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臭水裡的胖子

  不過當時我們並不知道廖叔在這裡的所為。
  通過狹長陰暗的走廊,透過一扇小小的玻璃窗子我們見到廖叔端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的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開門進入我喊了一聲道:「叔兒。」他微微點頭沒有作聲。
  坐在他面前洛奇面色漲的如豬肝一般,低著頭道:「廖……哥。」
  廖叔面色並沒有變化道:「來了就好。」
  「廖哥,我……」
  「我能夠理解,你和洛老二是死仇,他殺害了你的爺爺,如要報仇必須得殺死他,可洛老二偏偏找到了我們頭上,妄圖拉攏我們入伙,所以你心裡不安,我不是神人,無法判斷產生了懷疑之心的你會有何種行為,尤其是當我得知自己將要入獄,就必須做最壞的打算,你的手並非染了毒物,而是一種叫墨囊手的蠱,只要你的雙手沾染這三本書中的任何一本就會通黑如墨,奇癢難止。」
  聽了廖叔這番話洛奇面色蒼白,連喘氣都不敢大聲,而廖叔也沒有說明他下蠱所使手段以及如何解蠱。
  沉默片刻廖叔繼續道:「洛奇,你不是壞人,而且此事事出有因,我不怪你,否則我用的就不是墨囊手這種整人的玩意了,你明白嗎?」
  一身奇術的洛奇在廖叔面前俯首帖耳,就像是面對老師的學生,我不知道他究竟是為瞭解蠱而假裝的順服,還是真的知道錯了而內心羞愧。
  但我知道至少從今天開始他永遠不敢再動那三本書,想到這兒對於廖叔的敬佩之心越發濃烈。
  「把你的手生伸出來,放平了。」廖叔道。
  洛奇依言而行,但雙手鬆開陰沉木的雙手因為刺癢而微微顫抖著,廖叔咬破指尖,將鮮血滴落在他的手掌上道:「搓搓手。」洛奇將血液均勻的摩擦在手,很快黑顏色便消退了,一雙手恢復如常。
  他垂頭喪氣的道:「謝謝廖哥,回去後我就收拾東西走……」
  「你不能走,串子現在孤身一人,他畢竟年輕,需要老江湖點撥,而我在監獄裡一時半會無法離開,就得靠你了。」
  聽了廖叔這話洛奇抬頭朝他望去,只見廖叔表情和善的望著自己沒有諷刺挖苦的意思,洛奇道:「可是我……」
  「洛奇,你一身本領難道只是用來報仇雪恨的?這樣做值得嗎?」廖叔道。
  「可是我爺爺的……」
  「你家裡的私事我無意多言,但人若是為毫無機會的理想而奮鬥,這一生勢必會碰的頭破血流,你是個聰明人,有些話不需要說的太透。」
  「廖哥,我明白你的意思。」頓了頓洛奇堅定的道:「但這件事我非做不可,不過你放心這段時間我會盡量照顧好串子的。」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廖叔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叔,你不用擔心我,過一段時間你的豁免令就下來了,到時候咱就能重獲自由,我等你一起回靈泉市。」
  廖叔呵呵笑道:「串子,你在外面做的事情廖叔都有耳聞,真的很了不起,出乎我的意料,擔憂的事情憑你能力可以解決,有的事情是永遠無法解決的,廖叔之失不僅是犯罪,也有報應臨身,運道盡失多種原因,單憑一人之功想要扭轉頹勢,無異於逆天行事,必然徒勞而已,所以數十年的刑期絕無任何方法抵消,即便豁免令真的下達,也會因為別的事情而有變故,這就是命,任何人都不可能違逆。」
  我還要說,廖叔起身道:「昨日行功勞累,想早點休息,你們無事就回去吧,洛奇招惹山友,這些天不可近生肉獸血,七日之後行請送之理便不會再受其害。」
  洛奇道:「我知道了。」
  臨出門前廖叔又回頭對我道:「串子,洛老二此人勢力過於龐大,一心用在我們身上福禍難測,千萬不要對其輕下承諾,否則怕是有大難臨頭啊。」
