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世非世

    踏上小橋,才發覺橋修建的很有意思,歐式風格的雕刻鏤空,銀白的欄杆彎彎曲曲的,閃著銀色的光輝,看起來很是高貴,下面用純銀鋪就的橋面,金屬的柔韌質感在腳下展露無遺,橋下的流水緩緩流過,清靈的水聲如環珮和鳴,清脆悅耳的緊。
    走過橋我才想起王柬遲連地圖都沒有給我,這是要讓我怎麼去尋找那無名珠?可此時王柬遲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我也找不到他了,只能自己往前了,我想王柬遲身為仙人還不至於忘記給我地圖這事吧,讓我就此上路應該也是有目的的,既然如此我便自己走吧。
    看了看王柬遲送的小劍,想著此去難免遇到些危險,是不是要畫些符以作準備?可我卻沒有帶工具,毛筆還隨手都有,墨汁或硃砂可就不那麼容易了,還有黃紙之類的,總不是很方便。
    正在想著,我的身邊忽然出現一噠黃紙,一塊硃砂墨,我真是太喜歡這裡了,想什麼就有什麼,不需要了又可揮之即去,即環保又方便,如果能過去劫數,我又沒有成仙的話,一定來這裡住個幾天,好好體驗下生活。
    我也沒有客氣,直接坐倒在地上,拿起地上的東西,第一張黃紙上居然有一排小字,上面寫著:「水從溪中取,路從心裡尋。」
    看著這勁瘦的字,我猜應該是王柬遲的提示,朝虛空裡道了聲謝,便下去取水去了,為了畫符方便,我特意用開眼符開了眼,眼前這個世界更加多彩些,看著這些柔和運轉的氣,總會不自覺的認定,大道或許便在其中吧。
    那流淌的溪水裡也不普通,靈氣四溢,正氣滿滿,這水的純淨我以前不曾見過的,即使我用化水符動過手腳的符也不如這裡的水,我現在已經把這裡看作仙鄉福地了,這裡見到任何東西,我都不會覺得奇怪。
    我走到溪邊想著要個瓶子,手裡就多了一個玉杯,取來水我沒有急著用,先喝了兩杯,水中含著微微的甘甜,一下肚,通體舒暢,我都想著回去的時候要不要拿個瓶子裝點帶回去了。
    我畢竟不是來度假的,雖然一番感歎,也念著時間緊迫,趕緊取水磨墨,沾著硃砂墨,念力集中的在黃紙上筆走龍蛇,畫起符來,最後再以五大家族的銅印蓋上。
    畫了一陣子,我覺得夠用了,便將其收起,背上我的簡易行囊,上路了,昨晚為了符合這裡面的氣氛,我特意找王柬遲要了套衣服穿,現在穿著一身寬袍大袖的漢服衣袍,手裡提著三尺青鋒,我甚至覺得自己像一個古代的俠客一般,有著孤獨的背影,浪跡天涯,行俠仗義,可惜啊,沒有輕功傍身,不然我絕對更瀟灑。
    其實兩本天書裡都有能讓人騰雲駕霧的術法,只不過對要求都挺高的,我沒有那個時間來奉行,也覺得自己沒有書上描述的那種修為,所以一直都只是艷羨罷了。
    走了一陣,我也不知道走沒走對,而且我也沒用遇到一點所謂試練的痕跡,如果說我現在已經中了幻術之類的,我現在最差也應該開始兜圈子了,可是到現在為止,我沒有走回頭過,可以肯定我至少是直線行動的。
    再走了一陣,我忽然覺得有點熱了,之前一直留心的是危險、試練之類的,一直也沒有太注意風景,現在有感覺了,才四處打量了下,才發覺我之前所走的路都是在樹叢中穿梭,那些樹葉顏色很是多樣,尤以紅黃之色最多,一派秋意盎然。
    現在在看,樹上卻多是綠色,偶爾還夾雜了些各色花朵,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現在已經走入了春天,之前的景色我已經很期待了,現在即將進入春天我卻更是期待,以前我住在西南地區,秋冬不如北方明顯,春夏又不如雲南等地,現今有機會見見仙界之景,也是大造化。
    這時我早已把任務拋諸腦後,反正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就別太在意了,邊欣賞邊找路吧,反正我找這個又不是救人的,也不趕時間,慢慢的走走又有何妨?
