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屋塚

  這個鬼魂其實我已經見到了,就是我在屋外遇到的叫花子。
  
  那瓶磿泉水和食物就是他傳遞給我的信息,他一定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知道。
  
  鬼魂。尤其是蒙冤而死的亡魂若是怨念太重是可以幻化人形並且在陽光下行走的,甚至可以和人交流,這就是「魘說人語」的由來。
  
  但是魘不能說出關於自己的任何事情,所以一切消息只能靠人自己去猜測,所以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出現一定是有原因的。
  
  想到這兒我又取出一沓紙錢,將屋子裡的鎮魂局撤了之後,將紙燒成灰燼堆放在牆腳處,帶著李大棍出了屋子。隨後只聽屋子裡不停發出奇怪的「嘎嘎」聲響,就像尖利的物體劃在玻璃鏡上發出的響聲。
  
  足足過了很長時間聲音才最終消失,李大棍嚇的面色蒼白,瑟瑟發抖,我推門而入,只見靠西面的牆面上用紙灰寫著一個大大的「拆」字。
  
  走到寫著拆字的牆面前道:「咱們得想法子把這堵牆給拆了。」。
  
  「拆牆?」李大棍顯然有些不明白我的用意。
  
  「別廢話了,去找砸牆的工具,然後把這面牆卸了,之後你就能拿著錢還賭債了。」。
  
  聽我這麼說李大棍頓時忘記了害怕,由於之前早在屋子裡順了一遍,對一些工具的擺放瞭如指掌,很快從院子裡找來兩把鐵掀。由於這面牆不是承重所用,所以裡面並沒有鋼筋,只是用紅磚水泥搭建的,隨著兩人幾下鐵掀砸去,並不算牢固的牆面頓時就被我們掏出了一個大洞,灰塵飛揚中許多土塊疙瘩一湧而出,還沒等我摀住口鼻忽然一根類似人腿骨的大骨頭跟著土塊滑了出來到我腳旁。
  
  其實這一結果並不出乎我的意料,所以也沒吃驚,唯一讓我不能接受的是廖永賢這樣一個文質彬彬的人居然會殺人。
  
  這座牆壁的中間是空心的,用木架支撐,木架中塞滿了土塊塵土,灰塵中掩埋著一整具人體屍骨,估計是用來掩蓋屍體腐爛時發出的臭味以及吸收死屍腐爛時的屍液。
  
  之後當我將人骨完整的拼湊在地面時屋裡發出一陣怪嘯聲,接著所有房間開始刮起一股沁人肌膚的冷風,李大棍雙手抱在胸前蹲在地下瑟瑟發抖,而我則看著這股陰風衝破客廳的窗戶消失在黑暗的天幕中。
  
  我當然知道自己該幹什麼。立刻打電話報警,十分鐘後警方來到了現場,經過現場查證屍骨勘驗,不久消息傳來,犯罪嫌疑人廖永賢、馬張已經抓捕歸案。
  
  我和李大棍被帶去公安局筆錄,一切結束後已是上午,五天後廖永賢的案子便有了結果,但卻是敲破我腦殼都不可能想到的結果。
  
  按照我之前的推斷無非就是他老婆因為什麼原因被廖永賢殺了,然後藏屍牆壁中,可事實上廖永賢的老婆並沒有死。和廖永賢合影的那個女人叫王春妮,現在就是廖永賢公司的總經理。
  
  而死者居然是廖永賢。
  
  這其中有複雜的三角關係,王春妮是和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之後她來到廖永賢的公司打工。發現老闆和他們村子裡一個村民長的極像,於是暗中訓練這人模仿廖永賢的一舉一動,之後又用手段讓王春妮嫁給了廖永賢,一切計劃就緒後這個女人就開始勾引廖永賢下鄉蓋樓,而這個有錢人根本不知道正在建造的小樓就是自己的墳墓。
  
