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鐵盒子

這種奇異的景象,顯然不止我注意到了,所長也看到了。

他一臉驚恐的看著我:「許……許……許大師,這是要來了嗎?」

我點點頭:「要來了,一會好好表現,態度要誠懇點。」

所長驚慌失措的點頭,火盆裡面的火差點燒著了他的袖子。

我雖然膽子也大不到哪去,畢竟一回生二回熟,這種景象見得多了,也就釋然了。

無雙倒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而從她身上冒出來的黑氣則越來越多,漸漸地結成一個樹狀。而樹根,就是無雙的身體。

所長看著這一切,開始打鬼主意:「許大師。咱們要不要拿著桃木劍,把鬼殺了?」

我搖了搖頭:「那些黑氣有一半留在無雙體內,貿然動手會上了她。」

所長恍然大悟:「現在無雙變成了他的人質?」

我點了點頭。想了想,又把無雙的桃木劍塞在他的手裡:「藏好了,萬一有什麼事,什麼也別管,逃跑。那鬼胎對你恨得牙根癢癢,我可不一定能保證你的安全。」

所長更緊張了,把桃木劍貼身塞在衣服裡。然後以一個彆扭姿勢蹲下來。他也顧不得燒紙錢了,一直狐疑的東張西望。

我心裡面忐忑不安,臉上卻很平靜。畢竟我現在是這裡唯一會道術的,如果我亂了,今天的事就算完了。

過了一會,我聽見所長從喉嚨裡面發出一聲絕望的嚎叫。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正直勾勾的盯著我身後。臉上的表情恐懼至極。

我知道我身後肯定出現什麼東西了。我長舒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然後,我慢慢的回過頭去。

身後燭光搖曳。一片火光中,無雙身上冒出來的黑氣漸漸地向上蔓延,最終接到房頂上。

這些黑氣充盈在屋子裡,就像是一棵大樹。而這樹上,露出五六個小孩的臉來。個個呲牙咧嘴,詭異的笑著。

我捅了捅所長:「快燒紙錢,說對不起。」

所長嚇得哆哆嗦嗦,一臉虔誠的向火盆裡面扔紙錢,嘴裡誠懇的道歉。

然後,我聽到頭頂上滾雷也似的一聲大喝:「你為什麼害我。」

這一聲實在聲勢浩大,而且又在頭頂上,自上而下的壓下來。即使是我,也不免心驚膽戰。而所長,乾脆就嚇得坐倒在地了。

我抬頭看了看,發現整個屋頂上的黑氣都形成了一張巨型的臉,正在猙獰的望著所長,那種表情,絕對是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所長坐在地上,連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而那張臉卻沒有再說話,整個的慢慢壓下來。

黑雲壓城城欲摧。

所長已經快要崩潰了。忽然,我看見他把右手伸到上衣裡面,看樣子,是想把桃木劍拔出來。

我忽然想起在醫院的時候,鬼胎說的話來。所長身上煞氣很重,現在鬼胎還不能動他。

雖然不知道所長身上有什麼煞氣,以及鬼胎和這種煞氣之間的力量是怎麼算的。但是我明白,今天只要不輕舉妄動,鬼胎應該奈何不了所長。我只要保護好其他人的安全,然後找出真相,消除鬼胎的怨氣,救走無雙。這件事就算大功告成了。

於是我連忙跳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別動,別跟他硬拚。」

所長被我攔住之後點了點頭。

我慢慢的站起來,仰頭看著頭頂上的鬼胎說:「所長說,他不記得曾經害死過一個胎兒,你是不是記錯了?」

鬼胎慢慢說道:「不可能,我感應到的怨氣不會錯的。」

我撓撓頭,看看所長:「要不然你胡亂認個錯算了,冤有頭,債有主。先把無雙放了再說。」

所長小聲的說:「你覺得我認了錯,他會放過我嗎?」

我歎了口氣,搖搖頭:「好像不大可能。」

我急的抓耳撓腮,看看鬼胎。鬼胎說怨氣不可能有錯。看看所長,所長又說不記得。

我權衡了一番,在人和鬼之間選擇了相信鬼。

然後,我一把揪住所長的衣領:「麻痺的,你是不是撒謊了?」

所長一臉茫然,幾乎快要哭了:「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記得了。」

忽然,他瞪著眼睛說:「你剛才不是說,這個鬼胎是有人領進來的嗎?會不會有人害我?對對對,肯定是這房子不乾淨,我搬過來之後一直身上發冷。」

我伸手放開了他:「你自己做了虧心事怨什麼房子?更何況,你這屋子裡面冷,是因為陰氣重……」

說到這裡,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我記得我和無雙剛剛來到所長家的時候,曾經去過他老婆屋子裡面一趟。當時我們倆感覺到那張床附近很冷。

