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仁當然的我的意思,看我心煩意亂,於是丟下我重新走到姚老道人的身邊,這次他不再氣勢洶洶,而是雙手抬起恭敬的行禮,然後問道,請問姚老前輩,在你最後一次跟進我的案子之後,是不是剩下的都交給別人打理了?姚老道人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眼神裡充滿疑惑。胡宗仁又問,請問目前府上是不是有暫住一個年輕道姑,俗家名叫做趙婧的?
姚老道人一愣,然後說,趙婧這個人是有的,不過目前不在我們這裡,前陣子到我們這裡來過,具體幹什麼我們也不知道,不過第二天就已經離開了。胡宗仁又問,是她自己離開的嗎?姚老道人說,這個就不清楚了,自己沒有親眼所見,不過之後聽她的師兄說,趙婧已經回去重慶,接著過自己的生活去了。胡宗仁問,那趙婧的師兄,是不是就馬道長?姚老道人說,沒錯,正是他。胡宗仁壓著火問,那現在馬道長是否還在府上,我們有些事要問問。姚老道人朝著身後的一群弟子一指說,在這裡啊…但是話沒有說完,就停下了動作,因為他已經察覺到馬道人此刻已經不在堂上了。於是他納悶的說,剛才做功課的時候還跟我在一起,怎麼現在不在了。
看來剛才我們進來的時候看到那個閃身離開的身影,想必就是馬道人了。看著胡宗仁那憤怒的表情,姚老道人似乎是明白了什麼,於是問胡宗仁,你找馬道人做什麼?這件事和他有什麼關係?沒等胡宗仁開口,我丟掉煙蒂,走到他們身邊,對姚老道人說,姚老前輩,這裡人多口雜,借一步說話。
說完我和胡宗仁把他拉到了另外一側,低聲把這件事的大致經過告訴了他,並且把剛才我和胡宗仁私下的分析也盡量簡短清晰的說給姚老道人聽。從姚老道人聽到以後的表情我可以看出,眼前的這個老道士雖然不招人喜歡,但是在這件事上,他的確是不知情的。不僅如此,他甚至還無法相信我和胡宗仁說的話,屢次將我們打斷,然後憤憤的說我們含血噴人,說我們憑空猜測。這個時候,胡宗仁捲起自己的衣袖,先前那已經淡掉的鬼手印已經變得更淡,但是如果仔細看的話,還是輪廓分明的。接著我又告訴了他,這件事不僅僅是牽扯了我們和軒轅會之間的私人恩怨,還把白蓮教給牽扯了進來。但由於畢竟涉及到人家門派的寶物,所以軒轅會的人得知的情況也並不很多,眼前的這個老道士,應當就屬於不明真相的其中之一。胡宗仁甚至還告訴姚老道人,此刻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白蓮教已經暗中派人盯住咱們了,人家一個規模如此之大的幫會,想必你軒轅會再怎麼厲害,也終究在這裡是一盤散沙,既然佔有了不屬於軒轅會,甚至連宗派都不是同一個的寶貝,就必須歸還。
我的意思很明確了,第一,姚老道人必須要交出馬道人,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說法,並為他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第二,即便是姚老道人不知道關於骨朵和判官筆的事,但這件事其實已經在我們看來證據確鑿,兩個幫會之間,也必須因為這件事,有個了斷。
姚老道人畢竟是個老人,在短短的時間之內,聽到了大概是他這輩子遇到過的最大陰謀,加上自己身為大當家,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手下暗地裡背著自己都幹了些什麼,身為一個領袖,他也必須自我反省。於是原本趾高氣揚的他,在聽完我和胡宗仁的一番話以後,頹然地坐在了地上,全然沒有一派宗師的派頭了。
看見姚老道人歪歪斜斜的坐下,遠處躲在一邊的那群弟子紛紛擁上前來,想要扶起他來。但是姚老道人卻揮揮手,把手指著內廳的屏風,手指還在微微發抖,他用那種生氣至極的聲音對弟子們說,去,你們去把馬唯安給我帶過來!有兩個弟子應聲朝著後邊跑去,姚老道人叫住他們說,多去幾個人,一定要把人找到!就算是以下犯上,也要把他給我押到跟前來!
