有貼郵票,甚至沒有寫上收件人。
在選到這幾封信的時候,那個鬼魂的手終於垂放了下來,於是我們就鎖定了範圍,這些信封裡信件的內容,就是我們要找的答案。但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這些信封都是封好的,而且信件這種東西,我就算再沒文化也知道偷看別人的信件是違法犯罪的事情。所以當我正想要跟趙婧說,要不然你再打電話問問那個杜先生的時候,胡宗仁突然說,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寫信?
胡宗仁的這句話一下子提醒了我,作為杜先生這樣一個商務金領男來說,他可以選擇的通訊方式可以有很多,打電話,發電郵,甚至是隨便上個什麼稀奇古怪的聊天軟件,就可以很輕易地找到對方,自從網絡開始變得發達以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就開始逐漸縮短,在如今這樣一個科技環境下,我才意識到我忽略了最基本的問題,就是杜先生這樣身份地位和經濟實力的人,為什麼會選擇用寄信的方式,並且還是封好的,未署名的信件。
胡宗仁說,衣櫃裡的這位,一看就是才死了沒多長時間,並且穿著打扮也都是咱們當下這個年代的人,它自己又確認了這些信件和它是有關的,甚至能夠說明身份,那麼這些信如果不是它寫給杜先生的,那麼就一定是杜先生寫給它的。
我用手指捏了捏這些信的厚度,大部分只有大概兩三頁的信紙,但是其中一個比較厚,而且有點硬,好像是照片。於是我問胡宗仁,那不打電話了?直接撕開看嗎?
胡宗仁說,打個屁啊,撕!擔心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