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八章 莫不賓服
「有幾位貴客跑到了貧僧在後山閉關的所在,這才把貧僧給驚動了。」守成和尚丟下手中那兩人,一哂道:「貴客動手,被迫迎戰,才知道是東洋高手的忍者手段,貧僧真是大吃一驚,隔山涉海,萬里難途,實在是有失遠迎。而且貴客手段高明,本派一敗塗地,貧僧居然茫然不知,說起來,真是丟我佛的人。」
「守成,你不丟人。」太爺爺道:「這些個人全都是偷襲,手段卑污,更兼帶頭人是日本術界的影忍級人物,甲賀流、伊賀流、柳生家的頂尖高手全部都在,合力對付你的徒子徒孫,這本事,嘿嘿……當真是好得很啊!」
「阿彌陀佛。」守成和尚笑道:「道長果然見識過人,句句話都說到了小僧的心坎裡。不過,小僧好奇啊,這麼多東洋高手,於今夜駕臨窮山敝寺,卻是為了什麼?難道也是貪圖小僧的桂花佳釀?哎喲喲,那酒可都讓道長您糟蹋盡了啊。」
「小禿驢,老道喝了你的酒,能算是糟蹋嗎?」太爺爺笑罵了一聲,那邊二叔突然驚叫道:「哎呀!瞧瞧我看見了誰!」
眾人都是一愣,之間二叔飛奔向前,跑到太爺爺跟前,瞪大了眼珠子上下一打量,再然後就是「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喊道:「弘德見過二老爺子!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千秋萬載,一統術界,萬歲萬歲萬萬歲!」
「滾你的蛋,給爺站起來!」太爺爺一陣笑罵道:「怎麼幾十歲的人了,還是沒個正行?你爹死了,就沒人能管你了是不是?」
「那不是還有您吶!」二叔麻溜躥了起來,笑得臉上凝成一朵花,跑到太爺爺背後,又是給太爺爺捏肩,又是給太爺爺捶背,道:「真是沒想到,您越長越年輕,咱倆站一塊,別人肯定以為是兄弟倆,哪裡會想到是爺孫。」
太爺爺愣了一下,欲言又止,我們集體無語,二叔這馬屁拍的……總是有種異樣的別緻。
守成和尚「咳嗽」了一聲,埋怨二叔道:「本來是要跟這群東洋客人好好談談的,很嚴肅端莊的心情,被你這一攪合,讓貧僧多尷尬。」
守成也是滑稽和尚,這話說的江靈又笑了,道:「守成大師,這群東洋人說來你的寺裡遊覽呢,他們怕打擾到你們,所以就喬裝打扮,悄悄進來了。」
「這位江姑娘說的是。」武藏三太夫終於見是說話的機會,笑道:「諸位閣下,今夜之事,真算是誤會。」
「廢話少說!」太爺爺喝道:「道爺沒空跟你囉嗦!說,為什麼來這裡?來了多少人?是否還有人接應?若是不實話實說,老道的手就止不住癢了!」
武藏三太夫還是嘴硬道:「真的只是誤會,確實為了遊山玩水,無意中看見貴寺,就忍不住進來了。」
「放屁!」二叔站在太爺爺背後貼著太爺爺耳朵大罵一聲,驚得太爺爺渾身一顫,二叔連忙移開嘴,接著罵道:「今天是來玩,那之前的事情怎麼算?我家張老爺子差點被你們害死!然後又被你們這些鬼子丟進了湖裡!我大哥親自下湖救人,是不是你們布下的圈套?要不是我的大哥神勇無比,天下無敵,你們是不是早就按耐不住狗頭,要上手了?」
「什麼張老爺子?還有你大哥是誰?」武藏三太夫裝傻充愣道:「在下不知你在說什麼?這與我們何干?我們也從未丟任何人到水裡啊,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
「認錯你娘的蛋!」二叔罵道:「老子親眼看見就是你!那天你穿著一條花褲衩,一臉的淫蕩笑容,老子記憶深刻,別以為你現在換了一身黑衣服,就想蒙蔽老子的法眼,你化成了灰老子都認識!」
我們聽見這話,都是面面相覷,二叔這憊賴,果然是天下無人能及,睜著大眼說瞎話,反而還說的振振有詞,彷彿確有其事。
不過,惡人自有惡人磨,武藏裝傻,二叔憊賴,兩個人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倒也半斤八兩。
武藏被二叔噎地半天說不出話來,許久才道:「閣下既然說看見我,可有證據?」
「老子不是證據嗎?」二叔道:「難道老子會說瞎話嗎?」
「咳咳……」太爺爺實在是忍不住了,乾咳兩聲,打斷了二叔的話,朝武藏冷冷說道:「前時之事,暫且不說,且說今夜之事,我也不與你胡攪蠻纏,你要是再不好好說話,我先廢了你的道行,然後再慢慢炮製你!老道我說到做到!」
