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戰魘

  「什麼?你要我殺誰?」我有點懷疑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這小子憋的直翻白眼才算憋出了這句話道:「殺了我爹,殺了我爹。」
  「為啥啊?你和你爹有仇?」我道。
  「我爹……是個混蛋,就是他把我害成這樣的。」劉志航道。
  「你爹害你?你確定?」
  「是的,就是他把我摔成這幅模樣的,如果不是他,我就是個正常人。」
  「這話怎麼說?」
  「小時候他和我媽吵架,那時候我剛剛生下來三個月,他惱火時把我狠狠摔在地下,所以我就成了這樣。」劉志航因為憤怒本來就變形的臉幾乎扭曲了。
  「就因為這個你想殺死自己的親生父親?可你為啥找到我頭上?」我奇道。
  「村子裡的人說你和廖叔學了大本領,都是很厲害的人,只有厲害的人才能殺了我爹。」他流著口水振振有詞的道。
  我給他說的啼笑皆非道:「首先我沒多大本事,其次我也不可能去殺人,兄弟,無論如何他是你爹,就算有萬般錯,你也不能殺了他,何況你還得靠他養活。」
  「我不需要靠他,做湯的秘方我已經掌握了,他死了我一樣可以做湯。」
  聽劉志航這麼說我忍不住八卦心起問道:「你告訴我,這湯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
  「用老雞煨湯,然後在每天晚上活剝五十隻青蛙的皮,一起放到湯裡熬,等第二天青蛙骨頭都成碎渣了,這湯就會變得十分鮮美。」劉志航道。
  我這才明白廖叔屋子裡一堆青蛙的緣由,而按照劉雲空這種捕殺青蛙的量,用不了多久,青龍村的青蛙就會被捕殺一空,雖然沒可能殺了他,但必須阻止他捕殺青蛙。
  想到這兒我以極其嚴肅的態度對劉志航道:「殺人是非常嚴重的罪過,尤其是殺死自己的父親,這更是罪上加罪,人死後是會下地獄的,你想下地獄嗎?」劉志航毫不猶豫搖頭。
  我道:「既然如此,從今往後你就絕了這個心思,否則遲早要你坐大牢,監獄裡那些人天天欺負你,讓你脫褲子彈你的小雞雞,你怕不怕?」劉志航大驚失色,下意識的摀住襠部。
  我忍住笑,這孩子雖然看似呆傻,其實真是單純的可愛,想到這兒我拍拍他的肩膀道:「你的父親對於曾經的過往一定是非常後悔的,但既然他已經錯了,而且事情也無可挽回,你就要學著寬恕,否則每天生活在罪孽中,你會非常難受的,記住了?」劉志航雖然點點頭,但明顯流露出失望的表情。
  隨後我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剛坐上車吳彪的電話就打了進來道:「老弟,事情都給你弄妥了,接下來咋辦?」
  「現在是晚上,以魘的能力如果晚上行功驅邪那就是自殺,等明天正午時分,你看我的手段。」
  「OK,反正你有把握就好。」
  「我有個案子要和你說下,青龍山裡有人捕殺青蛙,這事兒你可得管。」
  「我暈,好歹哥哥現在也是個公安局副局長,這事兒我都要管,那是真忙不過來了。」
  「我知道你現在陞官了,但這事兒看是小事,其實能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沒有了青蛙如果鬧了蟲災怎麼辦?」我有些不快的道。
  「好,你別生氣,我親自去聯繫林業部門,這總成吧?本來這也就是他們的事情。」吳彪道。
  「我就不為難你了,但你可別忘了。」
  「絕對忘不了你放心吧。」
