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深不可測的張大師

  我使勁晃了晃腦袋。

  難道這是現實?

  白欣欣從帳篷裡走出來了?

  不對,這不是現實,我心裡很清楚,我不是清醒的,也沒有睡著,我依然處於靈魂出竅的狀態,很快樂,很愉悅。

  他走到了我的跟前,有些不滿地看著我。

  我說話了:「白欣欣,你不睡覺,跑出來幹什麼……」

  白欣欣說:「我正在長眠。」

  我愣了一下,說:「什麼意思?你已經……死了?」

  白欣欣說:「你也死了,不然你怎麼會看見我?」

  我說:「我沒死,我在站崗啊!」

  白欣欣說:「人剛死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死了……我們在那邊是一個團隊的,在這邊還是一個團隊的,你去把漿汁兒、章回、孟小帥帶過來吧,他們都聽你的。」

  我說:「不,我不會這麼做的!」

  白欣欣說:「不要讓他們再受罪了!只要來了,一切都解脫了……」

  我說:「你滾!」

  白欣欣說:「你不叫就算了,他們自己會來的。我知道,他們都會來的……」

  說完,他也一點點消隱了。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

  我看見了高低起伏的荒漠,看見了低處三頂黑乎乎的帳篷和車,看見了遠處那個湖,看見了湖邊微微搖晃的蘆葦……

  我拄著戰刀,掙扎著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向了帳篷。

  在沙坡上,我滑了一跤,歇了幾分鐘,我艱難地爬起來,繼續朝下走。

  白欣欣一個人睡一頂帳篷,我走過去,掀了掀門簾,他竟然從裡面扣上了。

  我喊了一聲:「白欣欣!」

  帳篷被風吹得「呼嗒呼嗒」響,沒有回音。

  我有點慌了,大聲喊起來:「白欣欣!白欣欣!」

  終於,他說話了:「鬼叫什麼?怎麼了啊!」

  我一下就鬆了口氣:「你還活著啊……」

  白欣欣很不滿地嘀咕了幾句什麼,接著睡去了。

  有個人朝我走過來,是章回,他拎著射釘槍。這小子枕戈待旦,以為出什麼事了。

  他叫了我一聲:「周老大……」

  我說:「沒事兒。」

  他走到我跟前,朝白欣欣的帳篷看了看,說:「我以為他又鬧什麼蛾子了。」

  我低聲對他說:「剛才我看見了我們那些死去的隊友,所有的。」

  他愣了愣,說:「周老大,你累了吧?你回去睡吧,我來站崗。」

  我說:「章回,你要相信我,而且我看見了白欣欣。」

  他說:「你怎麼會看見他?」

  我說:「看來,他活不長了。」

  搜尋4隊日夜兼程,第三天下午到達了余純順墓地以南大約80公里處。

  他們找到了那塊三角形的石頭,他們正是在這裡發現失蹤團隊的蛛絲馬跡的。

  車隊停下來,開始搭建帳篷。

  寂寞的羅布泊上,變得有些喧鬧了。

  小5和碧碧跟艾尼江住一頂帳篷裡。

  逗豆來了,小A也來了,攝像師換了一個人,大家都叫他老黃,其實他只有二十六七歲,理著光頭,卻留著一把鬍子。

  電視台的三個人睡一頂帳篷。

  碧碧發現,搜尋4隊多了幾張陌生面孔,艾尼江告訴碧碧,他們都是志願者,來自全國各地。他們大多20多歲,只有一個人,已經60多歲了,大家叫他張大師,他是個畫家,跟隨車隊進入羅布泊搞創作。

  雖然到了花甲之年,但是此人鶴髮童顏,全身上下透著藝術范兒——長長的白髮束在腦後,鬍子也是白的,修剪得整整齊齊。穿著紅色運動服,白色運動鞋。

  他很孤僻,幾乎不跟大家交流。他自己開著一輛越野車,車牌是陝A。他自己帶了一頂帳篷,自己住,白色帆布材料,上面信筆塗鴉,畫了很多性感的嘴。搭起帳篷之後,他從車上搬下行李、睡袋以及一些畫畫的工具,然後就一個人背著畫夾,去了沙漠上。

  電視台的幾個人忙活著做現場報道。

  小A站在攝像機前,嘴巴比上次更伶俐了:「各位觀眾,記者跟隨搜尋4隊,第二次進入了羅布泊,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余純順墓地以南大約80公里處。上一次,也就是6月29日下午5時許,我們正是在這個區域發現了失蹤者留下的紙條,上面寫著——我們在這兒!躲過了暑期,我們第二次來到此地,希望能找到他們留下的其他信息。我們知道,羅布泊上經常發生一些離奇事件,比如7月2日下午也是5時許,我們當中一位女性志願者就莫名其妙失蹤了,這次,艾尼江隊長給整個團隊下達了14條規定……」