本來我們倆要看個究竟,但是當天晚上忽然出事了,所以一直沒有顧得上。

這時候,我忽然想起這件事來,心裡想到:「難道,秘密在那張床上不成?」

想到這裡,我快步向所長老婆的房間走過去。

所長不明所以,一疊聲的問:「許大師,你要去幹嘛?」

他不敢獨自面對鬼胎,跟在我身後走進來了。

我們兩個一走到這屋子裡面,馬上感覺溫度低了好幾度。

我搓了搓胳膊,問所長:「你沒有什麼感覺?覺得這裡很冷?」

所長想了想:「可能這裡是陰面,太陽照不到,所以比客廳裡的溫度低一些。」

我搖了搖頭,實在不能認同這種說法。

所長夫人仍然怔怔的躺在床上,像是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似得。

我指揮著所長:「讓你老婆讓一讓,這張床下面可能有古怪。」

所長夫人看見我一個毛頭小伙子在屋子裡指揮,臉上不由得露出懷疑的神色。然而,所長卻已經完全相信我了。伸手把所長老婆扶起來,慢慢的摻到一旁。

在所長老婆走動的時候,我一眼瞥見她的肚子上面泛著淡淡的黑氣。

我歎了口氣,她的這個孩子,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了。

看著這張床,我第一反應是小玉家的木床,魂魄被吸走之後,在床上留下紅色的印記。

我抽出懷裡的桃木劍,先把被子褥子挑到地上去了。

然而,床板上乾乾淨淨,沒有任何異象。我不由得有點詫異,難道我估計錯了?

我彎下腰去,想看看床底。

這時候,我發現所長家的大床實在比小玉家的高級多了。這床下面帶著兩個櫃子。

我拽了拽,把櫃子拉開了。裡面雜七雜八的放著一些東西。

我正要把這些櫃子推回去的時候,忽然,我感覺手上一陣冰涼。不是普通的那種冷,而是有一陣陰風吹到身上,透進骨頭裡的感覺。

我低下頭,慢慢的在裡面找起來。把一些針頭線腦的雜七雜八扔出來之後。我的目光停留在一個圓圓的鐵盒子上。

這鐵盒子不小,而且看起來很舊了。銹跡斑斑。我的手碰了碰它,感覺很涼。

我用桃木劍捅了捅它,感覺很沉重。

我向所長招招手,問道:「這個盒子裡面裝的什麼?」

所長一臉茫然:「我不知道啊。」然後他回頭問自己老婆:「這盒子是你的嗎?」

所長老婆搖了搖頭。

我捏著下巴看了一會,說道:「既然你們兩個都不知道,那我可把它打開了。」

所長和所長老婆都沒有異議。我開始想辦法開這個鐵盒子。

然而,它像是銹死了一樣。用手掰,用刀子敲,用錘頭砸,始終沒有辦法將它打開。

我折騰了很久,沒有半點效果,不由得有些氣急敗壞。於是順手拿著桃木劍按向它扎過去。

沒想到,一聲脆響,原本堅韌無比的鐵盒子居然被扎透了。

我驚奇的把桃木劍拔出來。這時候,我看見劍尖上沾著一些紅色的液體。粘稠,甜腥。從劍尖上,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我們三個互相看了一眼,馬上意識到,這是血。

我蹲下來,試著掀了掀鐵盒的蓋子。這時候,蓋子輕而易舉被我掀了下來。

隨著盒蓋被掀開,裡面傳出來一股怪味。血腥加腐臭。差點把我熏吐了。

我忍著噁心,一腳把鐵盒子踢翻了。那些血液混合著大團的雜物倒在了地上,骯髒無比。

我看了看桃木劍,有點捨不得。伸手從床邊找了根棍子。慢慢的把那一團東西挑開。

我能勉強的分辨出來,裡面有一些細小的骨頭,不像是人的,倒像是雞鴨,或者貓狗。

所長戰戰兢兢的問:「許大師,這是什麼回事?」

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東西和你們家的鬼胎有關係。你們八成是被人給害了。所長,你仔細想想,你們家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所長臉色黯然:「在這個崗位上,不免要與犯罪分子做個鬥爭,結下仇是難免的,你要問我是哪一個干的,我還真說不上來。」

我嘴裡嘖嘖有聲,心想:「都這個時候了,還裝什麼逼啊。」

正在這時候,我的木棍觸到了一團破布。我慢慢的把它展開,像是一件衣服。
《我的師父是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