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老魂
我說:沒準這傢伙像是那個李哥一樣,也想偷偷做點好事。
道士搖了搖頭,一臉的懷疑。但是他沒再說什麼,只是決定,等身上的傷好了一定要去試探試探。
王二歎了口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還是安分著點吧。萬一跟他鬧什麼矛盾,你可是吃不了兜著走。就你這點三腳貓功夫,還不夠人家過癮呢。
我說:二大伯,話可不能這麼說,首先,你和道士的功夫也不相上下,道士不夠人家過癮,你老人家也好不到哪去。其次,那個禿頭好像一直在找文闖的媽。咱們跟他打聽打聽,沒準能把人給找到。
王二罵了一聲:放屁,老子功夫厲害著呢,拳打四方,腳踢六合
文闖好像對找媽不太感興趣,他扭頭問道士:學校裡面的老祖宗,是你師兄?
道士點點頭:是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文闖撓撓頭:誰把他鎖在那的?
道士搖搖頭:不知道啊。
文闖若有所思:他臨死的時候,就沒有留點什麼遺言?
道士忽然奇怪的問:文闖,你怎麼忽然對我師兄這麼感興趣?
文闖啊了一聲,說:我就是忽然想啊,你師兄和我媽前後腳來到王莊,沒準就是他把我媽咬傷了。
其實文闖說的這種可能大家都想過。只不過,時隔多年,爭論這些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之後我和木夯聊了幾句,原來今天已經是星期六了,木夯跟著豬先生來縣城逛著玩,順便買點中藥。
我們在豬先生家的破三輪上顛簸了一路。眼看到家了。
王二對我說:大侄子,你以後可得小心著點李志學。我擔心他回來報復你。
我點了點頭,從豬先生家的三輪車上跳下來,回家了。
等走到大門口的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不妙。昨天晚上我一夜沒回家。不知道王二是怎麼跟我爸解釋的,臨走的時候忘了跟他串串供,這要是萬一說漏嘴了,我爸又得發火。
想到這裡,我轉身要出門。但是我媽已經看見我了:天下,你回來了?
我唯唯諾諾:哎,是啊。
這時候我腦子裡迅速的盤算著:要不然,我把實話說了吧。不行不行,一旦說實話就會牽扯出昨天下午逃學的事。
我腦子裡胡思亂想,一扭頭,看見我爸的身影在屋子裡面一閃,正要走出來。
我心想:這下可完蛋了。
我連忙走到我媽身邊:昨天王二來咱們家沒?
我媽點點頭:來了啊。
我緊張的問:王二怎麼說的?
我媽奇怪的看著我:這孩子,怎麼說的你還不知道嗎?
我著急的跺跺腳:媽,你就別逗我了,快告訴我啊。
我媽無奈的說:昨天晚飯的時候你們兩個一塊來的啊,他說在路上看見你了,順道把你送回來。真是逗笑,你都這麼大人了,還用送?我看他就是為了蹭咱們家那頓飯。
我聽得雲山霧罩:把我送回來?昨晚上你看見我了?
我媽瞪著我:天下,你沒事吧,昨晚上我看你臉色就不對,你說腦袋不舒服早早的上床睡了。怎麼今天前言不搭後語的?
我心想:我昨晚明明不在家,怎麼我媽說看見我了?難道王二憑空造出一個我來?不過別管怎麼樣了,估計今天能逃過一劫。
我心裡正竊喜呢,我爸已經走出來了,對我說:讓你去買的醬油呢?
我兩手空空,支支吾吾:買醬油?那什麼,我忘了。
我爸有些生氣:出門買個醬油買了一下午,回來說忘了,剛才我看你帶呆愣愣的就沒搭理你,你整天都琢磨什麼呢。錢呢?
我惶恐不安,我哪來的錢啊。於是順嘴編瞎話:丟了。
我爸一個大巴掌扇過來:我讓你不學好,丟了?我看你是想偷錢,說,買了什麼吃的了?
