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拜師

鄧姑姑也沒要求二姨達到什麼地步,總說一切隨緣。而且嚴厲囑咐二姨不要給自己推算命數。我們現在說,不要時常算命,命越算越差是對的。因為天機是不能為人掌握的。你推算的只是你這一秒鐘看到的未來,等你推算後,老天因為你的知悉就會將它更改了。雖然大的方向不變,但小細節肯定都會改變,或許比沒算的時候還差呢。就拿手相來說,雖然命運線生來就注定的,你的大方向也不會改變,但是隨著你年齡的增長,手紋也會跟著變化。大的方向,比如你會走幾家人家基本成人後就定了,但是小的出入,比如你嫁的對象,可能在兩年內隨著指紋的變化就有變化了。

鄧姑姑雖然也教了二姨聚財搬財之術,卻也嚴禁她用。二姨說這個道術說白了就是個障眼法。人一生的財祿壽數是有定數的。你想盡快的來錢,其實不過是將你未來的財運都轉移到現在了而已。而且運用這樣的術法也要用自己的財祿去換這個機會,等於自己一輩子的財祿倒少了許多。得不償失的。

二姨最興奮的是,她學了道法之後,竟然能夠跟野仙兒溝通了。有時候她去劉奶奶家,當集中注意力發動意念的時候,就能隱約看到一個女人在吃供桌上的水果。那蛇仙兒似乎也能感覺到二姨,但卻懶得搭理她,依舊吃水果。雖然水果依舊是看上去的樣子,其實裡面的精氣已經沒了。劉奶奶領神的時候,那女人就會附在劉奶奶身上。不過鄧姑姑教育過二姨少跟野仙兒打交道,這些獸類雖然修成人形,本性卻還是獸性,不能用人類的常規心態揣摩。二姨也覺得劉奶奶的蛇仙性格忽陰忽晴的,就很少去。

這兩年屯裡少有奇怪的事情發生,二姨也就沒有伸手一試的機會。不過長期的打坐修行,倒是磨練了二姨的性子,她漸漸的也變的沉穩起來,不在跟假小子一樣瘋來鬧去的。屯裡人忽然覺得老袁家的二丫頭變漂亮起來,氣質沉靜,走路也開始有個穩當勁兒了。於是,開始跟姥姥家求親的人也多了起來。

那時候婚姻大事還是父母做主的。不過姥姥姥爺都不是獨斷專行的人,也知道二姨的性子倔,平時開玩笑的時候就說,要是跟誰家結仇,就把二姨嫁過去,保證能把那家攪和的昏天黑地的,仇就報了。二姨也跟著嘿嘿的樂。來提親的人多了,姥姥也就上了心。有時候每人走了就過西屋跟鄧姑姑商量。

鄧姑姑聽了姥姥的話,總是欲言又止。靜靜的想了半天才下決心似的跟姥姥說:「大姐,二丫頭這孩子命運多舛。按我說,結婚早了很不好。她的緣分沒到,到了的話你攔不住,沒到的話,也尋不來啊。」

姥姥畢竟知道鄧姑姑的性子,一般的事情她只說三分,這話說的就算比較嚴重了。應該是二姨的姻緣不是順順當當的那種。想細問,也知道鄧姑姑不會再深說,只好歎了口氣,將媒人都打發了。

二姨並不像一般屯裡的姑娘,長大了就知道打扮了,對門當戶對或者長的不錯的小伙子眉目含情的。她很少往這方面想,平時照舊跟劉小兒張丫一起玩。不過張丫已經定親了,給了自己姑姑的遠親。漸漸的,跟二姨般論般的女孩子越來越少了。姥姥著急起來,怕二姨剩下成老姑娘。二姨卻滿不在乎。看多了周圍已經嫁人的姐妹,過日子柴米油鹽,孩子婆婆,妯娌爭鬥的事情,二姨覺得像鄧姑姑一樣心無旁騖的活著更好。但是相親她還是去,多有對方相中她的,她總是瞧著不對,不是長相家史人品,而是氣場不和。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沒話說。漸漸的,姥姥也不操心了。二姨在家並不是負擔,幹活比舅舅們還行。姥姥就半開玩笑的說,要不二丫你不嫁人,就給我和你爹養老吧。二姨撇撇嘴說:「那你養兒子幹嘛用啊?你倆不用我養老,我到時候伺候鄧姑姑去。」說的鄧姑姑也笑了。

後來,二姨的婚姻方面,果然很波折。不知道是不是她選的路錯了。不過二姨沒有後悔。這是後話。

重生。

這算是這些故事裡,最詭異的一個吧。說來話長了。大家聽過借屍還魂麼?這不是聊齋,這事兒不但發生了,而且,就發生在二姨最親近的人身上。

二姨的一生,橫跨了將近一個世紀,卻是近代中國最亂的時候。清末民初,軍閥混戰,鬼子侵華,土匪鬍子,後期的饑荒,抗美援朝,文革,幾乎就沒有消停的時候。這其中發生的一件事情,改變了二姨一生的軌跡。

那年二姨二十幾歲了,還未嫁。按照現在來說,正是青春的好時候。可是在那時候的農村,二姨已經算是大齡剩女了。這期間,姥姥給二姨說了個人家,聘禮都下了,但是還沒嫁成,臨近婚禮,為了打幾件新傢俱,那家的孩子上山拉樹,被倒下的樹砸傷了腦袋,在家躺了一個月,等好了,人卻成了傻子。姥姥想起了鄧姑姑的話,知道二姨的姻緣真的是坎坷,也就認命了。那家也是個實在人家,自己兒子這樣,不能坑了別人姑娘,兩家商議了,就退了婚事。這事兒在農村來講,肯定不是好事兒,多有傳二姨剋夫的,可是因為姥姥平時在屯子裡做人好,也就幾個長舌婦偶爾說說,其他人待二姨還是如往常一樣。

