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查臥底

  我回到了營地。

  大家都圍過來。

  章回說:「周老大,你去哪兒了!」

  我說:「昨天晚上你去哪兒了?」

  他說:「我一直在營地裡轉悠啊。」

  我說:「再想想。」

  他說:「凌晨三四點鐘的時候,有個東西從卡車旁邊跑過去了,我去追,追出了幾百米,什麼都看不見,我不敢追了,就回來了……」

  我說:「我就是那時候被弄走的。」

  他滿臉抱歉地說:「真對不起……」

  我說:「沒什麼,這不是回來了嗎。你去睡會兒吧。哎,季風呢?」

  魏早說:「她和漿汁兒,還有令狐山,他們開車去找你了。」

  我說:「走了多久了?」

  魏早說:「天一亮就走了,走了兩個多小時了。」

  我說:「誰讓他們去的?走丟了怎麼辦?」

  魏早說:「攔不住啊,尤其是你家漿汁兒。」

  我說:「誰家漿汁兒?」

  魏早瞪著我說:「你家的。」

  我把臉轉向了布布:「你把望遠鏡給我。」

  布布就去了她的帳篷。

  魏早說:「他們是朝西邊走的,我開車去找找吧。」

  我說:「得了,已經夠亂的了。」

  布布回來,把望遠鏡遞給我,問:「周老大,發生什麼了?」

  我不可能如實相告,至少我不能說我是誰。

  我舉起望遠鏡,一邊朝西邊看一邊說:「跟漿汁兒一樣,我也被弄暈了,然後被運到了一個古墓裡……」

  望遠鏡從南轉到北,布布說:「那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我說:「我不知道,醒了之後就躺在沙漠上了。」

  魏早說:「他們就在附近?」

  我說:「我不清醒,不知道遠近。」

  魏早說:「那你看清他們是誰了嗎?」

  我說:「我看到了三個人。」

  魏早說:「就三個人?媽的找到他們,全給他們活埋了!」

  我說:「你能把田鼠活埋了嗎?」

  魏早說:「他們不是人?」

  我說:「不清楚。」

  我真的不清楚,我父親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我們團隊裡有臥底,而是寫在了沙子上?我懷疑他和我談話的時候,地下有人聽。

  布布說:「他們把你放了?那是不是說,他們覺得我們沒有敵意,不會再侵害我們了?」

  我說:「不,可能他們只是把順序搞錯了。」

  布布的情緒頓時低落了。

  蔣夢溪給我拿來一個煮雞蛋,一杯熱牛奶,小聲說:「你吃點東西。」

  她的眼神有點自卑。

  我看了看她,說:「謝謝你,蔣夢溪。」

  章回沒有去睡覺,他的眼睛裡有血絲。我要跟他聊聊,一個人缺覺的時候,大腦遲鈍,很容易問出東西。

  我說:「章回,你跟我來,我們聊聊。」

  他顯然不知道我要跟他聊什麼,愣了一下,趕緊說:「好的。」

  我帶他走進了我的帳篷,把門簾放下來,然後說:「你把刀給我。」

  他從口袋裡掏出刀子,還給了我。

  我把刀子放進口袋,突然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按在了地上,然後逼視著他的眼睛說:「你殺了那個警察!」