  「廖叔您放心,我從沒想過跟著這種人混,回去以後我就老老實實開一間理髮店,過平常人的日子。」我道。
  聽了這話廖叔又朝我轉過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串子,我不在,你回到靈泉市一定不要做與理發相關的任何事情,那裡已經不是咱們的地方了。」
  廖叔這番話我似懂非懂,直到廖叔的身影在甬道中消失我猜反應過來該走了,跟著獄警出了房間一路默默走到內層的鐵門處,在等待身份驗證的時候他對我道:「這位廖先生和你是親戚關係?」
  「他是我叔,拜託你們多多照顧了。」
  我從口袋裡掏出中華煙要塞給他,這人就像被電了一般道:「您可別折我壽了,放心吧,要有那個福氣給廖先生幫忙,我求之不得,還敢收你的東西。」
  聽他口氣十分客氣,難道是想求廖叔剃個「發財頭」,想到這兒我試探著道:「您是我叔兒的管教,也別太客氣了。」
  「哥們,你真別這麼說,再說我都想跪了。」看他那樣簡直都要急哭了,絲毫不像假裝。
  我不解的道:「您這話說的我都不敢接下句了,到底我叔幹啥了,讓您佩服成這樣呢?」
  「你叔幹的事兒就牛逼大發了,我們這有一間屋子,被下了詛咒有幾十年了,誰進去誰死,結果被你叔給破了,現在已經改成雜物間堆破爛用了。」
  一句話勾起我的興趣道:「能麻煩您給說說嗎?」
  鐵門打開,這人倒挺熱情道:「我正好夜班沒事兒,聊聊你叔的事兒。」說罷請我去了他的辦公室。
  泡了兩杯茶,點起三支煙管教道:「我不知道廖先生是幹啥的,也不敢亂猜,但我知道他肯定是高人,將來如果有機會我想拜師學藝。」說罷自嘲的笑了。
  和這樣的人對話我們也不敢亂搭腔,陪著他一陣傻笑,笑罷他道:「這件事起源得從咱們監獄一件臨水的牢房說起,這所監獄建成於上個世紀三十年代,是日本鬼子的炮樓改建而成,背面靠著城東湖。」
  「當年游擊隊神出鬼沒,經常從子貢山出入,經過城東湖,偷襲在東林市佈防的鬼子據點,遇到鬼子圍捕只要退回子貢山,便可保無虞,小鬼子無法只能修建炮樓封鎖湖面,而這棟建築有一處非常奇特的地方,就是朝湖面的方向,二層居中的位置一間屋子建造時不知因何故凸起一片,整間屋子就像是一處前哨,可以懸空於水面觀察情況。」
  「我見到所有建築四面必然都是平面,從沒見過那棟房子凸起一片的道理,除非是有質量問題的。」我道。
  「這間凸起處是特意建造的,沒人明白其中道理,後來改建監獄後這件凸起的屋子就成了凶間,住進去的人沒一個能活著出來的。」說到這裡獄警頓了頓才繼續道:「本來這間屋子都被封起來,但我親眼見到過一個犯人給關進了這間屋子裡。」
  「既然明知道可能會有問題,為什麼還被關進去?」我道。
  「這個犯人是個殺人犯,他因為要錢打死了自己的父親,關在這裡又因為邪火旺盛強姦同監房的犯友,導致對方腸穿孔而死亡。」
  「啥,男人強姦男人?」我失聲道。
  「這有啥好奇怪,這種地方有的人一關幾十年,進來的時候二三十歲,正是需求最旺盛的時候,除了擼管就是互相上啊,否則生理問題根本無法解決。」獄警說了一句讓我目瞪口呆的話。
  「這人罪大惡極,領導也很惱火,關他禁閉,地點就是這間屋子,當時是我和另外一名同事把他押送進去的,沒過十幾分鐘,他就驚慌的告訴我有一個肩膀上掛著死魚的胖子,從臭水裡鑽出來正朝他這間屋子爬上來。我一來不信他說的話,二來恨不能親手弄死他,也就沒有理會,誰知道很快就聽到慘叫,我想開門看究竟,老同事卻一把攔住我,打開牢房的監視孔讓我看。」
  說到這兒獄警臉上不自禁透露出幾分恐懼神色道:「我透過監視孔真看到一個沒有耳朵,面色蒼白,圓頭圓腦的大胖子,雙手從窗孔伸進了屋子裡,死死拽著犯人腦袋,抵在窗孔的鐵柵欄上。」
  「僵持了大概一兩分鐘,身強力壯的犯人硬是被胖子從窄小的鐵柵欄縫隙處拖了出去,整個人都擠爆了,內臟血液濺的到處都是。」
《剃頭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