    我之前也算有心理接受春天的景色了,可是當真看見的時候,我還是半天說不出話來,我想我要是離開了這裡,這輩子也見不著這等景象了。
    腳下是剛剛長出來的柔軟青荇,草叢裡不時有野花點綴,雖是我叫不出名來的,卻也為一片綠意增添不少,這還算平常的,最美的還是眼前一大片的樹林,這裡的樹都長了許多年了,能經歷多少歲月卻是我所不能想的,都各自具備婀娜的形態,在這春色裡,百花齊放,尤以那桃花梨花最是艷麗。
    我此時置身其中,微風輕吹,花瓣飛舞的漫天遍野都是,整個天地間彷彿由花瓣下出來的一場雨,連綿不絕,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花瓣,淡淡的花香流連在身邊,步行在其中,我一身白色長袍沾染上不少顏色。
    見著這般景色,我不禁感歎道:「真想一輩子都住在這裡,在這裡修道學法,常伴在這山水中,我在外面世界再也找不到這般美麗了吧。」
    正當我想著要不要做一兩首酸詩來襯托一下時,林中忽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輕笑,我朝著來源看去,是一個很乖巧漂亮的女孩站在桃林裡笑,此時的她笑的直不起腰來,一手捂嘴,一手捂肚子。
    她見我在看她,才直起身來笑道:「真想住在這就在這修座小茅屋,然後就不要走了啊,與其感歎這麼多,不如動手啊。」
    「額,我不是這裡的居民,我是從外面來的,沒有資格在這裡修建房子的。」本來是看著無人,我才好意思說點什麼,現在被人見到了,也不覺有些害羞,耳朵直髮燙。
    「這裡哪有什麼裡面外面?想在哪住就修在哪,大家都會歡迎你,對了,你說的外面是哪?難道是從神族那邊來的?」那姑娘終於止住笑,問道。
    「神族是哪個?這裡面還有神族?」我不解道。
    「啊,神族你都不知道?我們這些人都是很久很久以前被神族帶來的,這個世界也是神族所創的,而且經常會有神族的人來遊歷,為我們談講道德真訣,三乘佛法,教導我們修行,讓我們將來能修成正果。」那姑娘細心的解釋道。
    我算是理解了她所說的神族,想必她的意思是指五大家族,只不過我不明白而已,這位小姑娘應該就是這裡的原住民了,我趕緊解釋道:「我知道你們所說的神族,只不過稱呼不同,我說的外面就是從你們先祖居住的那個世界來的,是另一個世界了,我來這是為了找一樣東西的。」
    「哦,你是偷偷溜進來的?」小姑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不是不是,我是得到了族長的批准的,我來這是為了找無名珠的,就是一顆天生地養的寶珠,對了你知道在哪嗎?」
    「我不知道你說的無名珠是什麼,可我倒是知道在山崖上有一顆珠子,據說那是可以帶來毀滅的東西,族裡都不允許我們隨便去碰,你要那個幹什麼?你要做壞事?」小姑娘天真的問道。
    「我拿那個珠子是為了滿足別人的心願,絕對沒有一點做壞事的意思,姑娘你能不能帶我去取那珠子?」我拱手拜謝道。
    那姑娘捂嘴輕笑:「這樣吧,你給我講一講外面的世界,然後再把用途好好的告訴我,我就帶你去取珠子,你覺得怎麼樣?」
    「好啊,那你可得擔待點,外面的世界可不如這裡面這麼美好。」我想了想,為了任務能快點完成還是答應了。
    正打算停下來和她慢慢講的,她卻走過來伸出潔白如玉的手拉著我的手道:「別停啊,慢慢走,我邊帶你去,你慢慢給我講啊,不然不會耽誤你的時間嗎?」
    我有些詫異的道:「你不是讓我給你講完才帶我去嗎?現在又不要我講了?」
    「你這人真奇怪,你答應了要給我講,我就要帶你去啊,什麼時候講不都一樣嗎?」小姑娘很不解的反駁我道。
    「你不怕我騙你?」我無語道。
    「騙?什麼是騙?是什麼東西嗎?你們世界的特產?」小姑娘很好奇的道。
    「額,不是一種東西,是一種行為,比如我答應了你要給你講,你帶我去了,我卻不給你講了,這就是騙,對了,你不是學佛法道法嗎?知道五戒嗎?其中有一項妄語戒,就是我所說的騙,說的不真實的話的意思。」我費力的解釋了一番,也不知道她懂了沒。
    「五戒?我們沒有學過啊,你先給我講講吧。」小姑娘笑呵呵的道。
    「五戒就是不殺生,不妄語,不邪淫,不偷盜,不飲酒,《楞嚴經》中說,因戒成定,依定發慧,剛剛說的妄語你知道了吧,還有不偷盜,就是不隨便偷動別人的財物,不把別人的財務佔為己有,不殺生就是不要殺害其他的生命,不邪淫就是不要有不正確的慾念,不飲酒就是不吃喝迷惑人精神的東西。」