我委屈得爭辯:我什麼也沒買啊。
我爸更生氣了:我讓你強嘴。
這天我哭了,哭的很委屈。雖然每次挨打我都哭。但是以前是假戲真做,為了博取我媽的同情,把我救下來。但是今天是真的,很委屈,太麻痺委屈了。我什麼時候偷錢了我。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翻來覆去。越想越不爽。兩隻眼睛盯著外面明晃晃的月亮,氣的咬牙切齒。
人一旦失眠了就容易起夜。我披衣下床,來到院子裡。
這時候已經是秋天了,雖然白天還很熱,但是晚上已經有點涼了。我走到廁所裡,冷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廁所黑乎乎的,我嘩啦啦的尿尿,腦子裡不由自主的想起這陣子遇見的怪事。亂葬崗的死嬰,燈下文闖古怪的笑容。還有莫名其妙出現在我家的另一個我。
我忽然感覺到毛骨悚然,越想越害怕,可是偏偏這泡尿就再也尿不完。我心急火燎,卻又無可奈何。
突然,我聽到一陣喘息聲,就在附近,離我很近。我搖搖頭:不對,肯定是幻覺,我太害怕了,所以聽錯了。
我給自己壯膽,但是那喘氣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真切,幾乎就在我身邊,我頭皮發麻,緊張的回頭,身後是一堵黑乎乎的牆,明明就什麼都沒有。
我的疑慮剛剛消減了一些,忽然,貼著我的腦瓜皮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天下。
我的尿被這聲音嚇得戛然而止。馬上出了一身白毛汗。來不及提褲子,我轉身就要往廁所外面跑。
這時候,那聲音又說:天下,是我。
我試探著抬頭,看見月光下一張蒼老的臉,正趴在牆頭上,死死地看著我。
我嚇得魂都要沒了。剛才沒尿完的那半泡尿再也收斂不住,淋淋漓漓的灑了出來。
幸好,那個人又說了一句:我是姚媒婆。
我定睛一看,果然是姚媒婆,一頭白髮正在夜風中發抖。
我哆哆嗦嗦,心裡仍然不安定:姚媒婆,你怎麼半夜趴牆頭上嚇人啊,跟你們家文闖似得。
姚媒婆聲音帶著哭腔:天下,文闖不對勁了,我沒辦法了,大半夜才來找你啊。
我心裡一緊,問:文闖出什麼事了?
姚媒婆卻說道:你先給我把門開開。小點聲音。
我躡手躡腳打開門,姚媒婆就站在門外。
她一把拽住我的手,拉著我就往外面拖,力道之大,讓我懷疑她的蒼老都是裝的。
我忽然覺得姚媒婆今晚上有點凶狠,一隻手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腕,我甚至被她捏的有點疼。
我心裡害怕,用力的掙脫開來。
這時候,我們兩個已經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了。
我後退了兩步,站在一個安全距離看著姚媒婆,聲音發抖:姚奶奶,大半夜的你別嚇我啊,你想幹嘛?
姚媒婆忽然哭起來:天下,奶奶心裡著急啊,這件事一時間又來不及找別人。又不能讓你爸媽知道,誰願意總攙和這些神神鬼鬼的?
我擺擺手:您別哭,到底怎麼了,告訴我。
姚媒婆擦了擦眼睛,月光下,我看見她臉上又是悲痛又是驚恐:天下,你們回來之後,文闖就不對勁了,和以前不一樣。我覺得,他像是不認識我了一樣。
我忽然想起在禿頭家,文闖面目猙獰和腳腕上的玉環較勁的一幕,不由得,心中忐忑。
姚媒婆見我不說話,聲音忽然放低了很多:我剛才試探了一下,你知道我能感覺到別人的魂。你猜我試探到什麼了?
我心裡哆嗦了一下:感覺到什麼了?
姚媒婆說:我感覺到那個魂,至少有幾百歲,比我認識的任何人都老。
我心裡砰砰的跳:什麼意思?
姚媒婆猶猶豫豫:我覺得,那個魂,根本不是文闖的。
我揉揉臉:怎麼可能?這樣,姚奶奶,咱們倆先悄悄的去看看情況,實在不行的話,我陪著你一塊去找我二大爺,怎麼樣?
姚媒婆點點頭:其實我也不敢保證,所以先來問問你,畢竟你們經常在一塊玩,你瞭解他。
我心裡說:我以前是瞭解他,不過,最近是越來越不瞭解了。
一會的工夫,我們已經快要走到村委會了。忽然姚媒婆拽了拽我,把我拉到路邊的陰影裡。
我抬頭一看,只見一個人從村委會走出來,他東張西望的看了兩眼,幸好沒有發現我和姚媒婆。
我心中直打鼓:看這身形,分明就是文闖啊。
我和姚媒婆遠遠的跟著文闖,只見他一路疾步,走到村邊影背牆那裡。黑暗中,我隱隱約約看見停著一輛警車。
我腦海中一個大大的問號,這到底是要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