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塵土飛揚

    或許是易楓真的被劉易逼得發飆了,突然停止了攻擊,把令旗往地上猛地一插,要知道這地上是水泥地面,他居然連水泥地面都插了下去,看起來好像真的牛的不得了,然後掏出一道純黑的符,上面有白筆花了符文,上面隱隱透露出一種讓人不祥的錯覺。
    那兩個護髮老頭看到易楓的動作也是表情一變,隨即加快了動作,而墨窮薪和莫靜更顯吃力,應該堅持不了多久就會落敗,畢竟他們在有天賦也還只是學生,這兩個護髮老頭卻已經不知道修習了多久。
    易楓的動作很快,咬破自己的食指,然後往黑符上面滴血,最後把黑符猛地串在令旗上,然後猛地跪倒在地上,口中高喊著「|恭迎無上尊神駕臨,願尊神慈悲降臨此間,斬去人間不平事。」
    祝禱的詞剛停下,就、出現了變化,那些怨氣忽然都停止了流動,然後所有的怨氣都停滯在那裡,易楓一臉的興奮,突然之間所有的一切都好像靜止了下來,墨窮薪和莫靜,那兩個護髮老頭都停手看向這一邊,那令旗的影子忽然化作黑光,不斷的向外擴散,擴散之後化為一個人形。
    那個人越來越清晰,隨著他的出現,地面上忽然出現了變化,所有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金色,所有的器材上好像也出現了枝椏長出了種種琉璃、金銀之類的寶物,那兩個護髮老頭大喜之下都跪倒在地上,頂禮膜拜那個逐漸清晰的人影。
    那個人影的身體周圍逐漸放出了絢麗的光暈,彷彿光環一樣籠罩在他的身上,這一切看起來都如同一個天神降臨了,才會出現種種異象,如果這裡不是這些怨氣和那些金銀都帶給人一種噁心感,說不準我也頂禮膜拜了,但那人影只是讓我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噁心感。
    莫靜此時的聲音也有些顫抖好像在問墨窮薪,也好似在自問:「那個老魔不是被校長封印在破夜廣場裡面了嗎?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還沒有人回答他,墨窮薪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我的身邊,然後低聲對我道:「快跑,千萬不要再回來,回去告訴校長,那個妖魔現世了,我們會拼盡全力阻止他。」墨窮薪的話裡少了往常的冷靜,多了一份決絕。
    我還沒回話,那個已經清晰的人影忽然笑道:「本尊之身透徹天地,江楚有什麼資格能封印本座?那只是江楚小兒的無知罷了。」
    那個聲音,那張面容,我看了卻極其的諷刺,七年前那是我的親生父親,一個有些懦弱的男人,而現在卻像神靈那樣出現在我的面前,但我沒有感動也沒有重逢的激情,只有一種深深的悲哀,無論他是神還是魔,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早已沒有了過去的模樣。
    「朱度,你大言不慚,你一縷殘念在這裡作祟也好意思自稱透徹天地?」劉易突然出聲,聲音裡還有些許諷刺的意味。
    「劉易小朋友,一晃七年,你居然也長成這麼大了,你也不用囂張,當年你躲在暗處,讓那些山精野怪偷襲本尊,本尊這筆帳會和你算的,但現在本尊卻不是為你而來,本尊要、讓自己的兒子能夠和本尊一樣,成就無上妙法,超脫三界六道,受萬眾禮拜,朱塵,快過來。」
    朱度忽然轉身望向我,臉上全是慈悲和包容,看起來真的是一個慈父,可是我卻沒有絲毫的感動,他的週身有無數的怨氣,那些怨氣還在吐露著哀傷,而他是由這些怨氣組成的,根本就不是什麼正經神靈。
    「昔年世尊有子號羅睺羅,隨父出家,皈依三寶,世尊教其行忍辱道,於大眾平等修行,終得證密行第一,入滅涅槃,成就阿羅漢果,雖為世尊之子,卻依舊遵守戒律,謹慎修行,方得果位,耶穌基督生於世上聖子之身,為眾生恕罪被釘死於十字架上,那麼我的朱度魔神,你一邊喊著斬盡天下不平事,一邊要引人超脫,你還有臉宣揚你的那些邪法?」劉易忽然走到朱度的面前,隔開了我與他。
    朱度好像被劉易的舉動激怒了,冷哼一聲道:「你不要以為本尊不敢動你,本尊暫時讓你們在世上苟延幾天,時間到了,無論是江楚還是你,還有仙界的楚凌頂,本尊都會吸乾你們的血,摧毀你們的骨,把你們的靈魂貶下九幽,受無盡之苦,以平息我內心的怒火。」