    「我聽說過戒定慧,可是你說的這幾樣,我們連名字都沒聽過,更沒有做過,又要如何來戒呢?」小姑娘好奇的問。
    「額,那你們神族的人都給你們講些什麼?讓你們如何修行啊?」這反倒讓我好奇心大增。
    「方法很多,有誦經禮佛,有禪定修道,也有打坐打拳的,方法挺多的,來的那位大哥哥講,方法和形勢都是輔助,我們要修的是超出那個形勢的,但是現在又不能離了形勢,然後要我們參悟什麼無常、無我之類的。」小姑娘想必也不能理解那些晦澀的法語,我也沒有追問下去了。
    「你們這裡的人都沒有聽說過那些惡行吧,我想就連心也沒有太多煩惱與痛苦,貪嗔之念也很微細,一定能很快得道的,我就不講這些了,《金剛經》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我講多了到時候還誤導你修行,還是和你說說外面的事吧。」見了小姑娘的活潑,我也不忍心和她繼續說下去了,每個人的機緣不同吧,我笑道。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這句話真好聽,好吧,你給我講講外面有些什麼。」
    「其實外面沒有什麼東西能跟這裡面比的,我聽說這裡面是沒有三惡道的,沒有地獄、餓鬼、畜生等存在,外面有這些,這是裡面有而外面沒有的,外面有老、病,這裡面沒有,外面有殺戮、戰爭,這裡面也沒有,不過這些東西都是壞東西,這裡面沒有才是最好的。」我是在不善言辭表達,只能很勉強的講到。
    「能依次說說嗎?」那小姑娘好奇的問道。
    本來我不想講到這些的,但被她看的我有點心慌,想了想還是說道:「外面的三惡道就是如果有做了壞事的,就會因為業力掉到一個叫地獄的地方,那裡有各種各樣無法想像的的苦楚,而且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得到解脫,如果有很大貪心,卻還沒有足夠惡行的就會變為鬼道眾生,因為業力不同,也會有種種分別,有的要受飢餓卻吃不到東西的痛苦,很是可憐,還有的會落為旁生,旁生就是你看到的那些鳥、松鼠啊之類的,他們沒有打開智慧,不能如法修行,而且還會受殺戮的苦楚。」
    「啊,這些我都沒聽說過啊,你還是講點有趣的吧,別說這些了,有沒有這裡沒有,外面有的好東西?」
    「有一種可以在天上飛的,叫飛機,還有可以在地上跑的速度很快,很節省體力,叫汽車只不過這些會污染環境,會給人帶來疾病,只能說好壞參半吧,你們這裡面就好多了。」我笑著讚揚道。
    我們兩人一邊聊,一邊在桃花林裡走,不時我還弄點可樂之類的飲料零食和我身邊的這姑娘一起分享,我們兩人也挺開心的。
    走了很久,離開了那大片桃林,一直走到天都快黑了,我看看那姑娘有些擔心的道:「姑娘,你不回去說一聲嗎?你不怕你父母會擔心嗎?」
    「自從出生,我就不知道我父母是誰,沒事的,我們繼續走吧,明天就能趕到你要找的珠子那了。」姑娘突然被我打斷,有些不耐煩,拉著我又要我繼續給她講外面美好的東西。
    為了不玷污這個世界的純淨,我是很擇優講的,把外面描述成一個天地大同,人人向善的社會,惡人都是會受到懲罰的,灰姑娘都是能娶到王子的,窮小子都是遇見仙女的。
    見小姑娘那麼說,我也不好在打聽人家的傷心事,依剛才的瞭解,這裡的人都是深知無常無我之念的,也不會在意生死,當生便生,應去則去,不留戀,不貪求。
    「那就明天再走吧,鬧了一天了,你不累嗎?在這睡一覺,明天再走吧。」我小心翼翼的說,生怕小姑娘連睡覺都不用,那我可就糟了。
    「好吧,記得早點起來,我們早點上路。」小姑娘也是要睡覺的,聽我勸了,有些掃興,不過也很豪爽,說睡覺,直接躺在地上就睡。
    這裡正是一片地之上,地上都是柔軟的青草,而且很乾燥,就連我一身白衣也不會沾上塵土,我見小姑娘這樣,我便躲開了點,也躺在地上。
    躺在柔軟的草坪上,抬頭便是恆亙的星河,和小姑娘聊了大半天,被她的開朗和熱情所感染,小姑娘不僅不知道惡,也不知道什麼是善行,於她和這裡的居民來說,我們所認為的那些善行對他們來說都是無比自然的行為。
    聽她講得多了,以至於我現在心裡也覺得很舒暢,我甚至提不起什麼慾念來,恍惚覺得,世界真的是美好善良的,沒有一絲瑕疵,沒有惡行惡念,人人仁義有德,都是互相禮敬包容的。
    「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國家昏亂,有忠臣,家庭不和,有孝慈。」善惡原是相對的,不見惡的人,同樣也不見善,所謂德行已經化在他心裡,如如不動。
《養道》