  天黑之前,大家挖坑,安置噴燈,點火煮飯。

  他們有燻肉,白菜,掛面,還有黃瓜!在路上他們吃掉了大部分,剩餘一些已經迅速風乾。

  吃完晚飯,老黃按照艾尼江的指揮,把攝像機支在了沙地上,開著機,攝像機連接著監視器,監視器放在了艾尼江的帳篷裡。

  艾尼江要每時每刻監控。

  畫面一直是黑屏,沒有任何變化。

  沒有人知道那些倖存者還在不在了。

  他們只有等待。

  晚上,其他人在亮堂堂的帳篷裡聊著天,小5和碧碧坐在帳篷外,望著夜色中那只孤獨的攝像機,都沉默著。

  小5抓起沙子一把把揚在碧碧的鞋子上。

  碧碧憤怒抖掉沙子,說:「你想減肥?跑步去。」

  小5說:「哎呀,我百爪撓心的,你讓我分散一下注意力唄。」

  碧碧說:「那我告訴你,我們團隊裡有個可疑的人。」

  小5果然不揚沙子了:「誰?」

  碧碧說:「那個張大師。」

  小5說:「他為什麼可疑?」

  碧碧說:「他是個畫畫的。」

  小5想了想,恍然大悟,驚恐地說:「噢!」接著她緊張地問:「你把那張畫藏在哪兒了?」

  碧碧低聲說:「內褲裡……」

  小5說:「你的內褲裡?」

  碧碧說:「賓館有針線,我縫了個口袋。」

  小5突然哈哈大笑。

  碧碧說:「你笑什麼啊!討厭!」

  小5說:「萬一那個女人來偷……哈哈哈哈!」

  碧碧不笑,瞪著她。

  小5不敢再笑了,她說:「好吧好吧。你為什麼覺得那個張大師可疑呢?」

  碧碧說:「我也不確定。你看,我們在這個地方撿到了一張畫,而他偏偏是個畫畫的,跟著我們來了……」

  小5說:「那你想怎麼辦呢?」

  碧碧說:「他不是一個人住嗎?待會兒,你把他騙出來,我溜進去,看看他都畫了些什麼。」

  小5很不自信地說:「我這麼胖,騙得了他嗎?」

  碧碧說:「能不能騙得了他,跟你胖不胖有什麼關係?好了好了,我把他騙出來,你溜進去看,這樣總行了吧?」

  小5說:「我這麼胖……」

  碧碧說:「你胖怎麼了?連看都不會看嗎?」

  小5說:「我怕我行動不敏捷,被逮住。」

  碧碧說:「就這麼定了。」

  吃完晚飯,張大師就回到了帳篷裡,不知道在幹什麼。

  碧碧來到了他的帳篷前。小5則繞到他的帳篷背後,隱藏起來。

  碧碧說:「大師,我能進來嗎?」

  張大師說:「來。」

  碧碧就進去了。

  張大師的應急燈竟然是橙色的,很溫馨。他躺在睡袋上,放下手中的雜誌,看著碧碧,一點都不友好。

  碧碧用餘光看見,角落裡支著一個畫框,地上摞著幾個畫框,上面都蒙著白布。

  他說:「大師,你跟我來!我發現了一匹馬!」

  張大師說:「馬!」

  碧碧說:「我懷疑就是傳說中的那種汗血馬!就在前面大片大窪裡!」

  張大師果然爬起來了。

  碧碧跑在前面,張大師跟在後面。

  跑出半公里的樣子,碧碧才停下來,張大師氣喘吁吁地追上來,問:「在哪兒呢?」

  碧碧用手電筒朝沙地上照了照,說:「您看!」

  張大師朝沙地上看了看,有人畫了一匹馬的輪廓,昂首挺胸,呈奔騰狀。

  他慢慢抬起頭來,盯住了碧碧。

  碧碧看著他,毫不懼怕。

  張大師說話了:「這是誰畫的?」

  碧碧說:「不知道。」

  張大師說:「雖然寥寥幾筆,但此人是個奇才。」

  那是碧碧畫的。

  碧碧很不自信地問:「真的?」

  張大師說:「我們回去了。」

  說完,他就朝營地走了。

  碧碧追上來,說:「大師,您來羅布泊畫什麼呀?」

  張大師說:「當然是畫羅布泊了。」

  碧碧說:「我能欣賞一下您的畫嗎?」

  張大師說:「不可以。」

  碧碧說:「為什麼?」

  張大師說:「年輕人,我的畫只給能看懂的人看。除非是在沙漠上畫馬的那個人,你是嗎?」

  碧碧說:「我當然不是……」

  張大師說:「那你就把他找來吧。」

  兩個人回到營地,張大師一頭鑽進自己的帳篷裡,把門簾擋上了。

  碧碧四下尋找小5,他看見小5在艾尼江的帳篷前等著他。

  他快步跑了過去,問:「你看到了嗎?」

  小5說:「看到了!嚇死了!」

  碧碧說:「你看到什麼了?」

  小5低聲說:「他畫的都是湖!」
《羅布泊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