  他快速地眨巴了幾下眼睛。他肯定在猜測,我這次被掠走得到了什麼證據。

  我不給他思考的機會,繼續說:「給我說實話!」

  他說:「你讓我起來,我跟你說實話。」

  我慢慢鬆開了他,他也逼視著我的眼睛,說:「我只對你說一句——他不是我殺的。」

  我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偷了那桶水玻璃!」

  他真的不說話了。

  我說:「你不要再頑固了,沒有好果子。你知道的,天上有隻眼睛,記錄著我們的一切。我可以告訴你,我在古墓裡看到沒剪輯的錄像。」

  他還是不說話。

  我說:「如果你還不承認,我只能動員大家驅逐你。」

  他依然不說話。

  我說:「好吧,你沒有機會了。」

  說完,我轉身就朝外走。

  我在跟他鬥心理素質。這時候,我離帳篷門口大約7步遠,我快步走過去,如果我走到門口,他依然不說話,我會懷疑自己的判斷。我一邊走一邊聽背後的動靜。

  當我走到第6步的時候,他突然說:「等一下!」

  我停住,慢慢回過頭來。

  他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我說:「你說話!」

  他低下頭去,想了會兒,再次抬起頭來,眼圈已經濕了,顯得很激動:「我跟他一樣,我們沒什麼區別!」

  我說:「嗯,然後呢?」

  他說:「在司法學校的時候,他的成績還不一定比我好呢!他憑什麼抓我!」

  我說:「你他媽犯罪了!」

  他說:「剛才你把我摔到地上的時候,要是碰巧有根釘子,我可能就掛了,然後你就是殺人犯!你願意接受這個罪名嗎?」

  我說:「我們說的是那個警察。」

  他說:「我畢業之後也是警察!只是我倒霉罷了,一失手,把我岳母推到了暖氣片上……」

  我說:「之前先不說,你殺了警察,就是殺人犯。」

  他「撲通」一下給我跪了,然後哭哭啼啼地說:「周老大,我真的想當個警察,我只想為你們做點事!我和你們無冤無仇,我不可能害你們任何人的!」

  我想了想,說:「起來起來!」

  他身體一轉,坐在了地上,繼續說:「你不要驅逐我。如果我們走不出去,我希望我以一個團隊警察的身份跟你們死在一起。如果走出去了,你看著我去自首——好嗎?」

  我也不知道我該怎麼做了。

  這時候,外面傳來汽車引擎聲,肯定是漿汁兒他們回來了。

  我對章回說:「在羅布泊,我就當你是團隊的警察,做點什麼吧。」

  章回使勁點了點頭。

  我走出帳篷,漿汁兒已經跑過來,她愣愣地看著我,說:「滿血滿藍,原地復活?這是什麼情況?」

  我說:「別大驚小怪的,你經歷了什麼,我就經歷了什麼。」

  季風和令狐山走過來,我對他們有取有捨地講了講昨晚的經歷,然後對季風說:「現在人齊了,你把大家都叫到湖邊,我跟大家說點事兒。」

  季風說:「好的。」

  團隊裡有個臥底,我不知道是誰,這是最恐怖的。我要摸摸大家的底。本來,我應該提前和季風、周志丹、魯三國透個風,但是我現在誰都不信任了。

  我帶漿汁兒走向湖邊的時候,漿汁兒問我:「你要透露什麼秘密嗎?我先聽聽唄。」

  我說:「沒什麼秘密,只想讓大家互相更瞭解一下。」

  老實說,我連漿汁兒都不信任了。

  我不能肯定她就不是臥底。

  那群人為什麼沒有殺死她?

  她會不會被那群人換了大腦,故意讓我們救回來?

  都是未知數。

  如果漿汁兒都不能信任了,那麼就沒人可以信任了。這時候,我真的知道了什麼叫孤獨,什麼叫悲涼。

  人都在湖邊聚齊了。

  我不能告訴所有人,我們當中有個臥底,那樣的話,整個團隊都會大亂,而那個藏在其中的人則會藏得更深。

  我說:「現在可以肯定了,我們有敵人,我曾經和他們近在咫尺。我不確定他們到底是誰,我只知道,他們會繼續殺我們的人。攘外必先安內,我有個主意,希望你們都不要介意,我是為大家著想……」

  周志丹說:「你就直說吧。」

  我說:「每個人都用最簡短的語言,說說自己的事兒,不管你說什麼都行,只要能證明你是個正常人類,跟那群人沒有任何關係。」

  大家互相看了看,沒人說話。

  我說:「我先說吧。我出生在黑龍江齊齊哈爾絕倫帝小鎮,19歲在北京空軍服役,我和李少紅合作過電影《門》,我為佳能照相機做過廣告。」

  季風說:「我小時候家裡很窮,邛崍市陝氏集團資助過我唸書。我在河北電視台做過編導。」

  漿汁兒說:「我在岳陽師範讀書。我媽是市勞模。」

  周志丹說:「我出生在台灣,30多個國家都有我的出入境記錄。《媽媽婆婆》就是我們投資拍的,我是出品人之一。」

  魯三國說:「我是區政協委員。」

  白欣欣說:「我是干建築的,蕪湖市中心廣場的標誌建築就是我們做的。」

  蔣夢溪小聲說:「我的父母都是工人,我也沒上過大學……不過,我看過所有韓劇,可以把它們的故事原封不動地講出來。」

  布布說:「我在黨史研究室工作,1998年入黨,我的入黨介紹人叫孔利明,現在是老湖區副區長。」

  魏早說:「我在江西當兵,救過落水兒童,立過二等功。」

  吳珉說:「我和漿汁兒是大學同學。我是手機遊戲『口袋魔獸世界』設計者之一……」

  章回說:「你們都瞭解的,我是麥南監獄的犯人。」

  黃夕說:「我獲過第31屆全國散打亞軍。」

  孟小帥說:「我在陝西師大附中讀書,那時候跟演員文章是同學。我給時尚雜誌當過平面模特兒。」

  馬然而說:「我是天津人,出生於1986年3月26號,那天陳永貴逝世。我曾經給天津環渤海集團董事局主席鄭介甫當過司機。」

  郭美說:「我拍過微電影,當過相親節目女嘉賓。現在網上正在炒我的事兒。」

  老丁說:「我是甘肅人,兩個月之前剛剛來過羅布泊進行科學考察,上過電視紀錄片《探究羅布泊》。」

  令狐山說:「我是克拉瑪依人,我父親就死在羅布泊。1994年,我讀小學一年級,經歷了克拉瑪依大火,稀里糊塗地活了下來。」

  大家互相看了看,只剩下帕萬了。

  他坐在魏早旁邊,望著湖水,目光呆滯。

  我走到他面前,問他:「帕萬,你能證明你是正宗羅布人嗎?」

  帕萬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開口說話了:「根本沒有臥底,他希望你們自相殘殺。」
《羅布泊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