  回到家我把包裹放進臥室就去洗澡了,為了第二天的大戰養精蓄銳,我很早就上床睡覺,一夜無夢,早上我起了個大早,背著包就出門了,雖然驅魔是在中午,但早上需要佈陣,對付魘這種凶鬼,必須以陣法驅之,這在《風》書中是有明確交代的。
  吳彪也在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他告訴我在靶場群毆的那夥人已經抓捕歸案了,根據他們交代這個地方就像老頭所言,早就成了黑社會解決恩怨的「角鬥場」,發生血案不下數十起,只是因為區域隱蔽,所以這案子直到今天才破。
  「我說兄弟,你要殺豬刀幹嘛?」
  「殺豬刀和殺人的凶器都屬於陽氣極重的法器,對於陰物有克制,我佈一個陷阱,魘跌落進去必然會被尖刀所刺,到時候你們用混有雞血的消防車對準它噴,如果運氣夠好,應該可將這個怨靈消於無形。」
  「如果運氣不好呢?」吳彪道。
  我想了想道:「那就麻煩了,我就得和它展開近身肉搏。」
  「和這種東西打起來你有把握嗎?」
  「你能從我的話語中聽出底氣來嗎?」
  「……兄弟,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吳彪用力拍了拍我的肩。
  消防車勉強能開到山腰處,利用雲梯架上高壓水槍,我在水槍可以噴射的區域挖了一個深三米的大坑,將殺豬刀全部插在坑下,等所有人全部撤出後我掏出牛油蠟燭,捏碎了之後一部分塗抹在樹梢,一部分塗抹在樹根,點這把火可不能用打火機,最好是用王秋月所使用的真火,但我沒那個本事,只能以火鐮打著一堆枯枝,隨後將一沓靈符丟入火堆裡,烈火頓時熊熊燃燒而起。
  靈符之火雖然不是真火,但也具有法力,而非普通的明火,一下就點燃了佈滿牛油蠟燭的老槐樹,烈焰沖天而起,頓時升騰起一股濃烈的黑煙。
  燒柴火肯定會產生煙霧,但無論如何不至於如此,這簡直堪比燃燒橡膠所產生的煙霧,而且濃度超濃,飄入上空久久不散,連通動物園在內的區域上空漂浮著一層如烏雲般的煙霧,而且這股霧氣氣味非常難聞,簡直就像是在燃燒干糞。
  「肉冠」其實根本就不是樹,只是一種具備樹形狀的固體屍氣,經過「人造真火」的燃燒屍氣散開就會造成這種狀況,但吳彪不知道,還以為發生了化學洩露,跑上來大聲道:「怎麼回事?」
  「沒事兒,你下去吧,這裡用不著你。」話音未落就見吳彪的表情變了。
  我暗道:不好。扭頭望去果然只見燃燒的肉冠旁站著一尊同樣烈火熊熊的騎士。
  魘和他胯下的戰馬此刻就像是從地獄竄入人間的火魔,雖然整個身軀被烈火包圍,但卻站立原地,動也不動,最要命的是雖然當晚他甩出了那把刀,但此刻手上還是拿著一把刀,這哥們身上到底備了幾把刀,難道地下有五金商店?
  想到這我出奇的憤怒,隨後只見魘緩緩舉起同樣烈火熊熊的戰刀。
  我日你個妹的。想到這兒我伸手要掏五帝錢,結果翻遍了百寶囊也沒有找到五帝錢和桃木劍。
  滿腦子的冷汗立刻汨汨而出,我想起了對於「驅魔事業」極度反感的家人,自不必說,法器是被爹媽晚上偷偷拿走了。
  這可咋整?我身上只有一沓靈符和兩塊銅疙瘩,看到這銅疙瘩我眼淚水奪眶而出,爹媽為了避免從重量上被我發現破綻,特意塞了倆銅塊進來,那麼我是要用銅塊降妖除魔嗎?一念未必,黑馬四蹄翻動,身前鐵槍在陽光的輝映下,在烈火的裹夾下閃爍著詭異的烏光,上下晃動朝我刺來。
  毫無疑問首先是兩枚銅彈出手,「錚錚」聲響,兩枚銅疙瘩就像是尿在土地上的小便,瞬間不知去了哪兒,接著一股灼人的烈焰鋪面而來,我立刻就聞到毛髮燒糊的焦臭味,那可不是他的,而是我頭髮、眉毛被燒糊的味道。
  跑啊。
  我轉身一陣狂野飛奔。
《剃頭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