我也冷冷道:「武藏,士可殺不可辱,但你若不想做士,不實話實說,那我等也就不把你們當士了,你們幾人在日本術界都是有頭有臉的高人,如果我太爺爺廢了你們的道行,我再把你們的衣服都扒光,用繩子吊在項山樹上,到天明再叫人來給你們拍照留念,發付報紙,你們會不會更加出名?會不會舉世矚目?日本術界想必也會因此而大放異彩吧。」
「陳元方,你!」武藏三太夫臉色一變,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我就是這樣的人。」我面無表情道:「沒功夫跟你廢話,數三個數,三、二、一!」
我的話急促說完,武藏三太夫臉色瞬息萬變,嘴巴張了幾張,都沒有說出話來。
「真當我開玩笑!」我冷笑一聲,喊道:「太爺爺,廢了他!」
「好!」太爺爺應了一聲,雙目如電,死死鎖住武藏三太夫,腳步緩緩朝他移去,武藏面如死灰,神色瞬間衰微到極點,他倉皇四顧之後,連忙道:「先不要動手,先不要動手,有話好說,好說。」
「我們忍者不能受辱!」武藏三太夫的話剛剛說完,我身後一聲大喝傳來,緊接著便是一道勁風從背後急衝而前,老爸、太爺爺等人這邊看來,勃然色變,江靈、二叔更是齊聲大呼:「小心!」
我心中一驚,正要躲避,卻見望月腳步往前一錯,眼中四眸錯動,剎那間,週遭空氣一陣詭異的波動,彷彿有股大力在撕扯這天地,令其扭曲!
「陰陽大執空術。」望月的嘴唇在蠕動著,我沒有聽見他的聲音,卻能看得出他說的是什麼。
「天手刑裂。」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等我回頭去看時,只見原本暈倒在地的霧隱才藏此時已經變成了一灘碎裂的血肉!
一柄斷刀就浸在那血肉中。
這一刻,時間彷彿凝固。
周圍靜的可怕。
沒有人說話。
所有人都在看那灘血肉。
儘管噁心,恐怖。
但,似乎越是這樣,就越忍不住要去看。
霧隱才藏被我打暈之後,一直躺在地上不動,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或許早就醒了,也或許是剛剛才醒,而且一醒來就聽到了我和武藏三太夫的對話,武藏要說實話,要示弱,霧隱才藏不能接受,就大聲喝止,同時撿起來了柳生左右衛門掉在地上的斷刀,朝我偷襲。
望月,似乎是到這裡之後,就一直在注意著霧隱才藏,他之前就對此人不滿,甚至說是不滿之極!
此人曾對彩霞不敬,犯了望月的大忌。
望月,在某種時候,某種情形下,心性是乖戾的,是刻薄的。
他曾親自問我,下次若是遇上霧隱才藏,可否下殺手?
我當時的意思是,可。
現在,已經成真。
「啊!」
被江靈用劍抵著的無鼻之人,突然嘶吼一聲,憤然而起。
「彭!」
已經站在江靈身旁的彩霞一掌揮出,將那人打了個觔斗。
江靈趕上去手起一張黃色紙符,貼在那人額上,喝道:「你也想死嗎?」
那人揚了幾下頭,掙扎著要動,但很快就重重地,又砸在了地上。
「不,不……」
武藏三太夫彷彿剛剛從噩夢中驚醒過來一樣,瞪大了一雙無神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那一灘模糊的血肉,喃喃道:「你們,你們殺了才藏……」
「偷襲我師父,就是這般下場。」望月淡淡道:「我師父心性仁慈,或下不去手,我卻不是,他讓你們說,你們便說,讓你們說什麼,你們便說什麼,但有違背,還是這般下場。有誰可不服?」
太爺爺都有些讚賞地看一眼正在傲然逡巡四顧的望月。
在一面倒,絕對實力的壓迫下,日本忍者,誰敢不服?
守成和尚道:「說來聽聽吧,究竟是因何深夜駕臨敝寺,又出手傷人?」
「蹬、蹬、蹬、蹬……」
武藏欲言又止,一陣腳步聲鼓噪而起,由遠而近,眾多人影漸漸往前,我們紛紛矚目望去,赫然看見渾天成急急忙忙率領一干人衝了進來。
「渾隊長快來!」武藏三太夫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眼中陡然迸發出一股驚喜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