  之後兩人入住鄉下這件別墅裡,趁他睡著時王春妮、冒充廖永賢的李富龍各朝他心臟捅了一刀,之後將死屍砌在了那堵牆裡。
  
  當時我聽刑警敘述犯罪人整個作案的過程嚇的渾身一陣陣發冷,當時心裡想:這些人膽子比我大多了。
  
  二人想將亡魂永遠控制在房間內,所以特意請了風水先生在屋子裡做了一個鎮魂的局,一切看似塵埃落定,然而一把紫竹為骨的扇子剛剛帶入這間屋子就出現了異狀,二人知道廖永賢沉冤不雪,怨念強烈,便動了找驅魔師將廖永賢鬼魂打個魂飛魄散的想法,可這二人並不懂得法事一旦做起,就很難預測將要發生的結果,即便是驅魔也很有可能發生意外狀況,所以法網恢恢疏而不漏,這間屋子最終也成了二人的墳墓,一個看似毫無破綻的計劃,就在廖永賢鬼魂的引導下將一對心腸毒辣的狗男女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做的這場法事頓時轟動了四里八鄉,中國人本來就相信鬼神報應說,所以這不單是一起驅魔法事,這其中蘊含了老百姓對於正義的渴求。
  
  所以在我離開當地縣公安局一個叫王旭的警察找到了我,希望我去留平鄉做一場法事。
  
  路上王旭大致介紹了情況,留平鄉有一個大戶人家姓劉,叫劉有才,當然如今的大戶人家指的是當地的大姓,而非舊社會的地主老財,劉有才有個獨生兒子叫劉明,七年前和同鄉人韓青青談了戀愛,不巧的是劉韓兩家當年合夥做生意因為債務問題結了怨,所以兩家人都不同意這門親事,兩名年輕人因為承受不了各自家庭的壓力,雙雙自殺於劉家的宗族祠堂內。
  
  孩子生前兩家人打的不可開交,孩子死後大人們終於冷靜下來,商量著停屍三天起靈,按照當地的風俗橫死之人必須得有人在亥時柿兩人梳頭理髮,方可下葬,所以死屍停放的靈堂必須有年輕人守夜,一來防止野物損傷屍體,二來理髮師剃頭時陪著師父壯膽,可是第二天早上當死者家屬去到祠堂時兩名死者的頭髮並沒有打理的痕跡,守夜的年輕人卻死在當場。
  
  聽完了王旭介紹的案情,我道:「鄉里的老百姓是如何說這起案子的?」。
  
  「大多鄉民都認為兇手是那名理髮師,因為現場有第二個人的腳印存在,而且就在死者身邊地面提取的,目前對於理髮師的抓捕已經展開,不過這人是外地來本縣學手藝的,目前暫且不知他的下落。」
  
  「你覺得兇手會是他嗎?」真沒想到我居然能遇到一名「同行」,這年頭給人剃陰頭的匠人已經少之又少,沒想到在留平鄉還能遇到一位。
  
  「守夜的年輕人屍體表面沒有明顯傷痕,目前已經送去了法醫處解剖,但我估計這孩子十有八九是死於心臟驟停,也就是說我懷疑他是被嚇死的而非被殺。」。
  
  這情況想想就讓人背後冒冷氣。
  
  就在「降妖除魔」的那個夜晚,就在距離廖家大宅不遠處留平鄉那間陰暗的古祠堂中究竟發生了怎樣可怕的事件,居然能把一個敢於柿死屍守夜的守靈人活活嚇死,我不禁皺起了眉頭。
  
  各種「類型的鬼」在《風書》中都有詳細的歸類和介紹,歸類的作用是根據鬼魂對於人類的威脅程度分的等級。
  
  鬼魂大致分為四類,吊死之人的魂魄屬於「恨靈」也就是第三等級,這種人一旦成鬼,將是非常可怕的一種,因為吊死之人都有各種各樣的不甘心,他們死後不可能太平的離開這個世界,必然會在世間逗留。
  
  很快車子到了劉家祠堂,此地位於留平鄉和某個不知名小村交接的一處,周圍是大片的農田和墳地,劉家祠堂位於一大片墳地的入口處,此地不光是劉家一所祠堂,還有兩三家別姓祠堂,不過劉家祠堂是其中最大最排場的。
  
  清晨天就開始下雨,到此時小雨就變成了中雨,祠堂雕樑畫棟的屋簷處兩道水幕分兩邊滴落在青玉石鋪就的台階上,內部黑黢黢的目不見物,周圍有警員把守,王旭道:「鄉民不允許在祠堂外貼封條,我們考慮到村民的感受,所以只能安排警員看守現場。」
《剃頭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