說完,又跑出去幾個人。事到如今,我想就連這些門生們,即便是不明真相,也應該知道馬道人此番是在軒轅會裡闖下了大禍。接連去了這麼多人,只要他還沒有逃出去的話,想必很容易被找到的,而我和胡宗仁分析,既然馬道人這麼長時間都呆在軒轅會的香堂裡,無非有兩個原因,一來是因為這裡是自己的地方,相對比較安全,二來就是他必須有一個地方來藏東西,但我想他們絕對沒有我們那種敢把寶貝藏在菜田里的勇氣,所以如果仔細搜查他的住所,應該是能夠發現那把純銅判官筆的。
於是想到這裡,我不免得意了起來。因為若非我讓胡宗仁打了一通欺騙對方的電話,我們也無法爭取到這短短一天的時間,所以在他毫無準備的時候,我們親自殺到了成都,也算是給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了,他肯定沒有多餘的時間去轉移寶貝,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隨身攜帶,或是藏在他認為安全的地方。
姚老道人在弟子們的攙扶下,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先前的那份傲氣此刻全都變成了沮喪,在場許多我們帶來的剎無道師傅中,也有不少是道家人,甚至有可能師承門派就是和軒轅會的某些人出自一處,但是這麼一鬧,一向自稱道人總會的軒轅會,卻很可能從此在江湖上,再也抬不起頭來了。因為人言是可畏的,如果單單只是我和胡宗仁在外頭說軒轅會怎麼怎麼不地道,也許沒幾個人相信,畢竟人微言輕,但是如果一群人,甚至是彼此不算同路人的眾多師傅一起說的話,再大的幫會,也難免會因此垮台。
弟子們扶著姚老道人回到太師椅上邊坐著。姚老道人則招呼我們全部人進了內廳,並讓弟子們倒水,此刻的他,肯定是不敢怠慢我們,雖然我們已經相信這件事與他無關,但也和他監管不力有關係,所以這次上門,說到底也都一樣是在興師問罪。剎無道的師傅們竊竊私議著,這些完全聽不清的言語,此刻在姚老道人看來,都好像鋒利的爪子一樣在撕扯著他苦心包裝了多年的外衣,他看上去很不自在,於是大家就這麼尷尬的站著,一句話不說。
過了一會兒,從屏風後面傳來一陣急促而混亂的腳步聲,我們大家的注意力都一時間集中到了那裡。我和胡宗仁甚至是站起身來,朝著那兒張望。很快,一群身穿白衣的弟子,架這一個披散著頭髮,鞋只穿了一隻,道袍都沒能穿整齊的中年道士走了進來,一下子把這個中年道士按到在姚老道人的跟前。我仔細看了看,此人正是馬道人。他如此狼狽,但是臉上卻帶著不屑,也有著一種差一步就成大事,但是功虧一簣的沮喪。
姚老道人的表情,非常痛心。雖然我不知道他和馬道人到底有什麼淵源,但是很明顯可以看出,他是非常喜歡馬道人的,眼神裡充滿了失望,但是也有很多慈愛。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馬道人應該是姚老道人在軒轅會裡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最有能力的一位,否則也不會在這個歲數,就當上了二當家,把其他的老道士排除在外。想必姚老道人曾經想過,自己如果有朝一日退下來,軒轅會將交由馬道人來執掌了。他看到馬道人這麼狼狽,於是呵斥那些按住他的弟子說,你們都退下,讓我來好好問他。弟子們四下散開,於是我們大家呈一個扇形的方式,把姚老道人和跪在地上的馬道人圍在了中間。
姚老道人站起身來,走到馬道人身邊,憤怒的對他說,你給我站起來。馬道人站起身來,眼睛開始在在場的全部人臉上掃視,在看到我和胡宗仁的時候,他苦笑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接著很輕蔑的看了我們一眼,我不明白那意思到底是在低估我們,還是看不起我們。他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開始目無旁人的整理自己披散的髮髻,還把道袍給重新穿好。然後雙手互握垂放在下腹部,等著大家的發問。
姚老道人沒有重複事情的經過,也沒有質問馬道人到底是什麼情況,而是淡淡的問了一句,你告訴我,他們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我原本以為馬道人會狡辯,因為我們和姚老道人說這些的時候,他並不在場,所以我們大有可能會加油添醋胡編亂造,誰知道他幾乎是毫不思索的回答,都是真的。不過他很快補充到,不過我做的這一切,都是在為了軒轅會好,你早晚都會退下來,我年輕,難以服眾,害怕到時候引起內鬥,到給了敵人可乘之機。
說完他指著我和胡宗仁,苦笑著說,可我沒想到的是,你們兩個人,竟然膽大到強闖軒轅會,這一點,我還是低估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