    「那你就來試試吧。」
    劉易把桃木劍猛地一擲,朱度隨手一下就揮開了桃木劍,劉易也不在意,不知掏出了一個什麼東西,雙手合十把那東西攏在手中朗誦道:「大道全一,清正乾坤三萬三千法,入三千大千娑婆海,起無量無邊深信願,十方三世一切道,諸天五行並於前,吾持五家無上正法令,斬妖除魔。急急如律令。」
    忽然從劉易的手中射出五道光芒,所有的怨氣居然一瞬間都被衝散,那五道光猛地衝過去,纏住朱度,朱度週身也有一道紫光護身,每每推開那糾纏的五道光芒,但是不能消滅五道光芒,只能糾纏。
    此時朱度命令身旁的易楓道:「帶吾兒入玄門,讓他破玄關,得正法。」
    易楓聽了他的話,很恭敬的拱了拱手,然後就要來抓我,此時莫靜和墨窮薪都被那兩個護髮老頭纏住,根本沒辦法救我,我本來想跑,卻發現車間的門已經不見了,我們現在就像是被封在一個封閉空間裡,逃不出去了。
    易楓走到我前面,我還想反抗一下,易楓還是那儒雅的笑容,只是雙手好像有無窮的力量,我被他抓住了就根本沒法掙脫,他扯掉墨窮薪給我的符,然後同樣在我的腦門和胸口各貼了一道符,然後笑道:「你終於來了。」那場景與我夢中的何其相似。
    可是自從被他的符貼上後,我就再沒有一點自主行動的能力,就好像靈魂都被他掌握了一樣,只能順從他的命令行動,我不知道我們這一夥到底是勝是負,反正我一定是被犧牲的那一個,不知道他們到底要拿我去幹什麼,我忽然想起那個夢,不知道是先有的那個夢還是先注定了這一切。
    我看得出來,墨窮薪很想來救我,但是每次他一抽身,那個護髮老頭就會纏住他,而那邊劉易和我爸兩個人都互相糾纏住了,我才覺得劉易真得很有問題,好像每一次遇到危險他都有辦法,而且每一次他都是恰好纏住對方,就像那次的無名將軍和剛剛的易楓,如果劉易早點拿出這招來,易楓早就掛了,根本不可能出現現在的局面。
    其實以現在劉易展現出來的修為,我敢保證就算是學校裡的、老師都沒有幾個對付得了他,如果再加上他的絕對防禦,那就直接立於不敗之地了,但這個人又一直和我說自己修為很差,我不知該說什麼了。
    易楓把我帶進了那個緊閉的房門,這裡也是所有怨氣聚集的地方,我剛進這裡面就覺得頭痛欲裂,好像有無數的哀怨在我腦子裡流竄,有各種各樣的人,他們的痛苦和不捨都化為念力被這幫邪師聚集在這裡。
    這些怨念中有人是生意破敗而不甘,有些是妻離子散的後悔,有些是病痛加身,死亡降至的不捨,還有生於貧困,所求地位的貪慾,世間一切不平化為怨念,飄散於天地間,我不知道易楓把我帶到這裡來是幹什麼,反正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朱塵同學,尊神曾經留下預言,有一天,他的子將會釋放他,並和他一起君臨天下,所以教給我這個陣法,尊神曾經在你的身體裡種下法根,這麼多年來江楚一直監視你,然後壓制你的法根,而現在在這裡借助這些世上不平之怨念,你會重啟法根,那時你的修為將是我所不可企及的高度,希望你能珍惜這次機會。」
    「去你奶奶的法根,老子最恨的就是那個父親,你要敢把我怎麼樣,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做鬼都會咬死你你信不信。」我此時身體的動靜都是被操縱的,連掙扎的力量都沒有,更談不上反抗了,只能無力的威脅。
    易楓笑了笑,不回答我,把我躺倒到一個冰涼的平台上,我躺在那裡,眼睛也被迫閉上,易楓站在我的身邊,嘴裡念動著晦澀的咒語,因為不是漢語,我也不知道他在念些什麼,但我覺得隨著他咒語的變化,我的腦子裡開始出現變化,原本的一些恨意好像被無限放大,甚至在心裡出現了無數種極為強烈的念頭,這些念頭本身是根植在我的心裡的,但是被道德仁義、膽小等念頭壓制住了,現在卻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我的意識越發模糊,那些感受好像要把我的腦子衝破,我只能無力的歎息,就在意識快要被徹底抹平的時候,腦海裡突然出現了胖子的肥嘟嘟的圓臉,墨窮薪的那張冰塊臉,莫靜天真的笑容。
    心裡有一個念頭突然湧現,就像一道燭火那樣微微搖曳:「我只想活下去,即使卑微如塵,卻也瀰漫天地間,那是我自己,從不迷失。」
《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