這年糧食欠收。在農村就怕災年,一遇到水災旱災的,大家都要餓肚子不說,日子也不安靜了。平時呢,山裡倒也平靜,外面的時局再亂,輕易也波及不到山裡。但是災年一起,土匪鬍子就猖狂起來。山上的糧食不足,就會下山亂搶一陣,那些不講究的,就連貧民也不放過了。

土匪也分義匪和野匪。義匪呢,下山搶劫基本不擾平民百姓,只盯著大戶下手。而且走的都是斯文類型。下山前先遞個帖子,就說某年某月哪個山上的某某前去拜訪,希望能給予接待。這些大戶都習慣了的。接到這類帖子,一般早早的就將糧食銀兩預備好,等鬍子來的時候,不等放槍就先從院內往外扔。還要喊著:「給兄弟們辛苦錢!」鬍子頭如果覺得夠了,就打聲呼哨,裡面就不用在給了。鬍子們就打道回營。要是不夠就朝天放槍,大戶就得繼續往外扔東西。也有橫的大戶,自己養得起看家護院的,也有槍,不願意吃這冤枉虧,這時候來的可就是硬的了。這幫鬍子就跟打圍城似的硬往裡沖。雖然那大戶們深宅大院的,周圍還有崗樓,但一般都是鬍子贏。你想啊,那些看家護院的只是為了錢辦事,都不肯賣命的。鬍子可是為了自己活命才過這刀口舔血的日子,當然會拚命的去幹了。你會問了,既然都下帖子了,大戶為啥不請警察幫忙?這你就問著了。這在當時的世道,警察可比土匪黑多了。你請他們出一次警,給的報酬得比鬍子要的還多,你還欠著人情。下次人家徵糧征錢,你都不能說個不字。除非大戶有軍隊的關係,那鬍子是輕易不敢動的。

野匪就不同了,這幫傢伙都是亡命之徒,本身素質就差,也沒啥道義可講。上山就是為了活著一天吃喝玩樂,沒得吃了,下山亂搶。騎馬進屯子先亂放一陣槍,將人震嚇住了,然後挨家挨戶的搶。他們還就喜歡去平民家搶,因為不會抵抗。看到有好看的姑娘媳婦也扔上馬背帶上山,糟蹋完了心情好了就放回來,心情不好就直接賣到窯子裡或殺了。

義匪和野匪,不過就是看領頭的束縛手下嚴不嚴格,是不是有一套山規。所謂將令嚴格手下出好手。如果鬍子頭就是個無惡不作的,那一窩土匪別想有好人。二姨家附近百里倒是有好幾伙的土匪,其中二龍山的鬍子常來屯裡,大當家姓胡,倒是個義氣漢子。當家的時候不怎麼擾民,不過這兩年年紀大了,漸漸把手頭的事情都交給了張二當家處理,自己在山上頤養天年了。張二當家是個流氓出身,不管什麼道義不道義的,有好吃好喝就行。允許手下兄弟胡作非為,只要不涉及內部兄弟利益,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老當家定的山規基本上不遵從。加上近幾年幾個土匪窩子互相爭地盤,他急於擴張自己的勢力,什麼人上山都收下,所以底下兄弟良莠不齊,漸漸的規矩就不嚴格了。老當家看在眼裡,自己卻已經大權旁落,需要依靠著二當家保命活著,也敢怒不敢言了。近兩年很是霍霍了附近的村屯幾次。

二當家這人,平時就是心血來潮,逮到大戶搶大戶,遇到平民搶平民。兩年前還搶了兩個平民的女人去做壓寨夫人。大當家雖有心管,但是自己在山上已經說了不算了,只能咬牙歎息當初自己看走了眼。不過人總有善良的一面,這劉二當家的對別人是視如草芥,對自己親娘倒是孝順的很,也算是個孝子吧。當初也就是這點孝心打動了胡大當家,將權利放給了他。

村口的大鐘其實在鬼子進東北之前就已經掛著了。就是為了防土匪的。一旦大鐘響了,村裡的姑娘和年輕媳婦們先跑。雖說鬍子下山到屯子的概率不高,也是因為二姨的屯子裡沒什麼大戶。不過這次很不走運,劉二當家的剛幹了一票大的,綁了哈爾濱皮貨行老闆的兒子,勒索信送去了,誰知道這皮貨行老闆不上道,竟然報了警。警察拿了錢倒是給辦事,在取贖金的地方下了埋伏。結果去拿贖金的兄弟就跑出來一個,剩下的全折了。劉二當家正趕去接應,走到半道聽了跑回來的兄弟的報告,一肚子火沒處發,當即就把票給撕了。回程的路上繼續發洩邪火,走一路搶一路。而二姨的屯子好死不死的就在他們經過的路上。

二姨當時正在地裡幹活,忽然聽見村頭的鐘聲響了。接著就一陣的亂槍聲。二姨忙扔了鋤頭往西河溝跑。那邊茅草深,正好能藏身。沒跑兩步就聽見後面紛亂的馬蹄聲和鬍子們的呼嘯聲。接著二姨就覺得騰雲駕霧一般,被一個鬍子攔腰抱起橫在馬上。二姨掙扎著想跳下馬,後頸就被劈了一記,昏了過去。
《東北農村詭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